第93章 第 93 章

绸桑笑着将这请帖合起塞回信封里,抬头看见松枝在白公子身后摇摆,“南邵三公子娶了个修为极低、无权无势的小蛇妖,放在以前传出去就是个笑话。”那信封啪一声落在一旁放着的小凳子上。

“你不打算送我些什么?”白公子双臂抱在胸前,若谈到占便宜他来了精神,尤其是占绸桑的便宜,自己曾是万人敬仰的王室血脉,南邵正统,就算凤凰落了凡尘那也是人尽皆知的白公子,唯有与绸桑相处这些个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一点儿便宜都没占上,实在可气。

“送什么?”绸桑装作一脸懵懂,笑眯眯望着白公子,是打算装傻装到最后,故此连脑袋都没动一动。

“在南邵时你们不是最喜欢以文会友?生辰寿宴总是送些字画,我可不是个风雅之人,但也不想难为你,就勉为其难收些你藏的古籍孤本吧!”白公子拿出一副颇易打发的模样,可心里却是鬼灵精,那些东西只是在北禺没人当回事儿,在南邵可是有人花重金求的。

“古籍?孤本?”绸桑睨了他一眼,心里念着好一个臭不要脸,“你不都看到了?早就炸得一本不剩,要不写首诗赠你如何?”调笑着如此说道。

“你就真的一本儿都没留着?”白公子心中尚存一丝希望,“那些可是能买下几个白府!你疯啦?!”

绸桑冲着白公子假笑起来,狐狸眼微微上挑,“倒也算不得一本儿都没留。”言罢打袖兜里掏出一本手写封皮的书来,顺手掷进白公子的怀里。

“情诗大观?!”封皮上四个大字还出自绸桑的手笔,白公子看着这破烂的书册,不但是粗糙的麻线缝制,还是后补的封皮,他感到诧异,念出口后望着绸桑那张不把人当人的脸,“这东西要着有何用?!”

“没什么用,不过是告诉你,妻可不是你旁日里流连花丛的莺莺燕燕,莫流氓话顺了口惹得人家不悦。”绸桑淡淡说。

“我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旁日里也写不出这样露骨的诗词歌赋……不过寄情于诗也可以理解。”白公子随手翻开一页,指着那首诗说:“比如这首悼念亡妻,悲痛欲绝泪干肠断,他的妻已走了六年,每年还会去妻子的坟墓诉说对妻子的深情,这诗人我读过他写的许多诗,每年他都会给亡妻写诗,实在是情深似海,奈何缘浅……”

“那人妻子死后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坊间谈说他的妻子便是被他宠妾灭妻气死的,谁知道呢……”绸桑淡淡答。

白公子从未听说过这些个秘闻,他愣愣看着绸桑,结结巴巴道:“是……是吗……”这若是在南邵有几个妾室倒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转而又翻了几页过去,指着另一首诗说:“这首好,春色正浓,柳下相见,我是翩翩少年,你亦如春柳初萌,二人从两小无猜,到年华正好,亦是一桩美谈……”

“那人因女子家族中有人获罪,唯恐影响仕途,故此退了婚,后来娶了高官之女,再往后翻几页,你该能看到那人替后来妻子写的情诗。”

白公子撇嘴不言,却是将那满是美好的诗读了一遍又一遍,终还是泄气翻过一页,“这首应该不会错,站在楼上吹着晚风,夜夜梦见远在家乡的心上人,城里华灯初上,此行便是要考取功名回去娶心爱之人,介时定带她来见王都这样美丽的景色,不知远方的她是否一样挂念自己……”

“没考上,后来家中生变穷困潦倒,心上人嫁给了官家子,这诗人正当年华便因突发恶疾去世,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挖个坑匆匆埋了,更别说立碑……”绸桑将手中一应工具收起,端量着自己补的竹筐,瞧着还真不错。

可白公子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他速速又翻几页,却再也没有勇气念出来,在他眼中,这本诗集逐渐变得像是怪物,“这东西不吉利!”言罢就又抛回绸桑怀里,还用帕子擦了擦手。

“纸上的情爱本就算不得真深情,若是守得了一生那才将将拿得上台面。”绸桑将那情书大观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碎竹屑,“他们说说,你只听听,过了就过了。”

白公子默然点头,对此不置可否,他想起桓山仍坐在前院儿,守着白府大门,而今瞧着已过了正午,该是没人来了,这种事大多赶早不赶晚,也该叫桓山回屋里歇息,思及此他站起身,语气轻快:“我去前头瞧瞧,正好一会儿也要看看厌厌去。”

白公子抬脚便要往前院走去,独留绸桑一人望着白公子的潇洒背影揣着满心顾虑,这双人成行,若是有一人不上心,另一个就必然要多费些心思。

绸桑从凳子上拾起装着请帖的信封握在手里,“你确是真心诚意?”他怕白公子只是出于利用,至于为何这样怕,那就要说到南邵王与白公子他娘的前尘往事了,与其做一对怨偶,莫不如从未开始。

许是在绸桑看来,若没在那个节点做了那样错误的决定,兴许而今的一切都会消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清晨醒来,他依旧躺在自家榻上,睁眼即是阖家团圆把酒言欢,而今饮了酒却只有苦不堪言,因为这世上压根没有假如。

若白公子也在这节点做了错误的选择,那只有重蹈覆辙,走上一条错误的路。

“你瞧瞧,忘了不是?那请帖上写的是姜逢,我就姓姜。”白公子转回头笑答,已是明明白白表达了心意,“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一句话而已,说罢之时亦是笑罢。

前院儿里一把椅子,桓山端坐,即使是带着伤病,仍将腰板儿挺得笔直,这是脸面,听身后脚步轻巧,一回头望见白公子翩翩而来,风撩起槿紫袍子,他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记账的册子,双手端送到白公子面前时弯腰鞠躬行礼。

都说歪藤结不出好瓜,偏是白公子这样没正形的养出了个刻板的人,桓山不多言语,只管做不管问。

“今日来的都记在册子上了,接到请帖的已来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约莫也会在明日赶到,元溪姑娘今晨来过,核对了人数,与册子所录全都对得上。”桓山微微低着头说道。

“你回去休息吧,今日过了时辰,应无人会来了。”白公子展开册子,随意瞟上两眼,没什么稀奇东西,都是些金银珠宝之类,随即合上又递还给了桓山,“今晚我会去半更雪走一趟,你不必想着此事,去歇一歇。”

“桓山没事儿。”就如同喝醉的人不愿意承认自己醉了,桓山面上自有几分倔强。

“我虽不懂医,但懂字,如此下去,我可不希望白府还要雇个外人打理家事,趁我不忙,你早些恢复好身子。”那册子上的字远不如往日有力,而是浮于纸面,瞧着写时手该是抖的,这也是他非要看册子一眼的原因之一。

“是。”桓山如此应答后,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几日前请了人,将白府打扫了一番,至于还来不及修补的破损成亲前怕是赶不上了,唯有主屋里的一应用具赶时间换了新的,总不能成亲之后仍住厢房,白公子目光划过院子的每一处角落,这几日桓山不曾出门,自己又在准备成亲礼,这些都是绸桑做的,倒也妥帖,就是不晓得吃了多少回扣。

想到这儿,白公子晃着折玉迈步打算去看看厌厌,婚服是请肃辛最好的裁缝做的,若论绣工该是南邵最佳,但日子赶,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趟,这事儿还真叫人有些不舒爽。

后院的厢房敞着,自厌厌住下的第二日便遣人打扫了一番,而今瞧着也是有模有样,房中纱幔随风自窗口荡出,窗前立架上的一盆唐菖蒲已经枯黄,就连叶子也只剩了一片,白公子记得这盆花儿不过才放在这儿几日而已,看来绸桑养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倒是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站在门口,以折玉轻叩几下房门,厌厌坐在铜镜前,猛然回头,见是白公子还吓了一跳,既惊喜又意外,下意识将头上唯一一支金钗取了下来,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地面,不敢与门口之人对视,不像是白府未来的主人,倒像是被抓包的小偷。

“厌厌……戴这个不好看……厌厌晓得的。”她慌慌张张,这话顺口就来,丝毫不需要动脑子想。

白公子站在门口,像极了一朵槿紫色的兰花立在风中,袍摆被风吹动,他笑着望向厌厌,正瞧见厌厌用余光偷瞄着自己,忽觉得有些可爱。

厌厌大概觉得白公子在嘲笑她,双手紧攥着衣角,“其实……白公子也觉着是不适合的对吧?”

若她此刻照了镜子,就会瞧见自己脸上快要哭了似的表情,“白公子并不真的喜欢厌厌,对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陷落春日

狩心游戏

当老实人扮演渣攻后[快穿]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空中孤岛[末世]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风雪夜归人
连载中李居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