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太阳渐渐偏西,玉罗站在田埂间看见时屿也很开心,指了指旁边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木屋,玉曼跟着过来解释,“早上你走了,爷爷就叫人把留在这里的东西都收好了。”

“考罕,玉熬。”时屿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上午突如其来撂担子的任性。

玉罗咧着嘴摆手,一边又比划着什么,玉曼赶紧翻译,“爷爷问你要不要帮忙?”

时屿扫了眼后面跟着的大伙,笑着摇了摇头。

玉罗又跟玉曼嘱咐了几句,才一步三回头的从地里回去。

“Gogogo!”三火扛着铁铲,率先开口,“我们是先种地啊还是先练口语啊?”

时屿本来看着经过一天暴晒差不多已经外翻干裂的种子有些无地自容,但又被三火逗得不行,“先把昨天埋下的种子翻出来吧,然后松土施肥,重新播种。”

“行啊,”三火嘿嘿笑着,“那你给我们分个工吧。”

虽然一亩地对于九个劳动力来说不算多,但分工确实能节省更多的时间。

时屿想了想,“我跟哥一组从后往前,玉曼跟范哥一组从前往后,书记就带着另外三个小朋友从外之内吧。”

因为地的另一边紧挨着花田,有栅栏隔开,所以三方突进,中间会和算是最快的方式了。

“那我呢?”三火指着自己,刚才的安排里怎么少了他。

“火哥负责稀释化肥吧,”时屿说,“我们翻完种子之后,再原路返回一路松土,这样等我们这边弄完,你的化肥弄的也差不多了,正好可以下肥。”

“不是,你们都男女搭配的,”三火可怜巴巴,“怎么就我孤军奋战?”

“这不是你肌肉发达吗?”书记调侃,“能者多劳,就拜托你啦。”

“嗯,就拜托你啦。”几个学生跟在书记后面鹦鹉学舌,气的三火转身就回了小木屋里拆化肥袋子。

夕阳将田地镀上一层金色,泥土在一整天的暴晒后微微泛白,原本松软的表层也变得干燥起来。田埂边的草丛随风摇曳,远处传来几声麻雀清脆的啼叫,打破了田野的静谧。

时屿蹲在地头,双手拿着小铲子,轻轻拨开昨晚埋下的泥土。戚风蹲在一边,正低头仔细打量刚翻开的地面,阳光洒在他身上,衬得那背影宽厚而温暖。

“这些种子,现在已经不能用了吧?”他低声问,声音透着几分懊恼。

戚风回头瞥了一眼,伸手接过那颗种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时屿的手心,凉凉的,却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他仔细看了看,点头说,“是不能用了。种子昨晚种下去的时候,地还没有施肥,本身就不适合播种。再加上今天一天暴晒,种皮被晒干了,种子里的胚乳和胚芽可能已经失去了活性。”

“胚乳和胚芽?”时屿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戚风,不是说不懂种植吗?

戚风看着他,眼里含着笑意,“我也去网上抄了一下标准答案,不过,”他顿了一下,“你昨晚怎么突然一个人跑来播种?”

时屿的手颤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垂下眼睑,像是在斟酌用词,过了片刻才轻声道:“那个人给我打电话了,净身出户那个。”

戚风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看着他。

“我把他拉黑了,”时屿低下头,用小铲子拨动着土块,将几颗干瘪的种子捧在掌心,稍微抖了抖,然后低声道,“因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那不面对就是了。”戚风看了一眼篮子里的种子,眼里却没有责备,反而带着几分安慰的意味,“高考状元还是菜豆大王,都是你的选择,你开心就好。”

时屿听着这话,低头继续忙碌,手里的动作却比之前轻快了许多。他抿了抿嘴,小声说了一句:“哥,你不觉得我昨天很幼稚吗。”

与其说幼稚,不如说懦弱。

戚风却只是轻笑了一声,直起身,用锄头翻了一片土,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嗯,幼稚,但那也是昨天的事了。明天都会好起来的。”

那句话像一缕风,轻轻吹开了时屿心里压着的云雾。戚风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线条笃定却温暖,平淡的话语却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天亮了就会好起来。”时屿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模模糊糊的。他记得,当初似乎也是自己用类似的话安慰过一个人。

他盯着戚风的侧影,有些恍惚,不禁想起当年的那个人,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忽然,远处传来赵小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时屿的思绪:“Hi, nice to meet you!”

时屿回过神,看向那头,忍不住笑了笑,扬声回应:“Nice to meet you too.”

很快,此起彼伏的英语声盖过了虫鸣。

夕阳已经完全隐没,只在西方的天际留下一抹微弱的橙红,像被轻轻抹开的颜料,与夜幕渐渐交融。

翻完最后一块土时,时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似乎也跟着轻了许多。他直起腰,拍拍身上的泥土,嘴里轻声说道:“We're done. Victory!”

戚风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许玩笑,“Congratulations。”

之前几个小孩各种英文,中英文穿插交流时,戚风都只是默默地干活,没有说话,时屿原以为他只是口语不好,但现在却隐隐觉得自己错了。他抬眼看了看戚风,像是随意问道:“哥,你是哪人?”

戚风动作一顿,随意掀起背心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微微起伏的腹肌在夕阳余光下线条清晰,是时屿见过最健康自然的样子,不像健身房里靠蛋白粉堆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干活练成的。时屿迅速别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发音挺标准。”

“京市人。”戚风说得随意,像是在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耸了耸肩,又补了一句,“之前去国外呆过几年,日常交流没问题,应付考试还得是学霸的事儿。”

时屿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居然是海归?”

一个海归,居然愿意留在这个小镇上送快递、开超市?

“不止我。”戚风随手指了指另外两个身上沾满泥巴的“乡亲”,还有一个在木屋门口大力搅拌基肥的红毛,语气带着点笑意,“他们也是。”

都,都是?

时屿实在是没想到,挨个打量了一圈,瞬间觉得那三个看着挺朴实无华的乡亲就高大上了起来。

三火靠得近,听见了谈话,便得意地挺了挺胸,学着几分英文腔:“Yes, me too.”

时屿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几个海归都能放下过往的荣耀,在小镇上过着平凡的日子,他不过是个学习成绩还算不错的高三生,又有什么可自怨自艾的?

“戚哥,”赵小柳看了看兴致高了不少的时屿,忍不住凑到戚风身边,“你跟我表哥说什么了?他好像比来的时候高兴了不少。”

戚风收回看向时屿的目光,淡淡道:“可能是觉得,他并不孤独。”

赵小柳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可是,阿公阿妈还有我们都没把他当外人啊,大家都很照顾他的。”

戚风笑了笑,反问了一句:“你会不会照顾赵小松?”

赵小柳皱眉,满脸嫌弃:“赵小松?他那么大人了,还好意思让我照顾?”

戚风语气平静地说:“所以啊,他心里能感觉到,你们到底是把他当家人,还是当客人。”

赵小柳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想,又有点明白了。突然,她眼睛一亮,转身朝田里跑去,冲着时屿喊道:“表哥,等我!我们比赛!”

在夏夜的微风中,她的声音清脆又明亮,像是将这片田野点缀得更加温暖。

田埂上的人们刚刚收工,湿润的泥土在脚下发出轻微的“扑嗤”声。远处的花田被微风拂过,带来淡淡的清香,伴随着泥土的气息,一阵阵沁入心脾。

刚施过基肥的土地变得湿润而丰盈,深褐色的泥土在柔和的天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透出一种沉甸甸的生命力。那些被锄头翻开的土层线条分明,一条条沟垄蜿蜒向前,像是一幅刚刚完成的画作,等待着种子被播下,迎来新生。

时屿站在田埂边,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泥巴,又抬眼望向那片被翻整过的田地,眼神里闪过一丝释然。尽管身上沾满泥土,衣服被汗水浸湿,还有点化肥的味道,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火哥,你是不是踩到什么了?”赵小柳突然捂着鼻子退后一步,眉头皱成一团。

“踩到啥?”三火拎着铁锹站在原地闻了闻,随后皱眉,“我说,你们确定这肥料没弄到我衣服上?我怎么觉得自己都臭了。”

范基抬头看了他一眼,闷闷开口:“有没有可能,你身上的味道跟化肥无关?”

“死鸡仔!”三火气得把铁锹往地上一丢,撸起袖子就要追过去,“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

几个学生笑成一团,笑声散进夜色,融进花香和泥土的味道里。

时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片刻后,他凑近戚风,小声问道:“哥,我是不是也挺臭的?”

戚风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裤脚的泥点和手上的污渍,嘴角不经意地扬了扬:“能不臭吗?差不多在地里打了一圈滚吧。”

时屿咧嘴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他猛地靠近,凑到戚风的脖颈处,嗅了一下。那股突如其来的温热呼吸打在戚风的皮肤上,让他一瞬间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可你还挺香的。”时屿直起身,半眯着眼看着他,眼角挂着一抹隐隐的笑意。

戚风被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不自在,喉结轻轻动了动,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要不,我把衣服脱了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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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柒逸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