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个故事)仙山的守护灵

少年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他聊起了自己:“医生,我经常做梦,几乎是每一天。”

心理医生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都是哪些梦?”

“很多。”少年笑了笑,“你能想象到的梦境我都做过,你想想不到的,我也做过。”

心理医生点了点头,少年继续说:“其中有一种梦很特别。”

“是哪种?”心理医生问。

“预知梦。”少年拿起果汁浅浅抿了一口,“但不是大众所理解的预知梦。”

心理医生被少年绕得有点迷惑。

少年转而问了第三个问题:“医生,你相信鬼神吗?”

心理医生本应该马上摇头,可他犹豫了,他想到这个问题少年问过。就在前几天前,少年问他是否听过守护灵。守护灵和鬼神没有区别,可明显少年说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少年却不在意心理医生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还是半信半疑的人或者是鬼神的信徒,他继续了预知梦那个话题:“在我的预知梦里,有鬼神。”

“最开始我以为是我白天看的电影或者小说,给我造成了心理暗示。”少年说。

那段时间,刚好是他痴迷一些玄幻小说的时候。毕竟他那会只是个初中生,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对那些御剑飞行,神鬼怪论,总是十分好奇。

谁没在小时候想过穿越,想过异世界,想过飞升成仙呢?

少年一开始对那些梦境十分痴迷,在梦里他会梦见各种光怪陆离的事,他仿佛真的生活在梦里那个世界中。

有时候他是仗剑天涯的侠客,有时候他是修炼术法的宗门弟子,他还梦到过自己捉鬼。

在每个梦里,他都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他还可以掌控梦境的走向,控制梦中的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些现实里无法做到的事。

直到……他做了那个梦。

“你梦到了什么?”心理医生好奇地追问。

“我梦到一个古墓。”少年握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一场梦。

那是很古怪的梦境,介乎于现实与幻想。

在梦里,他看到了他的学校,背后是葱郁的仙山,但仙山上那终年弥漫的白雾从山上飘了下来,像一条白色的巨蟒将学校盘踞起来,一圈圈裹住。

他走在学校里,周围空无一人,只有白茫茫的雾气,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入口。

这个入口就在教学楼大门的左手边,一棵绿化树的背后,刚好可以让一个人走进去。

他在梦中鬼使神差地走了下去。

先是被岁月冲刷过无数遍的石阶,向下延伸着,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青铜大门。

大门上雕琢着古怪的兽类头颅,他不知怎么得就推开了那扇大门,脑中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座墓。

然后是漫长的记忆空白,他完全不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在他醒来前,他看到巨大的,拼接在在一起的木质长方形柱子。

就和鲁班锁一下,那些长方形柱子像机关,灵活地组合,时而分开,时而合拢,偶尔会显露出一条通往更深处的路。

他在试图穿过那些长方形柱子,但脚下也是长方形柱子,头上也是,左边,右边,四面八方的,他被夹在其中,夹缝求生。

很显然,他失败了,被那些长方形柱子困住,挤压,碾成碎末。

少年说到这里,不仅是手,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医生,梦里会有痛觉吗?”少年问。

梦里……不可能会有痛觉。

心理医生想这么回答,可看到少年的状态,他明显意识到,在刚才那个梦境的最后,少年似乎真的体验了一遍窒息,被碾压成薄片,粉身碎骨的痛觉。

“然后呢?”心理医生问。

“然后我醒了。”少年颤抖的手落在桌案上,不再抖动,他又露出那种古怪的笑容,有些诡异,“从那之后,我总会听到一些声音。”

“比如?”心理医生问。

“比如……”少年思索着如何讲述,能最直观的表露自己意思,最终他看向了窗外,指着一棵树冠茂盛的树说,“偶尔我能看到一些东西坐在上面,像人但不是人,它们有着树一样肤色,远远瞧去就像风吹过,树叶在抖动。”

幻觉?

心理医生的脑中第一个想法出现。

“它们还会发出笑声,一般人听起来像是树叶的沙沙声,但在我听来,那是一种笑声。”少年又指向地上,那里有他被窗外的太阳照射而出现的影子,“医生,你走夜路有没有觉得有人跟着你?”

心理医生心里一颤。

少年笑了一下:“我看到过它们跟着我,在夜晚最明显,只要我仔细观察,我就能看到路灯照亮的墙壁上有黑影跑过。它们有的很高,四肢修长,有的又像孩童,连一米都不到,但都跑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看起来就像是错觉。”

心理医生盯着少年的影子,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他像是被少年影响,恍惚间看到少年的影子里有东西。它长着细长的触手,在少年影子的轮廓处爬动。可当他仔细去看,又似乎只是光的波动。

“你觉得这是预知梦带来的?”心理医生问,“梦的异常在告知你会看到那些东西?”

“不是。”少年摇摇头,“我的预知梦是在告知我,它的存在,过去的一切不是巧合,都是它做的。”

“它?你的守护灵?”心理医生问。

“是的。”少年点头,“一开始我没有联想到它身上,我还很中二的想过,或许我有阴阳眼,过去阴阳眼是关上的,那个古墓的梦打开了我的阴阳眼,直到我在接下来做了一个连续梦。”

心理医生的笔在本子上记录着,示意少年继续诉说。

少年却没有马上讲述自己的梦境,他又提了一个问题:“医生,你听过一个迷信的说法吗?床不能正对着镜子,容易见鬼。”

心理医生说:“是有听过。”

少年又抿了口果汁:“我房间的格局很怪。推开房门是窗户,窗户靠着书桌,右边是床,左边是衣柜。衣柜是整面墙壁的内嵌式柜子。柜子一共有七排,在第四和第五排的中间位置做成了一个凹槽空间,镶嵌着一面巨大的正方形镜子,正好对着我的床。”

“每天我醒来,第一眼就是个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少年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其实白天还好,主要是晚上,即使关了灯,房间也不是全黑的,一抬头就会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那种情况,总会觉得镜子里的不是我自己。”

“你是觉得自己被……”心理医生斟酌片刻,还是开口说,“被鬼缠上了?”

少年深深看了心理医生一眼,没有回答问题,他聊起了自己的梦境。

连续三天的梦境为了诉说方便,少年没有分成三次讲,而是整合成了一个故事。

那三天的晚上少年都和往常一样,当困意来临后,他关上灯开始睡觉。

在梦里,他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是黑色的,时间是晚上。房间的灯开着,他坐在自己的床尾,面对着那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将他几乎全身笼罩,只有小腿的一部分和脚因为镜子的下方是两个抽屉柜的原因,没有进入镜子内。

他就傻愣愣的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但重点并不在自己的镜影上。在镜子里的自己身后,有一个人跪在那,半挂在自己身上。

那人看模样和自己同龄,穿着一件白色的斑点图案的上衣,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背上。

它的手搭在他的双肩,手指自然地垂落在他的胸前,让他不得不注意到,那双手的指甲,并不算长,但却是乌黑的。

“你看清它的模样了吗?”心理医生问。

少年沉默着,许久才说:“医生,你知道另一个说法吗,梦里的人不应该有脸,它也是。”

在心理医生要判定“它”是个无脸怪的时候,少年又开口了:“医生,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它……拥有我的脸。”

心理医生本来盯着记录本,听到这话,他猛地抬头。

少年并不意外心理医生的反应,很是冷静地重复:“医生,我在三天的连续梦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而在镜子里,我的背后有另一个“我”。”

“它做了什么?”心理医生收拾好情绪,温声询问。

“它没做什么。”少年扯了扯嘴角,那古怪的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

一开始,它只是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手从他的肩膀垂落到他的胸前,但没过多久,它的手动了,指尖擦过他的脸颊,还帮他整理了衣领,贴在他的耳边低语呢喃。

他努力的想要听清,却什么都听不见。

它似乎也察觉到他听不见,表情显露出一丝遗憾。

第一场梦境便戛然而止。

第二夜,他刚入睡,又见到了它。

和前一夜不同,他还未来得及观察四周,便被它高高抛起,一阵头晕目眩,等他缓过神来,便发现自己被它提着,悬挂在半空中。

它从背后拥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似乎又在呢喃低语。

仍旧没有声音,但这一回他却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在说“向下看”。

鬼使神差,他低下了头,这一眼,让他终生难忘。

“你看到了什么?”心理医生询问。

“我看到……”少年的喉结轻微滚动,他似乎想说出自己当时看到的场景,但过了几分钟,仍旧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少年反复张嘴,最终叹了口气,嘴唇蠕动,似是有些无奈。

他根本形容不出当时的场景,只记得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他看到在下方是一片建筑群,并不陌生,就是他家的楼顶,但让他恐惧的是,那些建筑的屋顶连成一片,黑瓦和白色平台相互连接,落入他眼中的却是一个黑漆漆的巨大“死”字。

那一眼便让他被吓得惊醒,大汗淋漓,耳畔却全是它察觉他在害怕时发出的嬉笑声。

它真的是守护灵吗?

那是他第一次萌生这个想法,这个从小和他纠缠的东西,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到底是善良还是邪恶。

“第三次你梦见了什么?”心理医生的笔有好一会没有动了,他停下了记录的动作,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问道。

“我梦见了自己的房间。”少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

第三夜,他没有再被提到空中,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桌上铺着一张白纸,他手里握着一只黑色水笔。

它和前两夜一样,仍旧趴在他的背上,像拥抱般从背后将他环住,那两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臂覆盖在他的手上,最终握住了他拿笔的那只手。

“我在写字。”少年轻声说,“更确切的说,它在带着我写字,一遍又一遍,密密麻麻,最终铺满整张纸,一点空白都没留下。”

“你记得写了什么吗?”心理医生问。

“记得。”少年点点头,看向心理医生,那古怪的笑容又出现了,阴鸷的眼眸里显露出一丝兴奋,“医生,你确定想知道吗?这可是预知未来的梦。”

心理医生被少年的模样吓到心里一跳,面上强装镇定,他刚想点头,却又想起这几天的诡异怪事,头就僵硬在那,点也不是,摇也不是。

“医生,你怎么不回答我?”少年催促说。

心理医生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想避开这个问题,佯装自己在记录:“这取决于你,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会愿意倾听,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强求。”

少年却很执着:“医生,你在敷衍我吗?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吗?”他说着站起身,一副没什么好聊的模样,作势就要离开,结束这次的诊疗。

心理医生有些头疼,一边暗叹自己神经敏感,一边将少年拦住,安抚地将对方按回座椅上:“抱歉,刚才是我不对,你可以给我讲讲,它写了什么吗?”

表情愠怒的少年听到这句话,神情马上缓和了,嘴角的笑容轻轻扬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得逞的意味,像是在说,这是你自己想知道的,这是你求我告诉你的。

心理医生的心里升腾一股莫名的不安,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少年已经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医生,它至始至终都在写一个字。”少年凑近,吐出一个字,“死。”

满张白纸的死,密密麻麻,将所有白色都覆盖,黑色交错着,又组装成一个巨大的,更为浓重的死字,狰狞扭曲。

心理医生暗自松了口气,嘲笑自己的大惊小怪,原来只是一个死字,估计是少年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导致大脑组成了这荒诞的连续梦。

少年看到心理医生的神情,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笑了一下,没等对方问他当时的经历,自顾自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让原本轻松下来的心理医生僵硬在原地,那股从脚底至天灵盖的凉意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医生,你说梦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少年盯着心理医生。

“我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向我的书桌。前一天晚上,我刚写了作业。作业本还叠放在一起,旁边摆着一支透明笔壳的水笔。”

“原本那支笔的笔芯还有大半管的笔油,可那天早上,我看到笔芯空了。”

一滴冷汗从心理医生额头滑落,他心里盘算着少年梦游的可能性,少年却在下一秒打破了他的设想。

“可只有那支笔,应该写满字的白纸我始终没有找到。”

“要知道,我的房间只有那么大。那么奇怪的纸张,不论被我塞到哪里,都会很明显吧。”

“你说它是一场预知未来的梦,这是什么意思?”心理医生先前看过少年的资料,父母虽然离异,但全都健在,少年本人也没生过什么大病。

“就是字面的意思。”少年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

“医生,你见过那种铺面吗?就是一间小门面,不带厨房,做点和餐饮无关的小生意,但人总要吃饭的,所有有些人会在门口摆个小桌子,自己携带一个天然气罐,再带个锅,小炉灶,就能做饭了。”

心理医生点点头。

“我父亲那年就是做这样的小本生意。”少年陷入回忆。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骑着单车来到父亲的铺子前。

铺子里只有继母一人,他那不着调的父亲又不知去了哪里。继母看到他,和往常一样,翻了白眼,带着明显的嫌弃意味,阴阳怪气地嘀咕了几声。

他沉默地没有回嘴,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机。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背对着街,中间隔着一扇玻璃门。继母似乎在准备做饭,炉灶正好就贴着那扇玻璃门,噼里啪啦的锅与锅铲的声音很是嘈杂,像是继母在发泄不满。

他不想听,只能厌烦地拿出耳机,播放音乐,堵住那些隐藏在嘈杂中的咒骂。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像惊雷炸响,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继母气急败坏地拉扯住手臂,劈头盖脸地咒骂。

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发什么疯。

许久他才知道,就在不久前,继母将锅架上炉灶,燃起了火,炖下菜后便去了隔了好几家的另一个铺子和老姐妹闲聊。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有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戴着小黄帽打断了两人,指了指不远处的继母的铺子。

两个中年妇女回头看去,面色大变,就见贴着铺子放的炉灶那根连接天然气罐的管子燃起火苗。

火已经烧了有一会了,窜起老高,继母和老姐妹连忙往回赶,关掉天然气罐的阀门,将火扑灭。

“你什么都没听到,也没闻到奇怪的味道吗?”心理医生迟疑询问。

“没有。”少年摇头。

那天对少年来说,格外的安静,就像……他的生命应该终结在那个傍晚。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医生宽慰说。

少年苦笑一声:“如果可以选,我宁可死在那天傍晚。”

少年站起身:“医生,我说过的吧,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筹码。有些东西,还得起,而有些代价,一辈子都还不清。”

“今天就到这里吧,医生。”少年走向门,“我们依旧约在三天后的同一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心理医生标注了日期,少年则已经推门离开。

这天直到下班,心理医生都一直在想少年说的话。

好运,预知梦,奇怪的守护灵,一切都像一篇荒诞的鬼怪故事。

心理医生盘算着,或许比起他,少年更应该去看一下精神科,他或许可以联系一下这方面的好友,得到一些指点。

思索着,心理医生听到左侧传来欢呼声,他偏头看去,那是一家彩票店,有一对小情侣似乎好运地刮到了小奖,正在高兴地拥抱在一起。

心理医生又想起少年第一次讲述的故事,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彩票店。

那对小情侣已经兑换了钱离开,老板看到他笑了一下:“要不要买一张刮刮乐试试?”

心理医生看着各种刮刮乐,随手指了一张,然后付了钱。

在要刮开涂层前,心理医生在心里悄悄重复着。

如果真的有少年说的守护灵,能否让他中一次。

涂层一个一个被刮开,心理医生数着数字,核对着。当出现两个符合的数字时,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手也开始颤抖。

最后一个数字刮开,一切尘埃落定,心理医生盯着刮刮乐,脸色有些白。

一直看向心理医生的老板有些疑惑地走近,以为是心理医生没抽中,正想安慰几句,但随意瞟了一眼刮刮乐,眼睛顿时睁大了。

“运气真好啊,五位数的奖金。”老板拍了下心理医生的肩膀,“高兴坏了吧,刚才看你的脸色,我还以为你为几十块的刮刮乐没中难过成那样。”

老板哈哈大笑,催促着心理医生兑换了奖金。

走出彩票店时,心理医生还没缓过劲,他看着刚收到的奖金,脸上的血色还未恢复。

不知为何,他像是听到少年故事里形容的嬉笑声。

像是在说,契约成立。

当天晚上,心理医生做了个极长的梦。

他走在山间的石阶上,回头望去是城市,仰头则是浓雾弥漫的仙山。

不知走了多久,石阶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庙宇。心理医生盯着庙宇敞开的大门,隐约能听到其中有声音在呼喊他。

从外向内望去,庙宇已经荒废有些时日,里面一片萧条,落满从山野各处飘来的枯枝败叶。

心理医生犹豫着,最终还是踏入庙宇内。

当他踏过门槛,像针捅破气球,安静的世界像被划开一道口子,他惊慌抬头,竟看见周围是熙熙攘攘来上香的人群。

这些人模模糊糊,他连服饰都无法看清,只能被拥挤的人群推挤着来到庙宇的中央,那是一汪许愿池。

许愿池内各色的锦鲤游动,心理医生却在一群鱼里被一条金红交织的鲤鱼吸引。

恍惚间,他想起少年的话。

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少年在黑洞中看到了他的守护灵。

心理医生的耳畔又响起呢喃声。

“你有愿望吗?只要向我许愿,一切我都会满足你。”

心理医生猛地惊醒,他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天光早已大亮。

回想着昨夜的梦境,心理医生给自己做着开导,但心中仍旧惴惴不安,或许一切会在少年讲完故事之后尘埃落定。

等待再次见面的时间里,心理医生却越发恐惧。这几日,他的运气超越过他往前的几十年。只要他心里想的,随口说的,哪怕只是个念头,就会实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心理医生坐在诊疗室,眼睛盯着钟表,直到时针指向约定的数字,分针缓慢跃过数字十二。

心理医生抬头看向大门,下一秒大门被推开,他刚想松口气,却发现进来的不是少年,而是他的助手。

“医生。”助手手里拿着记录本,“约时间的病人说临时有事,下次有空闲时间会先打电话来预约。”

“不来了?”心理医生愣神,额间出现细密的汗珠,他强迫自己冷静,镇定地对助手说,“好的,我知道了。”

助手离开后,心理医生瘫软在椅子上。

他回忆着这几日的馈赠,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命运的强行馈赠,但代价……是什么。

在之后,心理医生的运气越发好,他从一开始的整日提心吊胆到逐渐麻木,最后他开始坦然接受。

或许他本就该在这个年纪迎来事业与气运的巅峰呢?

几年后,心理医生已经将诊所搬到了更寸土寸金的地方,他的一帆风顺太久早已忘记那年听到的关于守护灵的故事。

直到有一天,他开着车停在诊所所在大厦的楼下,他刚打开车门走下车,就听旁边有人惊呼大喊,然后他被不知道谁拽了一把,紧接着砰得一声,有东西在他耳畔炸开,疼痛在他脸颊蔓延。

“天哪,你没事吧?”有路人慌忙上来询问。

其他人则抬头看天,咒骂着什么。

心理医生心脏狂跳,他呆愣地看向自己那辆车窗被砸的稀碎的车子。

就在刚才,有人高空抛物,如果不是他被人拽了一把,变得稀碎的就是他这个人。

是谁……救了他?

心理医生僵硬地看向四周,他的脸颊刚才被细碎的飞溅物划伤,有一道小口子,但没有什么大碍。

“你运气真是太好了。”路人感慨。

“刚才……是谁拉了我一把?”心理医生的声音微微颤抖。

周围的路人面面相觑,似乎想说出个所以然,但都没想起来是谁拉的,只能确定不是自己。毕竟当时那么危机,人在危险发生的一刹那大多数都会愣在当场,能自己保命就不错了,哪有精力去拽其他人一把。

“可能是做好事不留名?”路人看心理医生面色发白,宽慰道,“你是大厦心理诊所的医生吧?我知道你!医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着拍了拍心理医生的肩膀。

心理医生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周围的嘈杂声消失不见,心理医生似乎感受到时间倒流。几年前,他听少年讲述的燃气瓶着火的画面在眼前重现。

他是怎么回答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少年是怎么说的?

“如果可以选,我宁可死在那天傍晚。”

命运的馈赠,早已明码标价。

他将付出什么?

很快,心理医生就知道了代价的含义。

他几年来靠运气获得的财富在短时间内流失干净,身体上不断出现的问题也让他无暇再关注事业。

过去周围的人总称赞他,可那天之后,他的运气变得越来越差,周围的人却越来越好。

如果只是这些,他勉强还能接受,可随着他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他的爱人忍受不了如今的他,干脆提了离婚。

朋友们起初还会安慰他,可早年对他运气的嫉妒也逐渐显露出来,即使没当他面说,但背地里总有不少蛐蛐。

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不过他现在的模样。

心理诊所付不起高额租金关门的那天,心理医生坐在大厦外的台阶上,抽着烟,满身疲惫。

两侧的绿化树被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路人感慨这凉爽的风,落在心理医生耳中,他却是听到了隐藏在树冠中,藏在沙沙声后的嬉笑声。

“你听过“守护灵”吗?”

初次见面时,少年的声音响在耳畔。

心理医生将未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灭。

世界上怎么会有怪力乱神之说?

或许他也应该去看个病,就跟少年一样,将关于守护灵的离奇故事说给下个人听,然后让故事停在代价付出之前,学着少年消失。

说不定,厄运会这样传给下一个人。

心里这么想着,心理医生却看向了城市倚靠的终年笼罩着迷雾,进不去也出不来的仙山。

多年前的梦境再次浮现。

次日,心理医生背上行囊,没有选择去看“病”,而是给父母留下一段简讯,孤身一人踏入仙山境内,被白雾笼罩。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间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

少年在给对面的女孩讲着故事,两人聊得非常愉快,女孩更是被逗得满脸笑容。

这少年正是几年前给心理医生讲故事的那位,他的面貌完全没有被岁月洗礼,看起来和当年没有区别。

女孩这会儿终于止住了笑声,夸赞少年的幽默和故事的搞笑。

少年眨了眨眼,眼中是淡淡的宠溺,但未达眼底,他眼底是一片冰冷,嘴上则画风一转:“接下来要不要听一个怪谈小故事?”

女孩似乎很是大胆,她兴致勃勃地凑近少年,俏丽的面容上满是好奇:“不会是那些老掉牙的传说吧?”

“当然不是。”少年轻笑一声,招呼服务生给女孩准备一小叠甜品,当做下一个故事的配餐。

等女孩拿起勺子,将甜品送入口中,少年嘴角的笑意渐深,他嗓音微沉。

“你……听过“守护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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