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都是误会。”
易为春笑盈盈站出来说话,“作为赔礼,顾夫人和沈郡主今日在唤珠阁的一切开销全免。”
沈栀意白了一眼,上前撞开她,走到阿愿身边,“本郡主像缺银子的人吗?阿愿我们走,华京又不是只有她一家做生意。”
待两人走后,程如锦这才找回胆子,站起身对易为春道:“你就这么让她们走了?本小姐可是平白挨了一巴掌!”
易为春看向这个娇小姐,笑意不达眼底道:“程小姐,顾夫人说的是实话,一品诰命夫人啊!若我等真明面上给她一巴掌,确实不好看。”
程如锦没有错过易为春刻意强调的“明面上”三字,眸光一毒,像是想到了什么,倒没再继续闹脾气。
易为春轻轻勾唇,心道:还不算太蠢。
……
沈栀意是个炮仗脾气,同阿愿逛了多久铺子,就骂了易为春、程如锦等人多久,骂到最后口干舌燥,还是阿愿贴心地递上水。
逛了一天,阿愿只买了一身中规中矩的青绿罗裙,倒是买了三四件男式成衣,还有男子束发的玉冠。
等回到顾宅,天已经黑了,沈栀意掀开车帘,远远就看见顾偿提着一盏灯笼在巷子口等着,瞬间又酸了,等马车走近酸溜溜开口道:“顾将军候在这里,是怕我拐了你家夫人不回家吗?”
顾偿一笑,“是有点怕。”
沈栀意:“……”
两句话的功夫,阿愿已经下了马车,小快步朝顾偿走去,阿愿脸上染了糖的笑意又让沈栀意酸了一回儿,告状道:“你家夫人可不听话,说好了出来带她买衣裳首饰,她糊弄了我一天,倒是没少给你买衣裳和发冠。”
顾偿正握着阿愿的手,检查小姑娘的手还算暖和才放下心来,对上阿愿故作无辜的眸子,会心一笑,没脾气道:“猜到了,我今日也出了门,给夫人添置了不少衣裳、首饰和脂粉,回去看看你可还喜欢?”
阿愿眨了眨眼睛,“你也出门了?”
沈栀意快酸死了,气呼呼地和两人道了别,赶紧让车夫驾车离开,不过临走远前她还是没忍住掀开车帘回看了一眼——
漫长的街道上,青衫温雅的丈夫一手提着灯,一手牵着妻子,两人走得很慢,像是在说什么,皆是笑了。
真羡慕,沈栀意心里道。
……
骊山行宫位于京郊,乃前朝修建,占地庞大,极尽奢华,除中央皇室之人居住的主殿若干外,还有成百上千的院落交错,亭台楼阁、怪山奇石美不胜收。
祈安节前一日,如水的车马赶往骊山行宫,官道上足足堵了半日。
朝中凡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皆被安顿到行宫独院,阿愿和顾偿下榻的院落左边就是上官父子三人的院落,右边是沈家下榻的院落。
所以沈栀意一下马车,就欢欢喜喜地来找阿愿。
“阿愿阿愿,我们去前山吧,那里有……”
沈栀意一进院子,就看见一袭雪色渐染绿衣裙的阿愿,满头青丝难得没有随意用木簪挽起,而是簪了与衣裳同色系的玉钗,腰间系着一枚白鱼玉佩。
阿愿回眸笑着她,“那里有什么?”
沈栀意看直了眼,“有……有灯会,阿愿你今天真好看。”
她稀罕得不行,开始围着阿愿转圈,“阿愿,这衣裳和发饰是顾将军给你挑的吗?果然还是顾将军眼光好,你之前买的衣裳简直不堪入目。”
阿愿无奈,“有那么丑吗?”
沈栀意牵起阿愿的手,就要往外跑,“走了,今个可是缘来寺灯会的第一天,好多人都去猜灯谜了,我们也快点。”
阿愿被拉着,回望了一眼屋檐顾偿,后者笑着看她,“去吧。”
骊山行宫是皇家领地,但前山的缘来寺却不是,作为华京香火最鼎盛的寺庙,只要心诚,求姻缘、求仕途,无有不灵。
每年祈安节一至,寺中从早到晚更是络绎不绝的人,白日是祈福,夜里是灯会,好不热闹,几乎半个华京的人都来了这里。
——水榭灯谜,绵延十里。
沈栀意带着阿愿,像泥鳅般使劲浑身解数挤进人群几次,要么是没猜中,要么是谜赠太没意思。
阿愿倒是猜中了一个,谜赠是一个恶鬼面具和两盏祈福河灯。
沈栀意一看那两只烂大街的河灯,脸就垮了。
阿愿倒是很高兴,把恶鬼面具戴在脸上,就准备去放河灯。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猜中一个大的!”
沈栀意斗志昂扬地说道:“阿愿,你先在这里放河灯,我一会儿来找你。”
说完,人又一个“鲤鱼打挺”,如鱼入海般蹿进人群,两个贴身丫鬟急忙在后面追。
阿愿无奈地摇了摇头,朝一旁灯谜摊的老板借了一支笔,准备在河灯上写祈福语。
“另一盏河灯能送我吗?”
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两岸五光十色的灯火和……两个同样带着恶鬼面具的人,只不过一个绿衣如许,一个白衣高大。
帝尧笑着朝阿愿伸出手,索要她怀中另一只河灯。
阿愿抬头看他,微微一愣,“殿……”
帝尧打断道:“这里没别人,叫我阿尧。”
“尧公子。”阿愿微微福身行礼道。
帝尧没纠结她的称呼,依旧笑道:“另一盏能送给我吗?”
阿愿看了一眼帝尧,心下疑惑不是明日才是祈安宴吗,怎么这人今日就来了骊山行宫。
虽然疑惑,但阿愿还是恭恭敬敬地将河灯递了过去,又想了想,欲将笔也递过去,“公子要用笔吗?”
“你先写。”
阿愿也没矫情,提笔写完后,将笔递给了帝尧,“公子请。”
帝尧接过笔,落笔之前却是看了阿愿一眼,然后一笑。
阿愿没注意到,正打算向灯谜摊的老板再借一下火折子。
“用我的吧。”
阿愿东张西望的这会儿功夫,帝尧已经写完了祈福语,还从袖中掏出了火折子递给阿愿。
阿愿微怔,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能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恭敬接过,“谢公子。”
阿愿点燃河灯的灯芯,准备放到河里,却听到身后传来叹息声,“我还是喜欢在蛮地的时候,你待我没那么多规矩,偶尔还能像待朋友一样朝我笑一笑。”
轰的一声,一束烟花在天空绽开,压过了帝尧的声音。
阿愿只依稀听清了“蛮地”“规矩”等词,目露疑惑地看向帝尧,“公子说什么?”
帝尧眼神有几分落寞,但还是笑着说道:“没什么,放河灯吧。”
俯身放河灯的同时,帝尧也看清了阿愿写的祈福语,只有简单四字——“将军长安”。
阿愿则始终垂着头,守着规矩不去窥探太子的河灯上写了什么。
“阿愿,快帮帮我,我找到一个……”
沈栀意着急又激动地扑向阿愿,阿愿本就站在河岸边,沈栀意这一扑,险些一个不稳,朝后倒去,幸亏帝尧及时出手扶了阿愿一把,继而皱眉对沈栀意道:“别这么毛毛躁躁的。”
沈栀意也认出了来人声音,眼前一亮,“太……”
“咳!”
阿愿猛地咳了一下,强调道:“是尧公子。”
沈栀意也反应过来此处是前山,到处都是祈福的华京百姓,鱼龙混杂,也没什么护卫,不宜叫破太子身份。
她话头一转,高兴道:“尧哥哥。”
“嗯。”
帝尧应了一声。
沈栀意眨眼看了看帝尧,又看了看阿愿,“阿愿,你和尧哥哥的面具是一对呀。”
阿愿微怔,随即笑道:“那我把面具给你好不好?”
“好呀!”
帝尧目光扫过阿愿摘下面具的脸,又对沈栀意道:“慌慌张张跑来什么事?”
沈栀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太子哥哥好像有点不高兴,面具还没戴上,经人一提醒,就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对了阿愿,那边有个灯谜,谜赠是一套粉宝石的头面,晶莹剔透的,可好看了!阿愿你帮帮我,我想要那套头面。”
小郡主是个东面热乎一会儿、西面热乎一会儿的性子,马上就不嚷嚷着戴面具了,拉着阿愿开始往人最多的地方挤。
帝尧跟在后面,不着痕迹地护着阿愿,免了她被不长眼的挤到。
等到了地方,阿愿抬头一看,高大的灯架顶端挂着一盏最大的灯笼,笼面上哪里是什么谜题,分明是一幅画。
沈栀意指着灯笼道:“阿愿,就是这幅画,说是要题词,谁提的词与这幅画最相配、最符合出题人的心意,就能拿到谜赠。”
灯上画的是一幅千夫所指的仙人自刎图,通篇用的黑墨,唯有一点红墨自仙人脖间溢出,染红了落云残阳和一江秋水。
——仙人救世,苍生弑神。
画得很悲壮。
阿愿微微蹙眉望着这幅画,总觉得画风笔触有些眼熟。
她四下望了一眼,猜这道灯谜的人甚多,不少伏在灯案上奋笔疾书,有的光题词就写了洋洋洒洒好几页。
“知知,这种灯谜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便是我们写了,也不一定对,全看人出题人的心思。”
“可我想要那套头面,”沈栀意满眼委屈地说道,又回头央求帝尧,“太……尧哥哥你知道谜底吗?”
帝尧已经看出了这幅画出自谁手,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猜不出的,没人能合他的心意。”
沈栀意没听明白,但不妨碍她开始耍性子,摇着阿愿的胳膊,又急又委屈地看着阿愿。
阿愿无奈,又看了那幅画一会儿,在沈栀意耳畔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后者听了惊喜点头,然后挤开人群,也伏在灯案上开始题词。
片刻后,一道道写满词句的纸张被送进灯架后的水榭高台上。
高台,轻纱帘幕后,一众世家公子吟词唱曲、饮酒作乐,还有绝色舞姬翩翩起舞。
“小公爷看了半天,有写得好的吗?”
一名世家公子拦着美人,饮着美酒,调侃道。
一名十**岁的劲衣少年斜坐在案旁,俊朗的眉眼挑剔地看着一张张题词,朝站在轻纱帘幕旁饮酒的紫袍公子道:“我说殿下啊……这写得也忒差劲了,不知道哪个人才竟然足足写了六页纸,题词题词!你那破灯笼上写得下吗?我说,你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帝昕负手站在高台边缘,从他的角度一眼就能看见闹腾的沈栀意和……一脸宠溺模样的阿愿。
劲衣少年见状起身,也想凑过去看看,衣摆却带飞一桌案的纸,咋咋呼呼地跑到帝昕身边,刚想把胳膊搭到这人肩上,帝昕灵巧一躲,弯身捡起了落到脚边的一页题词。
劲衣少年随意往高台下瞥了一眼,只看到了乌泱泱的人,没兴趣地收回目光,嘀咕道:“要我说,你这题出的太难了,一张隐晦至极的画,怎么能有人那么刚好猜中你想的?”
话音落,他回头看去,就见帝昕拈着一张纸,眉目如拨云见日般笑开。
“怎么没有?”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
假期结束,牛马生活开始,进入慢更阶段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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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灯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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