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雪橇掠出三里,断冰声犹在背后轰鸣。
谢无咎忽然低哼,身形一晃,胸口血迹迅速洇开,在素衣上晕成一朵赤梅。
沈归雪一把攥住他手腕,指腹摸到脉象——乱如冰屑击玉,显是毒发。
“别停。”少年殿下却咬牙,反手推开他,“前面是落雁峡,有暗桩。”
语音未落,两侧雪坡忽起狼烟,火把蜿蜒成蛇,竟抄近路包夹而来。
贰
“跳!”
谢无咎猛力一踩雪橇,两人借势腾空,滚入峡口雪窝。
雪橇余势未衰,直直冲向峡道深处,顷刻被火箭射成刺猬,轰然起火,照亮半壁山崖。
沈归雪抱着他滚落坡底,借雪势卸力,仍撞得气血翻涌。
抬头,崖上铁骑已现,为首之人银甲朱披,朗声长笑:
“七弟,为兄候你多时!”——大皇子谢无羡,东宫储君。
他张弓搭箭,箭镞幽绿,赫然涂了朱鸾毒液。
叁
谢无咎撑着岩壁站起,指尖在唇边打了个唿哨。
峡谷暗处,蓦地回应一声尖锐鹰啼!
雪雾炸开,数十条黑索自崖壁射出,钩住东宫铁骑马腿,霎时人仰马翻。
风雪楼死士,到了。
燕九自暗处掠出,抛来两副轻弓与箭囊:“少主,殿下,走索道!”
山崖间,早架好一条铜丝飞索,闪着幽蓝寒光,遥遥通往对岸密林。
谢无咎却转身,把弓塞到沈归雪手里:“先走。”
沈归雪眸色一沉:“你呢?”
少年殿下指腹掠过唇角血迹,笑得轻狂:“我得收点利息。”
肆
飞索横空,山风猎猎。
沈归雪足尖一点,身形如燕,霎时滑至中段。
身后,谢无咎挽弓——
“嗖!”
涂毒箭矢破空,正中谢无羡肩甲,火星迸溅。
储君怒喝,挥刀斩断箭杆,却见少年殿下立于崖畔,雪袖翻飞,正一次搭三箭。
“大哥——”谢无咎声音被山风撕得破碎,却字字清晰
“你欠我的,先还三成!”
三箭齐发,一箭落马,一箭碎灯,一箭裂旗。
东宫阵脚大乱,风雪楼死士趁势掩杀,雪谷陷入混战。
伍
对岸密林,沈归雪脚落实地,回身却见谢无咎身形一晃,单膝跪雪。
朱鸾毒沿经络蔓延,他半侧身子已显青紫。
沈归雪咬紧牙关,反手扯过飞索,竟又滑了回去!
燕九惊呼:“少主!”
回答他的,是少年决绝的背影——
“他若死,天下于我何用!”
陆
雪崖边,谢无咎意识渐沉,指尖冻得扣不住弓弦。
迷糊间,有人一把攥住他后领,力道狠戾,将他整个人甩上背脊。
“抓紧!”沈归雪声音哑得发颤,却像雪夜第一束火光,劈头照下。
少年殿下低笑,血珠沿唇角滴落在对方颈侧,烫得惊人。
“阿雪……你真是……”
话未说完,人已昏沉过去,只余手臂本能地环住沈归雪肩背。
柒
沈归雪背着他,足踏飞索,逆风而行。
铜丝受重,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山风似巨手,随时能把两人掀入深渊。
身后,东宫副将怒吼:“放箭!”
箭雨破空,呼啸而至。
沈归雪腕上运力,木剑“听雪”出鞘——
剑身无锋,他却以鞘为刃,借力打力,一挑一拨,将箭矢纷纷击碎。
碎箭坠入深谷,回声久久不绝。
终于,脚踏实地。
燕九率死士斩断飞索,崖间铜丝“铮”然断裂,把追兵隔绝在对岸风雪里。
沈归雪跪雪,把谢无咎平放,指尖颤抖去探他鼻息——
微弱,却还在。
少年胸口青紫已蔓延至锁骨,皮肤下隐现冰裂纹,像即将破碎的瓷。
沈归雪抬眼,眸色沉得吓人:“解药?”
燕九沉默,半晌跪地:“风雪楼无解,唯取太后心尖血。”
沈归雪指腹抚过谢无咎冰凉唇角,声音轻得像雪落,却带着千钧杀意——
“那就回京,取她一颗心。”
捌
对岸,谢无羡捂着肩伤,望断飞索,眼底阴鸷滔天。
副将低声:“殿下,再追?”
储君冷笑,缓缓攥紧染血箭杆——
“不必,让他们回。”
“朱鸾无药,谢无咎早晚求到我脚下。”
他回身,雪披翻卷,像一面染了毒的旗——
“传令下去,紧闭九门,放长线,钓这两条——冻僵的鸾。”
玖
密林深处,雪压枯枝,偶尔“咔嚓”断裂。
沈归雪背起昏迷的谢无咎,一步步踏入风雪。
他背影瘦削,却在雪幕中挺得笔直,像一柄才开锋的剑,终于找到要斩的敌人。
远方,京城轮廓隐现,乌云压城,电闪雷鸣。
而雪原之上,少年足印深深,一路蜿蜒,直指那座吃人不吐骨的——
金阶玉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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