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内，空气凝滞如铅。丹陛之下，文武百官屏息垂首，无形的暗流在肃穆的表象下汹涌激荡。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丹陛之前那三个身影之上。
张龄之手持玉笏，立于文官之首，老眼低垂，面色沉静如古井，唯有微微绷紧的下颌泄露着内心的紧绷。他身侧，安王萧昱一身杏黄素玉带服，胸膛剧烈起伏，苍老的面容因“正义”的怒火而涨红，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御阶之上空悬的龙椅，仿佛那里坐着无形的妖孽。两人身后，一群清流御史如同被拉满弓弦的箭簇，蓄势待发。
萧炽一身玄甲未卸，外罩半旧玄甲卫大氅，肩甲上还沾着昨夜西城废墟的烟尘。他并未立于监国王爷的专属位置，而是如同镇守国门的雄关，拄着镇国剑，独立于御阶最前方。冰冷的剑鞘顿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沉闷而威严的回响。他目光如出鞘的寒刃，缓缓扫过下方群臣，最后定格在张龄之与安王身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杀气，无声地宣告：此路不通！
“陛下圣体违和，今日免朝！诸卿有事启奏，无事退班！”当值太监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却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
“臣有本奏！”安王萧昱如同被点燃的炮仗，第一个踏出班列，声音洪亮如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启禀监国燕王殿下！老臣昨夜惊闻妖氛再现，祸乱宫闱，动摇国本！此事十万火急，关乎胤朝千秋万代，不得不冒死进谏！”
来了！殿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萧炽面色不变，手依旧按在镇国剑柄上，声音冷硬如铁：“安王叔祖所言‘妖氛’，所指为何？西城妖邪余孽巢穴‘玉壶春’昨夜已被玄甲卫犁庭扫穴，化为焦土，元凶授首，此乃肃清妖氛之功！莫非叔祖所指，并非此獠？” 他先声夺人，将“妖氛”的指向牢牢钉死在已被剿灭的影宗上。
“非也！”安王须发戟张，激动地挥舞着玉笏，“玉壶春妖邪，自有殿下剿除！然，此乃外患！真正的内患，已然侵染我胤朝柱石，魅惑君心，其毒更烈！便是那镇国公——谢珩！”
“哗——”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谢珩”二字被安王如此当庭喝破，依旧如惊雷炸响！
萧炽虎目寒光爆射，重剑提起寸许，剑鞘与金砖摩擦发出刺耳锐鸣：“安王慎言！镇国公于澄园力挽狂澜，护驾有功，身受重创，天下皆知！岂容尔等污蔑！”
“污蔑？！”张龄之终于动了。他踏前一步，与安王并肩，老脸上是沉痛欲绝的悲愤，“殿下！老臣等岂敢污蔑国之功臣？然，忠言逆耳，大义当前，不得不言！谢珩之伤，绝非寻常！乃是修炼邪功，遗圣主污秽反噬所致！此乃天诛之兆！”
他猛地转身，朝着殿外厉喝：“传太医院院判——张仲景！”
一名身着五品太医官服、面色惶恐却眼神闪烁的中年医官，捧着几份文书，哆哆嗦嗦地走进大殿，扑通跪倒。
“张院判！”张龄之声音如同寒冰，“将你等会诊镇国公伤势之详情，尤其是其胸口所现之‘异象’，当着监国殿下与满朝诸公的面，据实禀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张仲景身体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念道：“臣……臣等奉旨会诊镇国公伤势。国公爷本源枯竭，魂魄受创，此乃力战妖邪之证，臣等敬佩。然……然其胸口心脉交汇之处，惊现诡异‘魔纹’！此纹路青黑交织，如活物扭动，散发阴寒死寂之气，与澄园妖邪蚀渊之力同源！更……更在昨夜国公爷呕血昏迷之际，魔纹骤然扩散，几欲噬心！此乃……此乃修炼邪功、强夺妖邪之力、最终遭本源反噬之铁证！古籍有载，此等魔纹，唯遗天诛者方现！此乃上天示警，妖孽现形啊陛下！监国殿下！” 他声泪俱下，将一份加盖了太医院印鉴的“诊断文书”高高捧起。
“魔纹？天诛？”
“与蚀渊同源？！”
“嘶……难怪澄园时他最后那一击如此骇人……”
“妖孽！果然是妖孽！”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恐惧与猜忌如同瘟疫般蔓延。那些原本立场摇摆的官员，看向龙泉别苑和镇国公府方向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惧与排斥。安王身后几个年轻御史，更是激愤地高喊起来：
“妖孽祸国！请殿下明察！”
“秽乱宫闱，修炼邪功！罪该万死！”
“请监国殿下，速速诛杀妖邪，以正朝纲！清君侧！”
张龄之看着群情汹涌的场面，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火，点起来了！他微微侧目，看向御阶之上。
萧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张龄之，又扫过那个“言之凿凿”的张仲景，心中怒火滔天，却强压着没有发作。皇兄的布局……该启动了！
“一派胡言！”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并非来自萧炽，而是武将队列中！一位须发皆白、身披旧甲的老将军猛地出列，正是曾与谢珩在边关并肩作战过的老将马援！他须发戟张，怒视张仲景，“谢国公澄园一拳，轰碎的是蚀渊魔爪！救的是满城百姓，护的是陛下安危！尔等庸医，竟敢污蔑忠良为妖孽？！是何居心！”
“马老将军此言差矣！”都察院左都御史李严正（张龄之门生）立刻出列反驳，声音尖刻，“功是功，过是过！谢珩有功不假，然其修炼邪功、身现魔纹亦是铁证！此乃关乎国体之大事！岂能因功掩过？难道要等这‘魔纹’妖孽彻底失控，祸乱承京，酿成滔天大祸才追悔莫及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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