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九点半，这座城市仍然灯火阑珊。
应许星边说着边进门，顺带着关上了自家的门。他刚弯下身换鞋，就听见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正朝着他的方向靠过来。
随即，女人的影子将他笼罩了。
“回来了？哎，路上辛苦了啊，”方念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看着他肩膀上背着的东西，又忍不住开始唠叨，“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聪明点儿？回家这么远，你就不能把你的琴在学校放几天吗？”
应许星给自己脚上套了拖鞋。听着女人不嫌烦地说着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唠叨，他只能无奈地笑一下：“妈，你这话从小说到大了。我都要十九了，这么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是是是，你这么厉害，就不需要妈喽，”方念点点他的额头，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妈也不唠叨。快去把东西放了，洗手吃点宵夜，空调给你开好了。”
应许星轻轻弯了下眼睛，摆出了一副装乖的样子：“好。”
大学，离家远，应许星清楚，以自己的体质并不能常回家。因此从现在开始，他决定好好珍惜每一个回家的时刻。
……但今晚暂时还是算了。
晕车药估计是真被他吃免疫了，明明在车上磕了好几颗，这会儿就是不见效，脑袋晕晕沉沉的走路都不太稳。应许星只得加速在浴室里冲了澡，给自己吹干了头发就往房间钻。
“又晕车了？嗐，也不知道谁给遗传的。你妈我小时候可没晕成这样……”
已经进了房间的应许星早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艰难地探出个脑袋，冲着坐在客厅、看着电视念念叨叨的方念喊了声“晚安妈”，又飞速地缩了回去。
方念没回头。等到耳边响起“砰”的关门声，她才摇摇头，默默把电视声音关小了。
——
“咚。”
后背轻轻触及很冰凉的物体，应许星睁开眼，扶着脑袋坐起来，下意识开始观察周围。
……哦，他忘了。在顾默的梦里，世界是黑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他至少没有摔疼。
应许星摸了摸自己的左边耳垂，轻车熟路地将耳坠摘下来勾在小拇指上，开始照自己面前的路。
如果不出意外，顾默应该又在那个房间里。
上一次他来这里看到的花凋谢了不少，而一些花骨朵又在他耳坠的光芒下争相盛开。应许星往远处照了照，惊奇地发现，这次草坪上种了不少的玫瑰花。
梦里的东西都是没有规律的。这一点，应许星倒也能理解。
旋转阶梯近在眼前，应许星站在它面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迈开腿，踩上了第一个台阶。
如上次一样，台阶又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像是在给应许星弹奏钢琴曲。他又多走了两个台阶，这才发觉，这一次的歌貌似与上一次的不太一样。
居然还会更改吗？
马上就要见人的紧张和窘迫瞬间消失了大半，应许星好奇地往上走，边走边猜这会不会是自己熟悉的歌曲。
“叮——叮——”
“咚——哒——”
与自己音调完全相反的声音传来，应许星抬高右手，眯起眼睛，有些讶异地看着高处亮起的旋转阶梯。
顾默这是……下来了？
音调不同的两个声音接连响起，台阶一个一个亮起，像是给还在前进的两人铺路。应许星仰着脑袋，边走边观察着那些亮起的台阶，并试图判断出顾默的位置。
结果自然是失败的——旋转楼梯看得他本身就因为晕车而晕乎的脑袋更加晕乎了。
应许星迫不得已地低下头，摇了摇脑袋，接着往上爬。
楼梯不长，他们很快就相遇了。大概是因为上一次他的闯入，顾默已经有了准备，竟在他停下的时刻，很默契地站在了他的上一级台阶等他。
星光台阶全部点亮。
应许星抬起头，看着那些悬浮在天空中的“眼睛”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随即，它们如上一次一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位置。
那是房间的位置。
“晚上好，小应。”
顾默的声音响起，瞬间引走了应许星的注意力。他缓缓地把目光挪回来，定在顾默身上，又小声地道：“顾学长好。”
……他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
顾默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弯下腰，冲应许星伸出了一只手。
应许星不明所以地看他。
“带你去一个地方坐着说，”顾默轻轻挑眉，好笑道，“难道说，你还是比较喜欢站着说话？”
……那他倒没有这种癖好。
应许星犹豫了一下，本想回绝对方的好意。可想了想，这毕竟是人家的梦里，对方肯定要比自己熟悉这里。
所以最终，他还是伸出手，把它放进了顾默的掌心里。
他本以为对方会带他往上走，或者下楼，但很遗憾，他的猜测完全错误——顾默拉着他的手，走到台阶边缘，毫不犹豫地将他也牵进了旋转楼梯的中心。
应许星瞪大了眼——
等等，这真的不会掉下去吗？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来，他就看见顾默已经站在了上面。他的脚底还是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浅浅的涟漪荡开来。
“不用害怕，”像是洞悉了应许星的担心，顾默再度开口，“这里有路，我之前来过很多次。”
应许星抿着唇点了一下头。他迈开腿，学着顾默的样子，和他一起站在了上面。
果真没有掉下去。
脚底是实心的，有点滑，感觉像玻璃。应许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底，除了荡开的涟漪，仍旧什么都没有，还能清清楚楚看到底下漆黑一片的世界。
“……”
他咽了下口水，默默抬起头。在之后的路程中，应许星没敢再低下头看一眼脚下。
顾默所说的地方并不远，应许星被他拉着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那是一把透明的双人靠背椅。只不过，如果不是上面有繁星点缀，那么他可能凑近了看也看不到。
顾默拉着他，一起坐下了。
应许星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发现眼前升起了一轮圆月亮。
“这里…还有月亮？”
“嗯，这个是概率问题，月亮并不会每天都出现。这么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挺好。”
应许星抿着唇，回头看了顾默一眼。
对方的侧脸线条锋利，却又因他脸上的浅笑变得柔和。那双眼睛这会儿显得很清澈，眼尾的痣像是一个无意间的神来之笔，给这张脸更添了特色。
应许星看着看着，莫名神游起来。
忽然，眼前跳出来一个奶白色的框，把面前的顾默挡得严严实实。应许星一惊，脚一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好在他及时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应许星？”顾默的声音响起来，听着有点担心的味道，“你还好吗？”
应许星眼前被东西挡着，看不清顾默是什么表情。但他还是狼狈地爬起来坐好，冲着人的方向摇摇头：“没事…”
……话说回来，他必须得找这个忽然跳出来的东西理论理论。
安抚好被吓到的心脏后，应许星急忙开始浏览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
【任务栏】
【提示！如入梦者过长时间未完成任务，梦境循环的时间将增加！限时三个月！】
……
噢。原来是系统在提醒他别跑题了。
应许星匆匆把面板设置成最小化。乳白色的框消失，顾默的脸又一点一点呈现出来，撞进他的视野里。
“刚刚是怎么回事？”对方垂着眼，言语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关心，“这个椅子挺滑的，下次坐的时候可以往里坐一点。”
应许星胡乱应了声，木着脸轻轻揉了一下脖子：“…没什么。”
顾默看着他，不知为何，竟好笑地勾了一下嘴角，便不再说什么了。
应许星晃着腿，又开始发呆。
这个任务……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完成。
如果要完成它的话，那么首要条件，就是他得和顾默够熟——或者说自己可以直接问他。不过，直接问明显不是上上策，万一对方也不知道呢？
……可是，什么样的程度才算熟呢？他和薛永宁那样？够熟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个梦境和他的联系一定要他们有够硬的关系吗？
好吧，比起这些，应许星其实更想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和顾默熟一点？
“小应。”
想得脑袋疼的应许星抬起眼，再一次看向了顾默。
面前人带着与平常如出一辙的笑。他温声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该醒了。”
……什么？
梦境的时间……变得这么短了吗？
应许星眨着眼，呆呆地看着他身后的场景全部崩塌。周围一片凉意，黑暗吞噬了他们周围所有的光亮，让他眨眼间竟看不见了顾默的脸。
“一个月后再见，小应。”
……等一下。
他怎么知道……
应许星刚刚张嘴，脚下却忽然一空。随之而来的，就是身体的失重感。
——他怎么知道，梦境会循环？
四周变得很黑很黑……
应许星梦见，自己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好草率的第二次相见（）[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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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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