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铺里,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正在四处打量。领头的是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腰间别着东厂的腰牌。小荷站在柜台后,看似怯怯,实则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举动。
“这幅《墨梅图》是唐解元的手笔?“领头的官差指着墙上一幅画问道。
小荷连忙答道:“回大人的话,这是去年冬日先生所画。那日雪后初晴,先生说梅花傲雪的品格最是难得,便挥毫泼墨,一气呵成。“
“好个'傲雪品格',“那人冷笑一声,“看来唐解元近来画作不少?“
正说话间,后堂传来脚步声。老周捧着一盘点心走来,恭敬道:“几位大人辛苦,尝尝我们苏州的特色点心。这是藕粉糕,最是解乏。“
领头的官差摆摆手:“不必。我们是奉命查访,听说唐解元近日作了一幅《嘲鸢图》,可在你们这里?“
“《嘲鸢图》?“老周装作疑惑,“不曾听说过。先生最近倒是画了几幅花鸟,都是寻常景致。大人若是喜欢,小店还收着一幅《双燕归巢》......“
“不必搪塞!“一个年轻些的官差打断道,“我们已经查明,那幅画就是在你们醉墨轩完成的。“
此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小荷连忙解释:“是醉月楼的李老爷,昨夜饮多了,在楼上歇息。“
领头官差狐疑地望向楼梯:“既然唐解元不在,那楼上的人,本官可否一见?“
就在气氛紧张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热闹的叫卖声:“新鲜的藕粉糕!刚出炉的藕粉糕!“
小贩的声音格外响亮,还伴随着一阵铜锣声。几个官差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惊得皱眉,往门外张望。
老周趁机打圆场:“大人见谅,这是我叫来的小贩。我们店里的点心已经卖完了,正好给几位大人尝个新鲜。“
“吵死了!“领头官差怒喝一声,“去把那小贩轰走!“
一个官差刚要出门,又一个声音传来:“钱大人驾到!“
铜锣声戛然而止,街上顿时安静下来。领头官差的脸色微变,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出门去。
趁这空档,老周和小荷交换了一个眼神。小荷立刻会意,借着收拾茶具的机会,悄悄往后堂退去。
后堂内,唐伯虎正在迅速写着什么,祝枝山在一旁警惕地注意着前铺的动静。
“先生,“小荷压低声音,“钱大人来了!“
唐伯虎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得正好。祝兄,现在是时候了。“
祝枝山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小荷:“按计划行事。“
窗外的雨势渐大,打在窗棂上发出密集的声响。街上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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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墨轩前的石阶上,雨水汇成细流,蜿蜒而下。一队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水花四溅。钱宁身着紫绣云纹官服,腰佩东厂令牌,缓步走来。他身后跟着四名带刀侍卫,气势森严。
“卑职参见钱大人!“领头官差连忙迎上前去。
钱宁冷冷扫视了一眼醉墨轩的门楣,目光在“醉墨轩“三个大字上停留片刻。
老周眼疾手快,悄悄将案头的几幅画卷收入袖中。小荷则装作打扫的样子,竖起耳朵留意着动静。
“可是醉墨轩?“钱宁冷声问道。
唐伯虎缓缓从后堂出来,上前迎上,拱手道:“正是。在下唐寅,是这醉墨轩的画师。几位大人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东厂钱档头到苏州查案,听闻你这醉墨轩近日有些'不同寻常'的画作,特来查看。“钱宁说着,目光在堂中扫视。
祝枝山适时上前:“几位大人辛苦了。我是本地文人祝允明,与唐兄常在此切磋书画。醉墨轩的画作我再熟悉不过,都是些寻常山水花鸟,不知哪里'不同寻常'了?“
老周奉上热茶:“大人们远道而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茶香袅袅升起,屋外的雨声更大了。檐下的水珠串成帘,滴答作响。一只麻雀飞来,停在屋檐下抖落身上的雨水。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官差们警觉地望向楼上。
“是窗子没关严实,让我去关上。“小荷说着就要上楼。
“站住!“钱宁厉声喝止,“我们自己上去看看。“
唐伯虎神色不变:“几位请便。只是楼上是我的画室,有些未完成的画作,还请各位手下留情。“
两个官差快步上楼,脚步声在楼梯上格外刺耳。小荷偷偷望向唐伯虎,却见先生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正在悠然品茶。
祝枝山心中焦急,他知道那幅《嘲鸢图》就放在楼上的画案上。这幅画暗讽权奸,若是被东厂的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强作镇定,与唐伯虎对坐品茶。
老周佝偻着身子,看似在整理茶具,实则暗中观察着门外的动静。他注意到街对面的脚夫挑着担子走过时,总是若有若无地往这边张望。那些看似普通的路人,怕是早就被东厂安排好的眼线。
屋外的雨势渐大,雨滴打在窗棂上发出密集的声响。一阵春风吹来,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气息,卷起了堂前的一幅山水画,画上的青山隐约可见。
“大人,楼上搜过了,没什么异常。“下楼的官差报告道。
钱宁狐疑地看着唐伯虎:“听闻唐先生近日在画一幅《嘲鸢图》,可是有这回事?“
堂中气氛骤然紧张。小荷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老周的茶盏微微颤动。
唐伯虎却是一笑:“确有此事。不过那画还未完成,正放在画室里。既然几位大人有兴趣,不如请上楼一观?“
祝枝山心中一惊,正要阻拦,却见唐伯虎对他使了个眼色。
“也好。“钱宁点点头,“请唐先生带路。“
就在众人准备上楼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湿透的书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不好了!钱大人的马车在城东翻了,说是要传唤城中所有医馆的大夫!“
钱宁脸色大变:“什么?“转身对手下道,“快,立刻去城东!“
官差们匆忙离去,雨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醉墨轩内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那报信的书生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向唐伯虎拱手道:“唐兄,幸好赶上了。“
“有劳徐兄了。“唐伯虎说着,向祝枝山介绍道,“这位是徐祯卿,也是我们诗社的朋友。“
堂外春雨绵绵,堂内几人相视一笑,都明白这场虚惊暂时过去了。但所有人也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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