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时地上的枕头又回到床上,床边放了一个漆盒,装着墨蓝色的衣服,我还从没穿过颜色这么深的衣服。
一定是阿远偷偷进来干的,可我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难不成被下了迷药?门窗也没坏,难道他屋里有密道?
我巡视一圈也没发现异样,推门却见他站在院里正背对我,不知道在干嘛。
我悄悄关上门装作没看见,又退回屋里,故意把他叠好的衣服弄乱,收好的匣子都掀开,花瓶和摆件都要变换位置。
无意间在衣柜下的箱子里找到许多小孩子的玩具,有拨浪鼓、短木剑、布老虎……可能都是他很小时候父母留给他的吧。
我玩具一一都收好合上,将木剑藏进袖子,偷看到他还没走,轻轻地走到他身后准备偷袭他。
“别动。”虽然我说话没有他那么狠厉的感觉,但是手里的木剑结结实实架在他脖子上,整个人被我胳膊压得重心向后仰。
附近的下人们闻声转头看过来,又在接触到他眼神时纷纷低头。
他轻笑一声,覆上我握剑的手,纤细的手腕在他掌心轻轻一转,我连人带剑全部被他收拢怀中,直到撞上胸膛时,我脑子都是懵的。
奋力推开他时,宽大的衣袖下摆被他顺势勾住,我只好瞪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笑了,很少见的、愉悦的笑容。
我攥紧手里的木剑,瞥视周围看见我窘境的下人们,想赶紧撇开话题,“你这是在干什么?”
“种百合。”
清晨起来就在这刨坑松土,站了许久就是为了在主屋前开一片花圃。我看着他拿起一株垂头丧气的百合苗,扶着填土,也擎起衣袖露出一节手臂,和他一起堆砌泥土。
柔软的手和泥土纠缠,我偷偷抬头瞄他一眼,想起了从前在家和娘亲在一起的日子,又想到他这样的徵宫之主也会背着药娄进山采药,不免觉得可爱。
“可是百合太香了,我还是觉得门口那坛药草好闻,特别提神。”
他手里的花苗一歪头,忽然顿住了,抬头看我的眼神里隐隐慌张。
我继续笑着说:“我喜欢百合,更喜欢你的药草。”
他仍然不见得很开心,只说:“那是爹和娘留下的,有清心解毒之效。”
这下又变成我慌张无措了,而他继续埋头种完剩下的花苗。直接从旁边浇花的水桶里舀水洗手,冲完一只手,墨蓝色的袖口就湿得发黑。
见状我接过瓢,睨他一眼,“把袖子挽起来。”
他肯定是故意的,这墨蓝刺金绣纹的衣服一看就和床边送我的那套极像。
我不动声色地洗完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就是装作不知道,他垂手站在我身前,突然扯走手帕。
“还给我。”
他却对气鼓鼓的我置之不理,挑眉坏笑,将手帕对齐折好收进自己怀里了。
正欲伸手去夺,就听见身后, “徵公子,角公子回来了。”
我转头去看,怎么是平日跟在执刃身边的那位侍卫。
“怎么是你过来?”阿远板着脸走过去,挡住我的视线。
“角公子正在执事厅和执刃议事,特命我有请徵公子和夫人前去,有要事相问。”
找我?阿远惊讶地回头看我一眼,又回头问:“你听清楚了?”
一种不安的想法隐约涌上心头,走到执事厅门口时人也还是恍惚的,直到阿远回头看我才堪堪回神,他凑近我耳边,“一会儿站在我身后。”
跟着他走进正殿时,角公子正和执刃说话,见到我他突然停下来,面色凝重。
我这才知道,五年前无锋入侵被剿灭,现有卷土重来之心。角公子此次外出,途径风崖堂特意拜谒时发现无锋刺客的痕迹。
我懵然地听着,无法回应,这些事离我太过遥远,无锋这两个字还仅出现在姐姐偶尔带回来的江湖轶事里。
“她连内力都没有。”阿远不等角公子说完,伸出手臂挡在我身前。
“她不是刺客,风崖堂也没送进来刺客,”角公子顿了顿,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的关节,“是无锋盯上了风崖堂。”
我心中擂鼓大作,震惊地看着他们每个人模糊一团的脸,整个人晃了晃又听角公子说:“经我坦诚相问,风崖堂祝二小姐的父母告知我,无锋早有拉拢之意,可他们没答应,希望宫门一定要护宥二小姐。”
他沉重的目光压得我喘不过气,想起临走时父亲托付的玉石,这些事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什么也不说,一直尽全力保护着这样弱小的我。
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进殿,伏在角公子耳边说了些话,他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执刃,“线人来报,风崖堂出事了。”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无锋动作如此迅速,执刃让角公子立马带上几百侍卫前去驰援,我拨开挡在身前的阿远,“我也要去。”
执刃站起身,正欲走的角公子短暂驻足,连我身边的宫远徵都满脸震惊地看我。
“不行。”阿远紧紧握住我手腕,严厉制止。
执刃温柔劝说:“你没有武功,去也无用,如果很凶险,还不如留在宫门更好。”
按理说嫁入宫门的人此生都不能出山谷,但是江湖之大,门派众多,无锋不会冒然拉拢又攻击风崖堂这样,既不是最有威望的,又不是最庞大的门派。
父亲那么重视那块普通的玉石,我搬入徵宫就暗自研究过,不慎打开后发现里面藏着风崖堂的独门心经。一定是为了这个。
“无峰想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手腕上的力道一紧,我看向他,轻柔的声音在大殿中传出回音,“风崖堂光明磊落,绝不做临阵退缩之辈。我也要去。”
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晦暗不明,仿佛我们从未相识过。但倏忽柔和一片,高声喝住已经快走出正殿的角公子,“哥!”
角公子未曾止步,只是大声回答“一起去”便消失在门口。
从宫门到风崖堂少说也要两日,我当初来的时候,从山路转水路差不多也用了足足三日。他们乘船出山谷再骑马,一天一夜,也许可以赶到。
但下了船,他们说什么也要让我坐马车。角公子说,他带着侍卫先行,再快一天也到不了,男女有别,让我安心坐马车随后跟上就好。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不再争辩,更不敢问可有我父母姐姐的消息,登上车前脑海里甚至浮现过最坏的念头。
出了山谷已是夜晚,拨开帘子是黑暗中阿远骑马的背影,另有几名侍卫前前后后骑马跟着,我将腿上的盒子往怀里抱得更紧些,贪恋地再看他一会儿才在颠簸中困倦睡去。
晃动中我做了一个梦,惊醒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觉得车外仍未见天光,感到腿上空空荡荡时,顿时清醒了大半。
“我吵醒你了。”阿远倚在马车上拥着我肩膀,睡眼惺忪地看我。
我摇摇头,呆呆回答:“盒子不见了。”
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了马车,想起昨天早上我也在怀疑他是不是给我下了迷药,又不自觉笑出声。
“笑什么呢?”他拍拍手下压的大盒子,“怕你腿压麻了,走不了路。”
我探头瞧一眼,重新倚着他靠下,“我笑……我可以回家了,却是因为风崖堂危急。”
不知道他为何陷入诡异的沉默,我又轻轻说:“我娘亲爹爹还有姐姐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爹爹有许多江湖中的朋友,娘亲做饭很好吃,我们从前还一起在后山种草药、抓鱼、看日落。”
“再睡会儿吧,估计今夜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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