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终成眷属

角公子听我说一定要为风崖堂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后沉吟片刻便出去了,听徵宫的侍女说过,他与无锋也有一段前仇往事,我想,他应该是可以理解我的。

我坐着低头看阿远,他正蹲下来检查我腿上有没有伤口。

“怎么不说话?”

“我不爱说话。”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被噎得愣了一下,无声笑起来。

大概终于猜出来他的心思,我温声说道:“我爹说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不是武功多高强,而是要为人光明磊落,真诚坦荡。”

他抬头睨我一眼,拿起药水棉球给我腿上的擦伤消毒,“我又不行走江湖,我习的是暗器蛊毒,才不用光明磊落。”

我抿嘴而笑,“那我先说,”我从椅子上滑下来,蹲着和他平视,“我很喜欢你,所以十分尊敬你的哥哥角公子。”

他眼神颤了颤,递给我一粒小药丸,直接塞进我唇齿间,“百草萃。”见我眨着眼睛茫然看他,又补充,“避毒的。”

我哄着带他去了娘亲的药房,路上又嘱咐他帮我把娘亲和师兄弟们葬在后院墙外,还聊起如何用假心经设计救回爹爹,最后他说不用我帮忙,直接把我推回了出嫁前的房间,自己回去煮药。

一进屋就呆站一会儿,周围的陈设依旧熟悉,可不足两月,我就经历了前十五年从未经历过的大喜大悲。

沐浴后我重新上了药就赶去姐姐院子里,她还不知道爹娘的事。

我一路慢悠悠地走,想着该如何开口时就看见后院丫鬟正给她换药。

姐姐激动地老远就朝我招手,扯动伤口撕痛。“妹妹,你不待在宫门,怎么回来了?”

她牵上我的手,又摩挲我手上的纱布,“怎么伤到的?严不严重?我看看。还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一点擦伤,上过药了不碍事。”我抽出手摇摇头,坐在床边接过金创药继续帮她敷上,“姐姐,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无锋觊觎咱们的涯海心经,和爹娘一起瞒着我?”

她别开脸,支支吾吾,“我是才知道的,娘的事我刚才听说了。”

我见她试探性地看我,直接开口道:“我想报仇,如果不反击,救回爹爹,反让无锋当风崖堂是好欺负的了。”

姐姐爽朗地笑出声,“不愧是咱们风崖堂祝家的女儿,还是有血性,不过你不能掺和,我和爹娘都希望你平安顺遂一生,就很好了。”

我的心为之一颤,想起昨晚后山娘亲的苍白面容,眼泪又重新蓄满眼眶。

“妹妹别哭,我只受了一点小伤而已,等我和师兄一起,用风崖堂的剑术把这个仇给报回来。”

“师兄……”见我抽噎起来,她警觉地意识到师兄们也遭遇了不测,沉吟片刻捧起我的脸小心拭去泪水。

“都嫁人了,还像个孩子这样哭得厉害,等着看姐姐早晚给他们报仇出气。”

我抹掉眼泪点点头,被拥进怀里时就像幼时一样亲密地抱着彼此,无声慰藉。没想到姐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我,“妹夫看起来很是阴沉,他对你好不好?”

“大小姐,用饭吧,还有一碗药需得服用。”

我正想解释,丫鬟就端着饭菜进来,刚转身要走就被我叫住,“二姑爷用饭了吗?”

她慌张地甩头,“我不知道,我们不敢凑他跟前去,二姑爷看着不像好相与的,还有人亲眼看见他把敌人的尸首化成了血水,太可怕了。”

她越说越慌张,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我不禁蹙起眉,过去扶着她一起坐在桌边,“你们不要对他有偏见,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说着,我还偏头回看床上歪着的姐姐,“他7岁就失去父母了,还要自己撑起徵宫,苦研毒药,很是不易。这么多年再辛苦也没有怨言,他只是不会和人相处,实则十分细腻善良,杀的也都是坏人。”

丫鬟听了后将信将疑地点头,我又嘱咐她,“去药房给他送份饭菜,如果他不要,就让他来找我一起用饭,说我等着他。”

刚回身就听见丫鬟惊呼二姑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里又听见了多少,我走过去看他一身黑色的披风孑然站着。

打发走丫鬟,碍于腿脚上的伤,我越过门槛慢慢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忙完了?”

“没有,我来找你。”他冷着脸,眼神却仍是呆愣地看我。我没想到他和角公子忙前忙后,怎么突然特意来寻我。

屋子里姐姐听见我们说话声,在床上急得喊:“谁啊?谁来了?”

闻声我把他拖进房间,“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和姐姐用饭吧。”我回头看他的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心想他从小跟着角公子长大,应该不太好意思只和女孩们一起,和他虚握着的手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背,想询问他愿不愿意。

启料他用手指敲了敲我的手背,扶着我在桌边坐下,“我和哥哥刚才处理了无锋的尸体,整理风崖堂那些尸首时发现有的人身上有种虫卵。”

还没回味出刚才是什么暗号,闻言我心下一惊,和他一齐看向姐姐,就听他磕磕巴巴问:“不知道……沉香姐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换我一眨不眨地仰头看他,心里窃笑他别扭得可爱,茫然地问:“什么虫子?”连姐姐也茫然地摇头。

“我没见过这种虫卵,像是一种蛊虫留下的,中蛊之人从尸体来看会加速内脏腐烂,还不知道对活着的人有什么效果。”

顿时空气凝固陷入静默,姐姐却突然开口把我支出去看看她的药熬好了没,阿远和我牵手要走,却被留下了,不用想也知道在商量些把我蒙进鼓里的计谋,可如果连姐姐都险遭不测,风崖堂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趁机去找了角公子,他依照涯海心经为蓝本伪造了一份容易走火入魔的心法口诀,派人找到了无锋最后的行迹,我找来一个普通的玉石匣子收好。

趁黄昏之际在后山拜别娘亲和师兄弟们,换上姐姐常穿的青岚色短打,按角公子的计划以身为饵走进破庙。

无锋的人一定会以为是祝家大小姐来救父亲,我借伪造的涯海心经吸引他们注意后,角公子和侍卫从外包围趁其不备一网打尽,再救下爹爹。

天色渐晚,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人,而是只有一个出面的蒙面黑衣人,他双手小臂缠满铁链,抱剑环胸于前,看我我中举起的青白玉石块,漆黑锐利的双眸射出寒芒,“打开。”

我挺直脊背,不让自己露怯,学着姐姐说话的语气压低嗓音,“我虽修习涯海心经,但只有堂主知道这个怎么打开,让我见我爹一眼。”

他轻蔑一笑,缓缓抬手斩断系在梁柱上的麻绳,一声闷响,庙堂中一个被绳索反绑着的男人应声坠下,落在地上扑起一层尘土,而他却没有半点声音。

见状我惊慌失色,脚下刚迈出一步又退回来,厉声喊道:“让我爹说话。”

“哼,小姑娘,他中了我的蛊,已经内力尽失,重伤失血,昏迷了。”那人挑眉勾笑,声音如鬼魅般在夜色中回荡,破败的庙宇间风声鹤唳,一柄暗器从我身后飞过,刺入他一只眼中。

顿时惊慌地回头寻找,那人一声痛吼后我才发现周围到处都是无锋的杀手,他们如鹰犬一个个从黑暗中钻出来,嗜血的眸光闪烁叫嚣着向我冲来。

破庙外墙上无数箭矢齐发,道道寒光射来,刺透耳膜。我将手里盛着假心经的玉石高高抛去,捂上耳朵拼命向庙堂里跑,踩上台阶时却周身陷入一团烟雾。

惶惶不知所措地茫然四顾,耳边看不清许多的方位皆有刀剑相碰,重重倒地的声音,我才意识到烟雾有问题,抻袖口紧紧捂住口鼻,慢慢摸索上台阶。

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搭上肩膀,用力一拨将我调转方向,一柄血迹斑斑的寒刃直直闯进视线里。

我伸手去摸腰间佩剑,步步后退间耳侧闪出一道双刃刀挡下他的进攻,顺势把我推进了另一丛迷雾中,我紧紧咬着唇不发出声音,伏着身找到了已经昏迷的爹爹。

烟雾渐渐散去时周围愈发安静,地上零星交叠倒着无锋的杀手,我听见一个声音大喊着我名字,一边解着爹爹身上缠绑着的麻绳,一边大声回应。

好几个侍卫跑来帮忙,迅速抬起爹爹回去,我坐在地上正欲起身跟上却直直跌进怀里,耳边闷闷一声“小夕”让我渐渐放松下来。

我舒展手臂抚上他背后,周围耳语声、脚步声、兵器和衣料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他半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我,只要我稍微动一下想挣脱,背后的手就会往怀里按地更紧。

“爹爹昏迷了,让我去看看。”

他不仅没放开我,还执拗地扔下另一只手里的刀,覆上我的腰后抱得更紧,不一会儿颈窝处一点点温热的湿意就蔓延开来。

我心下一惊,就看他身后门口处的角公子只留下两个侍卫守在外面就带着人撤了。

感受到颈窝处痒痒的鼻息后,我拍拍他后背,轻声哄他,“下雨了,大家都去避雨了,我们也回去吧。”

兴许是觉得我这话在嘲笑他,他慢慢松开我,通红的眼尾还湿着就想别开脸,我赶紧双手交叠,手心向下,搭成一个圆拱形靠在他额头上,轻声说道:“那不避雨了,我给你打伞。”

最近总觉得他太敏感了,但转念一想,能让我感知到总比他自己憋着生闷气要好。

他有一百个别扭的原因,我就有一万个哄他高兴的方法。

幸好爹爹身上的蛊虫被他取出来,但他说爹爹内力全无,武功尽废,身体虚弱也离不开汤药了。他粗喘着气靠在床边向角公子道谢,又在他递还涯海心经时低眉沉思片刻,说是留给我做嫁妆吧。

“那风崖堂……”我想制止爹爹这番决定,但他抬手决然打断我,好像风起叶落自有时,总有命定的路替我们自己抉择。

见爹爹欲言又止,角公子揪着极不情愿的阿远出去,喂完药我和爹爹聊起娘亲时,他只剩叹息,摆摆手说自己要歇下,赶着我去看看姐姐。

也许,他和娘亲为了风崖堂,为了众多弟子和我们姐妹,哪怕再不舍也仍要选择他们认为的命定之路。哪怕从此,天人永隔。

出去时我突然想起方才手上沾染的血迹,迫不及待地回屋换了衣服去找他,不出意料肯定还在娘亲药房研究得来的蛊虫是否吞噬内力。

一路上步履不停,越近越小跑起来,脑海中除了上次离家时爹娘的教诲和嘱托,还满是他璀璨动人的眼眸。

那是比后山的淙淙山涧还清澈珍贵的宝石,给我无数个后山日落,我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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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焉止息
连载中万里丹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