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陆机使劲敲了敲桌子,用的劲太大,撞得骨头疼。又不好露怯,只好偷偷把手指塞在大腿下面。
“你们是来吵架,还是来谈事的?”
毛忠明小声地哼了一声,李平自恃年纪稍长,不和他一般计较,只管和陆机说话:“你们想帮沐府平反,这个我已经答应了;贾太傅还说想在朝中谋个差事,你看什么合适?”
陆机和贾仪已经通过气了,知道他和李平谈了什么,这个时候说话胸有成竹,把当时李平的话还了回去:“官职任免,兹事体大,我可开不了口。”
李平吃了个瘪,自讨没趣,生硬地继续:“那我便依着旧例,拟几个候选供皇上挑选,等新王一到武昌,任命就会下来。”
陆机不置可否,他把头转向毛忠明:“我和宰相大人的事情已经谈完了,指挥使大人有何高见?”
毛忠明这才把头转回来:“我一介武夫,不和你们搞那一套,当时我能背叛贾思协,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只要你们能保我一世尊荣,我自不和你鱼死网破。”
李平还是不信:“你不可以再加官。”
毛忠明撇嘴,挥挥手:“不加。”
“你不可以收门生。”
“不收。”
“你子孙不可以科举。”
“我都没媳妇哪儿来的子孙?”
李平像是第一次认识毛忠明,眼神中有说不出的讶异:“禁军得归我管,你只负责锦衣卫那块儿。”
毛忠明乐了:“禁军全是一群二世祖,你给我我还不惜得要呢。”
啪啪。
陆机拍手,把两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了,那么我们就把这个签了吧。”
陆机从桌子下面拿出三张纸,给李平和毛忠明一人递了一份:“我已经替大家拟好了,虽说大家心里清楚,这玩意也没什么用,但人手一份,图个心安嘛。”
“等等。”李平抖楞着薄薄的纸,“刚刚说的几条,得加上。”
毛忠明差点被气笑了:“好好好,你加。”
便见李平吭哧吭哧地研磨舔笔,细细地在三张文契下面,都添上了四个条约。
“现在行了吧。”毛忠明扯着文契一角,一口一口地把墨水吹干。
“等等。”
“怎么事儿这么……”毛忠明说到一半便住了嘴,因为说话的根本不是李平。
陆机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看向门边的贾仪。
贾仪单手扶着门框,声音严肃而认真:“我要进宫一趟,在赵襄进京之前。”
“这是为何?”
李平和毛忠明都不解,但陆机知道。他曾经在广陵把贾仪找回来的时候,在南湖边的破木船里,和贾仪说过,废弃许久前皇后寝宫曾有宫女出入。
“好。”陆机开口,不知道在和谁说话,说着看向李平和毛忠明:“请二位务必答应这个要求。”
李平还在踟蹰,毛忠明先答应下来:“好,反正长沙王入京前,锦衣卫也要清查皇宫,你就和我们一起吧。”
送走了李平和毛忠明两尊大神,贾仪走在前头,陆机在后面追。
贾仪不知道怎么和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贾仪开这个口。
沐锦一直是贾仪心头的一根刺,只是这些年来,没有人提,好像它就能被时间冲刷,逐渐淡忘出脑海。只是刺之所以被称为刺,心伤又为何叫心伤,从不会因为淡漠而褪色,只会逐渐越扎越深,直到有一天被抓出鲜血淋漓。
“贾仪!”
“陆机。”
两人默契地停下了脚步,还是贾仪先开了口。
“陆机,我有点乱,抱歉。”
不像他对陆机的爱,是从这十几年的风雨中走出来的,其中饱含着种种难以一言以蔽之的情感;但他和沐锦的不是,是那种非常纯粹的,像是小说话本里的那种爱慕之情。
陆机就在原地静静地等着,看着贾仪目光低垂,就像是他阵法里广陵廊桥中的姑娘,羞涩但热烈。
“陆机。”贾仪抬头,却见陆机正怔怔地出神,不由得有些气恼,声音提高了半个度:“陆机!”
“我在。”陆机连忙回答,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惹人生气了,低眉顺眼地赔礼。
“我要去。”贾仪很真诚地对陆机说,“她毕竟是沐家最后的血脉。”
和情字无关,不管贾仪心里是不是真的全无芥蒂,陆机只要知道他对贾仪是特殊的那个,就行了。
尽管事务繁忙,但李平还是按照约定往长沙送了一封书信,信中所云,大概是:长沙王您之前的太傅贾仪,想着能继续为您尽心竭力,您看看有什么官职适合他,微臣个人的想法呢,在太仆寺鸿胪寺等地任职不错。
李平也没故意下什么绊子,太仆可是九卿之一,地位绝对不低,平时只负责车马和牲畜,属于事情少俸禄多的官职。
可惜他没算到一点,赵襄正在长沙为自己继位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怀着兴奋与忐忑的心,见到京中的书信,打开一看,嚯,居然是给老师讨官当的信。
赵襄第一次体会到了决定一国朝臣生死的权柄,借着这来之不易的快感,大笔一挥,用着之前京城送来的明黄圣旨,把信送回去了。
收到回信的李平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不是说贾仪和赵襄两人关系一般吗,怎么现在搞这么大排场,结果自己还得下跪接旨。
等老老实实地谢恩一套做完,李平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眼前一黑。
只看笔划,赵襄的喜悦便跃然纸上,再一看最后的官名——
“司隶校尉”
李平眼前一黑,头脑中只剩下一句:“好一招瞒天过海。”
司隶校尉,原本并无此职,只是开国皇帝赵晨,因一案子牵涉到其子永安王赵霖的,御史大夫与御史中丞都不方便出面,便特地设此官用以处理此类案件。
若只是地位特殊便罢了,在平常时间,他也可以能够弹劾任何违法犯罪的官员,而不受官员品级和地位的限制??。换句话说,要是哪天贾仪心情不好了,随便去皇帝面前参他李平一本,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李平差点扑倒在地上,大喊一声:“贾仪狗贼骗我!”
贾仪才听不见李平骂他的话,他正和陆机躺在一张床上。
“离我远点儿。”贾仪用脚轻轻踢陆机,“热。”
陆机不理他,反而把贾仪翻过去,让他背贴着自己的胸口:“抱一会就不热了。”
贾仪震惊地看着陆机绕过自己颈边的手,想着这人说瞎话也该有个限度,奈何自己实在逃不开陆机的魔爪,边黏黏乎乎地凑和着睡了。
骂归骂,睡的确实香,梦中的自己指着陆机的鼻子:
“陆机狗贼骗我!”
1.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李白《长干行》
2.司隶校尉:《北堂书钞·设官部》记载:“司隶校尉,武帝初置,后诸王贵戚不服,乃以中都官徒奴千二百人属(焉)......纠皇太子、三公以下及旁郡国,无所不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锦绣何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