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苏琴青不愧是灵界的架海金梁,行事雷厉果敢,绝不拖泥带水,故而从他二人的小院儿出来后,立马动身就要出去一趟,尨凨还在院中练剑,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便上前关怀了几句,苏琴青粗粗敷衍过去,正当要再次抬脚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问尨凨道:“对了,你先前同我说,祖宗成亲后或许能收了心,从此便可安安稳稳的重新执掌灵界,此话可有依据?”
尨凨不知道他为何无缘无故的又提起这档子事,纳闷儿道:“你还是不是执掌灵界多年的苏琴青了,你读的书比我只多不少,自古以来那些‘贤妻扶我凌云志’的例子还少不成?东汉明德马皇后、后汉乐羊子之妻,都是当学之典范,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别说是我了,哪怕你去问彧夙他也能说出一二啊。”
“对对……”苏琴青喃喃道:“是我一时颟顸,竟忘了这些掌故了……”
尨凨见苏琴青问及此事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还当他有了娶妻的心思,当下便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儿,酸不溜秋的试探道:“琴青,你这是……看中谁家姑娘了?”
苏琴青还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玉皎尘寻一门亲事,好让他真如先前所言,安安稳稳的待在灵界,将这一档子事儿重新接过去,故而尨凨问的什么他也没听清楚,随口就应道:“嗯,嗯……”
尨凨一听他这样说,便觉心下又沉了几分,强颜欢笑道:“噢,是么,那……是神界的仙子么?我认不认得?”
苏琴青压根儿没听真切他说什么,眼看着又耽误了点儿功夫,便急急忙忙的对尨凨说了句:“我出去一趟,告诉祖宗晚饭不必等我了。”说罢就留下尨凨快步出门去了。
“诶,琴青……”尨凨见他这般火急火燎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忧心之余便跟了上去,结果一直跟到了归云寺。
尨凨眼见着苏琴青进入了寺内,他自知窥人秘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在外踌躇不决,正当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却察觉一旁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在打量他,尨凨还当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就让开了几步,结果那妇人上前来,与尨凨隔着两步远的距离,很是亲善的开口问道:“小伙子,你也是来求姻缘的么?”
尨凨一时没反应过来:“求姻缘?”
“对啊,”那妇人喜滋滋的:“这归云寺求姻缘出了名的准,城中百姓都爱来这儿为自家的子女拜一拜呢,我看你生的相貌堂堂,不知可有婚配了?”妇人边说着边从袖中拿出名帖:“老婆子我是个媒婆,有好几家姑娘正等着我给议亲呢,不知你……”
尨凨一听这寺庙是求姻缘的,还不等那妇人说完,便匆匆行了个礼,而后转身回去了。
“诶……小伙子你跑什么呀……”那妇人大为不解,嘟嘟囔囔的收回名帖走开了。
尨凨一路疾行回到神仙快活居,一进院儿里直奔玉皎尘的院子。
纪怀卿还在玉皎尘的房中抱着箱子数钱呢,尨凨乍一推门进来倒是将他吓了一跳,不过尨凨也没心思多疑心什么,开口便问道:“祖宗您与琴青说什么了,怎么他从您这出去,就想着要成亲了?”
玉皎尘刚要笑骂尨凨何时连规矩都给忘了,结果一听尨凨这话,竟被他带偏了思绪:“成亲?”他和纪怀卿对视一眼,继而疑惑道:“琴青要成亲?”
“是啊,”尨凨言语间含了几分埋怨:“我亲眼见着他去了归云寺,听说那可是求姻缘的寺庙!”
玉皎尘又与怀卿对视一眼,二人眸中皆是了然之色,随后玉皎尘起身道:“走,去看看。”纪怀卿连忙将银钱收好,随着玉皎尘出了门。
只是三人刚走出院门没几步,玉皎尘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尨凨。
尨凨一脸的茫然:“祖宗……怎么了?”
玉皎尘看破不说破,故意问道:“琴青要求姻缘、成亲,你急什么?”
尨凨被问的语塞,心虚道:“没有啊……我何时急了。”
玉皎尘不怀好意道:“噢……那你就不必跟着前去了,在家里看着九婴,我与小神官去便是了。”纪怀卿在一旁跟着点头。
尨凨自然是不肯的:“九婴……九婴近来老实本分,乖巧的很,不需要我看着,再说了,您二位也不知道归云寺的位置啊。”说罢也不等玉皎尘下一句话,便抢先一步走到二人身前,一边走一边道:“我……我在前带路,您只管跟着我便是了。”
玉皎尘原本也是打趣他,见状无奈一笑,与纪怀卿跟着他去了归云寺。
三人进入寺内,远远的便见到苏琴青在与一僧人攀谈,玉皎尘施法为三人隐去了身形,如此一来苏琴青便察觉不到,他三人上前去,轻而易举就将苏琴青与那僧人对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苏琴青有几分不自在,想来也是,他堂堂灵界二把手,如今却要偷摸着来此为别人求因缘,确实是有些抹不开脸,他看四下无人,便问那僧人道:“小师傅,您看我那位朋友的情况,该找一户什么样的人家才好?”
那小僧人在此解卦多年,也见过不少面薄之人,不好意思说是替自己问,非要说是给别人问的,故而也将苏琴青当成了那一类人,下意识便说道:“施主若想求姻缘,合该将生辰八字告知小僧,小僧好为施主解上一卦。”
苏琴青一头雾水:“不是我要求因缘,方才不是与您说了么,是在下一位朋友。”
小僧人带了几分歉意:“小僧失言,施主勿怪。”
苏琴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生辰八字……他也不能真的将玉皎尘的生辰八字说给凡人听,毕竟九万岁的人了,一说出来,岂不吓坏了这小师傅。
故而苏琴青语焉不详道:“既是在下朋友,哪会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呢,小师傅只需同我说说,什么样的姑娘适合我这位朋友便是。”
那小僧人心道这人实在是怪,这话如何能空口无凭的说,没的误了旁人的姻缘,可见对方又确实心诚,且方才还供了许多香油钱,便只捡着好听的说:“若是想您这位朋友浪子回头,何不找一位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的女施主呢,若是时间长了,想必也能潜移默化,收收心性。”
苏琴青有些头疼道:“小师傅有所不知,我那朋友在外潇洒惯了,普通女子,恐怕管束不了他。”
这可就难为那小僧人了,他本是看破红尘才落发出家,就算是替人解因缘,也是凭着卦象才行,如今这人什么也不说,却要自己给解惑,他一个无牵无挂不理俗世的人,如何能说个明白!
小僧人正琢磨着再说些什么将人打发走算了,谁知下一瞬却忽然心境澄明,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般,脱口而出道:“若想对施主那位朋友加以约束,合该寻一位凛若冰霜,不恶而严之人才是,若是对方深居简出,同时又会些功夫,便再好不过了。”
苏琴青疑惑道:“这是为何?”
“家人深居简出,您那位朋友若真的牵挂对方,便不会整日想着在外逍遥,若实在本性难移,想必迫于武力,也会收敛一二。”
苏琴青一言难尽道:“小师傅有所不知,我那朋友的功夫,怕是……怕是当世无人能与之匹敌啊……”
小僧人面无表情:“此话可未必,这世间习得一身好武艺的男男女女多如恒河沙数,施主留心寻一寻,总能寻到的。”
苏琴青摇了摇头,苦恼道:“我那位朋友不是普通的习武之人,普通女子实在……”苏琴青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他猛地看向小僧人,紧盯着对方问道:“小师傅可否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僧人仍旧不露声色,只将他方才那句话中最要紧的部分重复了一遍:“这世间习得一身好武艺的男男女女多如恒河沙数。”
“男男女女……男男女女……”苏琴青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半晌后,仿佛茅塞顿开一样喜不自胜,对那小僧人行了一礼:“在下明白了,多谢小师傅解惑。”随后转身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又留了许多香油钱。
等苏琴青走远后,只见那小僧人眼珠蓦然一转,仿佛从混沌中恢复清醒一般,浑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见到方才那施主已经离去,还以为他自行离开,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尨凨一直留意着苏琴青的身影,因而未曾注意到玉皎尘和纪怀卿对视之下,相互狡黠的一笑。
苏琴青打道回府之前,还不忘学着前来求姻缘的凡人那样,在寺庙中的一棵古树上,挂了一块祈福的木片,玉皎尘三人行至树下,勾了勾手便将那木片取了下来,纪怀卿和尨凨都凑上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愿灵尊寻一悍夫,此生鸾凤和鸣,后继无人。”
三人:……
尨凨吓得肝儿都颤了,赔笑道:“祖宗……琴青、琴青他不是这个意思,您可千万别动气。”
玉皎尘面色如常,随手又将那系着红绸的木片扔回了树上,红绸挂在树枝上,木片因着力道的缘故绕着树枝转了个圈,牢牢的缠在上面。玉皎尘心情颇为愉悦的看向尨凨,和善道:“不动气,你回去也无需对琴青多说什么,只当今日没来过便是。”说罢便施施然的向前走了。
尨凨站在原处惊疑不定,拉住了要跟着走的纪怀卿,小声问道:“纪神官,你看祖宗这模样,是不是气的说胡话了?”
纪怀卿拍了拍尨凨的肩,一脸认真的安抚道:“放心,没有的事儿,兴许你们祖宗心里畅快的很呢。”言毕跟上前去,同玉皎尘并肩往回走了。
只剩下尨凨站在原地满头雾水,他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心道:这俩人,大概是一个心大,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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