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书局。
书局昨夜出了命案,官兵齐齐围住南风书局,导致书局外面围了许多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有些站在后面的百姓为了看清楚状况,特意踮着脚伸脖子远望。
“啧啧啧,咱们街坊邻居都知道,石掌柜再良善不过,怎么可能与人结怨命丧书局?”一位身深褐色麻衣的男人惊讶道,“怕不是有人错杀了石掌柜吧?”
一妇人反驳道:“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只知他外表是一良善之人,哪知他私底下有没有龌龊事?万一他背地里谋财害命与人结怨呢?这些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男人都快被妇人说服了,他的身侧走出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正是云舒。
他的目光顷刻间被云舒吸引过去,耳朵里再也听不见妇人的声音。
云舒自是不知被旁人盯着看,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此,所以根本不关心。
她来南风书局,只不过是想看看南荣官吏如何处置此事,又会抓谁来顶罪?
上次朱成的案子是计正阳抓到的凶手,这一回,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有如此殊荣。
南风书局内哭声漫天,石掌柜的妻儿子女正围着他哭得撕心裂肺,云舒推开人群,看到躺在床上的石掌柜,心落在了尘埃里。
死了才好,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泄露北吴机密。
仵作焦头烂额跟官兵交差,一脸的哭丧,最后说:“老朽当了一辈子仵作,头次见如此死法,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是何种缘由致命,望官爷勿怪,官爷勿怪啊!”
仵作说着就要给面前的何喻之下跪。
何喻之最是尊老爱幼,连忙搀扶仵作起身,温声道:“你已经尽力了,此事交给我吧,百密终有一疏,我会找出其中破绽,还石掌柜真相。”
仵作擦去额头上汗珠,拱手行礼。
“多谢官爷。”仵作道。
围观的百姓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对何喻之称赞起来,云舒听着众人的称赞,不以为然,低声道:“伪君子。”
她目光仇视,像锋利的刃,紧紧盯着何喻之的背影,想要刺穿他的胸膛。
下一个死的人,就该是何喻之了。
何喻之并不知道云舒在人群之中的恨意,他命其余官兵查看四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自己则上前安抚了石掌柜的妻子儿女。
石掌柜的妻子名唤姚红,看着不过三十光景,平日里爱涂脂抹粉,身上的衣裳首饰基本上十几天都不重样,足以见石掌柜非常爱惜姚红。
眼下她哭得肝肠寸断,晨起画的妆容此刻已经哭花,看到何喻之前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绣帕擦拭着眼泪。
“官爷。”姚红颤声屈膝行礼,她的一儿一女跟着她行礼。
何喻之挥挥手,“姚娘子不必多礼。”
像姚红这种身份,既不是富商和官宦的妻子,更不是朝廷钦封的诰命夫人,她是不能被外人尊称“太太”或“夫人”的,何喻之便用称呼所有女子通用的“娘子”来称呼她。
姚红垂下手,半低着头,一左一右抱住自己的儿女,说:“我夫君平日里在书局兢兢业业干活,从未与旁人起过争执,再加上他身体康健鲜少有恙,妾身实在是想不通,夫君能因何丧命于此!”
她痛心疾首,不断捶打胸口。
若不是还有孩子要照顾,她真想狠下心来,随石掌柜一同去了,也好过独自一人在这世间寂寞难耐。
何喻之闻言颔首,仔细思索片刻,再说了些安抚姚红的话,便让底下人送姚红三人离开南风书局。
“姚娘子放心,本官定会查明真相,让真凶入狱得到该有的惩罚。”何喻之朗声道。
姚红热泪盈眶,“多谢官爷!”
人群之中的云舒冷眼旁观,她倒是想看看,何喻之能怎样查出“凶手”。
怕不是随意找个物品当证据,然后抓人交差吧?
云舒险些笑出声。
她藏匿在人群,静静观看何喻之如何查案。
约莫半个时辰后,案件已然明了,书局掌柜身中剧毒,下毒之人正是书局里跑腿的店小二,因嫉妒掌柜不用劳作也能赚钱,故下此杀手。
然而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云舒走出人群,一边回忆昨晚的事,一边在心里默默嘲讽何喻之蠢笨。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云舒换上一身夜行黑衣,像一道影子般潜入了南风书局。
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巷子,此刻寂静无声。
南风书局掌柜正在后院小屋打盹,桌上还摆着半盏残茶。
云舒动作快而准,悄无声息解决了掌柜,手法干净利落,并悄悄在茶盏里下毒,同时让毒素进入掌柜的身体。
任仵作来验尸,也只会认为掌柜是中毒身亡,根本想不到另一层。
顾缙已将书局的人物关系告诉了她,她便栽赃嫁祸给店小二。
为了营造睡梦中安详去了的场景,云舒临走前还特地给掌柜身上盖上一条薄被,布置现场,将茶杯藏在大树底下。
——
——
何喻之紧紧盯着手上的一片小碎布。
上面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吴”字,碎布中还蕴藏着血液的气味,令他眉目紧锁。
在找到茶盏之前,他还通过这块碎布,在附近的角落发现了被泥土翻动过的痕迹。他小心翼翼挖下去,挖出一个塞得紧紧的油纸包,毫不犹豫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写满了的纸。
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则是:
冠冕堂皇负心汉,辜负痴情女郎心。
这句话跟“吴”字联系在一起,让他很难不想起那件陈年旧事。
“二郎啊!”
何夫人欣喜若狂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惴惴不安的心绪,他连忙将碎布收了起来。
额前汗珠滴落,何喻之藏住内心慌乱,镇定自若看向母亲,站起来问:“母亲怎么亲自来了?所有事找儿,叫下人们通传一声,儿即刻前去,省得劳烦母亲多跑一趟。”
“不碍事。”何夫人摆摆手坐下,接过下人上的热茶,小酌一口后放稳茶盏,笑问:“你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何喻之想不起来,“还请母亲明言。”
何夫人捏着绣帕,扶掌眯眼笑道:“蕊珠明天到京,你定要记着接她。”
“这是自然。”何喻之点头,“宋家表妹与我有血亲,就算母亲不说,儿也会亲自前去接她。”
在何夫人的心里,已把宋蕊珠视作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见何喻之愿主动去接宋蕊珠,她欣慰无比。
“我儿有这份心就好。”何夫人眉开眼笑。
何喻之拱手行礼道:“儿还有要事,先去衙门里了。”
何夫人最烦的就是何喻之说起公事,他总因为忙于公务鲜少回家。罢了罢了,至少他没有上战场,没有让她时刻惊心胆战。
何夫人抿唇,万般无奈下说道:“早去早回,今夜要在家中用饭,听到没有?”
“知道了母亲。”何喻之朗声回应,留给何夫人一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何夫人望着他的背影长叹,“若能成家就好了,这样他一整颗心都放在家里,就不会如此勤于公事。”
她内心愁苦,望着天边浮云,鼻尖酸涩。
“你们何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夫人语气埋怨,“诓我入何家,少年夫妻长久不见面,就算见面也没多少温存时间。好容易生下几个孩子,偏偏只留二郎这一个……”
青年失俪,中年丧子。
何夫人的心再受不住别的打击了。
——
——
云舒悠哉悠哉走在大街上,这条道路是通往何家的必经之路,她走在此处只不过是为了偶遇何喻之。
勾引男人,不耍些手段如何谈得上勾引二字?
云舒深知,像何喻之这般的男子,是断不会被皮相所诱惑,她要做的是走进何喻之的心里,令他心尖上只有她一人。待到那时,她必然是他最信任的人,她也可轻松取他性命。
直接让他去死,那可太便宜他了。
伤心又伤身,才是折磨他的好办法。
如此想着,云舒有些失神,连走在路上有人用刀剑拦住她都未发觉。
如今秋日里树叶掉落,会有枝叶时不时从空中飘落而来,云舒接住缺了角的落叶,目光警惕看着来者不善的人。
她默默握紧了手中袖箭,想趁街上无人注意,将面前两个粗壮的男子解决掉。
下一瞬,几个强壮有劲的婆子架住云舒双手,云舒即刻换了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怯生生娇滴滴问:“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个粗使婆子早就忍不住了,直言道:“云舒姑娘啊,你若是老实本分,老婆子我也不会在大街上公然对你如此,只可惜这是夫人的命令,老婆子我必须完成,否则就是对不住夫人。”
云舒心中腹诽。
你们也知道这是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
但凡这是一个小巷子里,就凭他们几人,连她的汗毛都碰不着,早就扑通倒地了!
面上还是要装得恐惧,云舒求饶道:“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子,什么事情也没做过啊!”
那个婆子一脸不屑,压低声音道:“就是因为姑娘你什么都没做过,才显得分外可恶。”
另一个婆子清清嗓子,扩大了音量,面对茫然看戏的百姓,解释道:“混账奴婢,竟敢偷盗夫人财物出去变卖,幸好被老婆子抓住,眼下就送你回侯府!”
先前的婆子故意挡住云舒的脸,补充道:“夫人仁慈,没有抓了你即刻报官,快些跟我们回去领罚,还能在侯府里有个粗活干。”
云舒垂下头,隐藏自己的面部表情。
真是可笑。
她已经猜出这时谁家的奴仆,她轻声一笑,既如此,那她就会一会这个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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