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拍摄安排在下午两点，算上艺人妆发和现场筹备的时间，估摸着12点前就要到位。我想提前对着实景过一遍拍摄方案，于是随便吃了顿早午饭就赶到了现场。这次的项目用到了公司最大的摄影棚，置景以黑白灰色系为主，营造出荒芜阴郁的感觉。牧老师给过来的拍摄方案应该是她自己写的原稿，没有注明拍摄的艺人，只简明地画了几张场景概念图，并手写标注了创作思路以及所需的素材道具等，是她一贯的风格。
我跟着拍摄方案在现场简单过了一遍景，拍了几张空镜后，就蹲坐在一边，等置景的工作人员把细节布置完善。
“成樟，来得好早，午餐吃了吗？”牧延提着个手袋款款走来，她穿了件短袖针织衫，下身配廓形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干练而舒适。
“牧老师，午好，已经吃过了。”
牧延点点头，带着我在摄影棚内环顾一圈，而后指着一处交代道：“等会拍摄的艺人有4位，团体的在那边大景拍完后，我们就分别拍单人。艺人时间比较紧，成樟你帮我拍掉两名，就在这个地方，等会儿会布置凳子和枯枝，你提前安排好灯光。”
“嗯好的，艺人的时间是到5点吗？”
“提前到4点，留一小时给莳青传媒做采访，要抓紧点。”说完，牧延就到一边跟创意团队核对拍摄道具等细节了。
我是研二下学期开始跟在牧延手下学习摄影的。牧延习惯独立创作，一般不轻易收摄影助理。而我的导师陈挽秋和她是多年的好友，导师垂青我，跟牧延说我是“行业里难得一遇的人才”，又说我“半路出家，灵气天成”，总之夸得天花乱坠，让我在饭桌上都不好意思抬头。
我连喝了好几口水，等再抬眼的时候，牧延就微笑着看着我道：“我们见过的，在Reverse Photography比赛上，我记得你拿了第一名。”
听了牧延的话，我才想起来，我跟她确乎是在半年前就见过一面。那时候她还是一袭长发，作为特约嘉宾受邀到比赛现场发表讲话，我记得她的发言相当简练精要，却言之有物。她转身回到座位的时候，乌黑的长发齐整顺滑地荡在后背，一摇一曳干练而迷人。
而现在她剪了齐肩的短发，我就差点没认出来人来，实在是惭愧。不过自读研以来，我为了积攒经验，也为了多拿点奖金，陆续报名参加过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记忆模糊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明天过来报道吧。”牧延冲我扬了扬下巴，耳边的发丝跟着在阳光下轻晃。
时间在光影间溜走。将近两年的共事相处，我已经摸清了牧延果断爽利的做事风格，她对细节要求严格却不会遏制创意的发散，她不苛责错误但要求第一时间拿出解决方案。我跟着她工作时更多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并且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她这样独特而优秀的摄影师。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估计是艺人团队来了。牧延跟着走了出去，大概是要跟妆发老师再沟通下细节。4个人的妆发，估摸着至少要等个把小时。我从包里拿出平板，索性利用这些时间把之前做的海边拍摄方案再完善一遍。
“你就这么坐在地上啊。”
不知过了多久，牧延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打断，我抬起头却首先注意到她身后那个穿着暗红色西装的人。西服并不是常规设计，零碎的红色蕾丝随机地绣在领口、肩头以及故意镂空的腰间，长长短短的辅料在动作间轻盈飘荡，像喷薄而出的血液。而下身的西裤外被围着几层材质各异的布料，远远一看倒像是条裙子。
然而穿着这身衣服的，真真切切是个男人。他的眉眼深邃，浓密的睫毛没什么情绪地垂落在眼前。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抿在一起。我知道，假如他在此刻笑起来，左侧的嘴角会出现一个浅浅的凹陷，那是他的酒窝。但他神情严肃，看起来情绪并不高。
“来，给你介绍下，”牧延让到一边，看了眼身旁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席沨予，杯水乐队的主唱，你喊他席哥就行。”
席沨予站在我身前半米的位置，低垂着眼睫看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席沨予打这个暌违三年的招呼，牧延不知道内情，当然会觉得我在工作场合喊年长9岁的艺人一声“哥”没任何问题，可我面对这么个曾经睡过一张床的前暧昧对象，哪好意思叫得这么亲近。
“席老师。”我赶忙拿着平板起身，索性装作不记得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当第一次见面。
“他是这次协助我的摄影师，叫……”
牧延介绍的台词还没说完，我就因为腿麻，在起身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身形歪斜的瞬间，我突然开始懊悔刚才不该抢这点时间来做方案，不然也不会在重逢的前暧昧对象面前这么丢尽脸面。
然而我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勾住，没有如预期那样凄惨地摔在地上。再抬眼便是晃眼的红色，鼻尖传来熟悉的香气，我跌进了席沨予的怀抱。
“郁成樟。”耳边的空气震颤，席沨予清晰地念出了我的名字。
我挣扎着想要靠自己站稳，无奈这腿太不争气，越是用力，就越使不上劲儿。好在牧延从边上搬来了苹果箱，和席沨予一同扶着我坐了下来，我才算是得救了。可腿麻还没缓解，我亲爱的牧老师突然插进来一句话，又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认识啊？”牧延看看席沨予又看看我，一脸的困惑。
认识啊，当然认识。三年前我还跟他坐一起吃饭，晚上睡同一张床呢。但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坦白跟席沨予的那些琐碎关联。我巴不得自己和他是自始至终的陌生关系，毫无瓜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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