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一句话,让时屿一下子愣住了,耳尖也跟着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红。

“表哥,表哥!”赵小松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他的窘迫,“表哥,快来喝椰子。”

赵小松推着孟国通,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黛族服饰的青年,青年推着一个小车,看样子应该是当地人常用来装冰块的箱子。

“比侬,”一边的玉曼蹦蹦跳跳地牵那个青年的手,跟时屿介绍,“这是我哥,玉岩,跟小松哥是一个年级的同学。”

小镇不大,虽然只有两所小学、一所中学,但邻里之间往来频繁,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玉岩微微一笑,冲时屿点了点头,带着些腼腆的客气,“屿哥好,叫我小岩就行。”

时屿听到“屿哥”两个字愣了愣,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只是他手上满是泥巴,不方便握手,只能跟着微微弯腰,惹得一旁的三火乐得开了口,“哎哟,你俩这夫妻对拜呢?”

旁边的书记踹了他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不快去洗洗。”

“妈的!”三火揉着被踹的屁股,嘴上虽抱怨着,脸上却带着止不住的笑,“要不是看你年纪大腿脚不好,我就回旋踢过去了!”

话音一落,大家伙儿哄然大笑,分头跑去水池边,拿着水管相互冲洗着手上的泥巴。

时屿没急着去洗手,他蹲在孟国通的轮椅前,低声开口,“外公,对不起,我...”

话没说完,孟国通已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假装板着脸训道:“一家人,不兴说这些!快去洗洗,瞧你这小泥猴的样,跟个田里刨食的黄鼠狼似的!”

时屿忍俊不禁,站起身来,赵小松这时凑过来插话,“表哥,等我放暑假了就来帮你种地!别的不说,我肯定比三火哥干得利索!”

“嘿!我这暴脾气!”三火立马接了话,扬起刚洗干净的手指着远处的田地,“看见没?右边那块翻得最平整的,就是你火哥的杰作!”

玉岩走过来,认真地看了一眼那块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还挺像回事,等会儿种子别埋太深就行了。”

“你还会种地?”时屿擦着手,随口问道。

“当然了,岩哥从小跟着家里人下田。”赵小柳嫌弃地撇了赵小松一眼,“比起我家那位‘笨哥哥’,可真是强多了。”

“赵小柳!”赵小松听了气得不行,“别以为你快中考了,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表哥!”赵小柳一溜烟躲到时屿身后,拉着他的衣摆,笑嘻嘻地喊道,“你看你表弟就会欺负弱小,你可得给我做主,拿出长兄的气势,打倒恶势力!”

“谁是恶势力!”赵小松卷起袖子扑上去,三个人你追我赶,竟闹成了一场“老鹰抓小鸡”。

“别闹了,”戚风从冰桶里拿出一个椰子,撬开壳的一瞬间,清凉的椰汁溢了出来,在夜风中带着一丝甜意,“来喝个椰子,解解渴吧。”

“我的我的!”赵小松顾不上擦掉额上的汗,一边喊一边冲过来,手脚利落地从戚风手里接过椰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这可是戚哥第一次给我剖椰子呢!”

“赵小松!”赵小柳第一个站了出来,叉着腰不服气,“凭什么先给你?!”旁边几个女同学也跟着起哄,一群人追着赵小松跑开,欢笑声响彻田间。

夜幕下,他们像一群被放归的麻雀,奔跑在翻整过的田地间,脚步轻快,笑声明朗。

戚风看着他们闹腾,摇了摇头,嘴角挂着浅淡的笑。他蹲下来,又从冰桶里取出一个椰子,熟练地撬开,转头准备递给身边的时屿。此时的时屿,正倚在一旁的农具架上,手肘随意地撑着,目光落在远处追逐打闹的赵小松身上,眉眼间是洗净一天疲惫后的放松,连笑意都显得轻松惬意。

还没等戚风递上椰子,玉岩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椰子,声音带着一丝温暖的亲切,“屿哥,快喝吧,补补水。”

时屿一怔,接过椰子,点了点头笑着说了声“谢谢”,举起椰子喝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滑过喉间,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

戚风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轻轻将椰子放在冰桶边缘,低垂着眼掩去了什么,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屿哥,”玉岩站到时屿身旁,手指着不远处刚施过肥的田地,语气里带着几分耐心的指导,“今晚基肥已经撒好了,接下来可以准备播种了。不过种下后不要立刻浇水,隔两三天再来看看土壤的湿度。如果土地特别干燥,可以稍微洇湿一点,但要注意别用水管直接冲,容易伤到种子。”

时屿闻言颇感兴趣,放下手里的椰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田地,若有所思地问:“不浇水不会干死吗?毕竟现在夏天这么热。”

“不会的,”玉岩轻声笑了笑,语气像在解答一个小学生的疑问,“施基肥就是为了锁住养分,同时还能保湿。水太多反而不好,会冲散种子的养分,甚至把种子冲离原来的位置,影响发芽。”

“原来如此。”时屿点点头,转念一想,又问,“所以浇水的时候,用喷壶或者喷雾器更好?”

“没错。”玉岩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像菜豆这种植物,根系比较浅,经不起太多水的冲刷。用带细嘴的喷壶浇水,控制好水量最合适。”

两人一问一答间,田野里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远处的月光洒在翻整好的土地上,给夜色增添了一层柔和的光辉。偶尔有微风掠过,带来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将一天的疲惫洗去大半。

“戚哥,”范基看着戚风,“你怎么拿着个椰子发呆?”

戚风回过神,神色如常地应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声音平静,却在月光下透出几分掩不住的意味不明。

累?这点运动量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

范基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自顾自地从冰桶里捞出一个椰子,随意坐到田埂边,仰头喝了一口。

夜风轻拂,田间的泥土散发出新翻过的潮气,几盏挂在田埂上的灯光晕黄柔和,映得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稳。学生们陆续散去,田间只剩下五个人分散在各自的区域,开始播种。头顶的月光渐渐高悬,四周的虫鸣声也愈发清晰。

时屿蹲在地垄间,掌心捧着一小把菜豆种子,重新地将种子撒入土沟,再用铲子轻轻覆上泥土。

戚风在不远处低头抹平一段地,听到泥土被铲子的声音时,抬眼瞥了一眼时屿的方向,随口笑问:“这么小心翼翼?”

时屿闻言抬头,笑意浅浅地浮在嘴角:“这不是怕再次返工嘛。刚才小岩说动作轻一些总没错,我就试试。”

听到“小岩”两个字,戚风的动作停了片刻,目光落在时屿覆盖土壤的手上,低沉的声音里透着点漫不经心:“你倒是听得挺认真,不去网上找标准答案了?”

“其实也没完全听懂,”时屿将铲子插入松软的泥土,起身轻拍了拍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的轻松,“不过当作参考也挺有用。毕竟嘛——实践出真知。”

戚风没再多言,只是低下头,继续拨弄着手里的种子。手指陷入泥土间的瞬间,他的动作却不自觉地重了些。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情绪,又隐约像夜里的薄雾般浮了上来,堵得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哥,”时屿不知什么时候走近,蹲在他身边,目光落在他手下的一道浅浅土沟,笑着提醒道:“这边的种子都跑出来了。”

戚风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没实践过,没经验。”

时屿微微一笑,顺手从戚风手中接过几颗种子,指尖的触感冰凉又柔软。戚风看着他低头拨弄泥土的样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略显清秀的侧脸,却很快又移开,假装专注地盯着手里的铲子。

“哥,你明天几点去县里?”时屿突然问了一句,一边低头用铲子重新将散落的种子拨回沟里,“我有封明信片想寄出去。”

戚风心里那股莫名的郁闷忽然被这一句话冲散开,他下意识地问:“要跟我一起去?”

“要不呢?”时屿抬头看他,嘴角带着点不经意的弧度,“反正明天也不用浇水。”

戚风的动作顿了一下,手里还握着种子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不知为何,胸口的闷意彻底散开,心情竟莫名轻快了几分,“那就上午吧。寄完了,我带你去转转。”

“我也去我也去!”三火突然从旁边冒出头,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明天正好休息,顺便跟着你们去县里玩一圈!”

“平时见你去县里懒洋洋的,”书记听了,忍不住调侃,“怎么明天休息还非得往那边跑?”

三火摆摆手,“本来明天戚哥他……”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迅速捂住嘴。书记眼疾手快地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头,回头招呼范基:“快,拖走!”

范基笑着应声,一把搂住三火的腰,拽着他往田边拖。

“放开我!谋财害命是吧?你们……”三火的声音渐行渐远,伴着他的喊声和几声哄笑,田地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灯光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映着月色下的泥土,几个人继续收尾。时屿安静地低头将最后几颗种子撒进沟里,泥土盖上去的瞬间,心里竟有些期待。他抬头看向戚风,发现对方的目光正若无其事地从自己身上扫过,便笑了笑:“哥,明天记得喊我。”

“记得。”戚风低声应了一句,声音淡淡的,却透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快。

月光洒在翻整好的土地上,种子一点点埋入土壤,像是将所有尚未言明的情绪和期盼,都藏在了夜的深处,等待某个时刻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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