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遐观点了点头，“你十三号的时候说过了！”
空气陷入沉默，只余两人的踱步声，以及不知谁家院子中传出的欢笑声。
半晌，遐观好奇地问道，“还有吗？”
“啊？”
宋实唯难以置信地侧首，见他满脸询问之色，原本徘徊在心尖处的的酸痒感直冲脑门，下意识补了句，“我想闻！”
话一出口，宋实唯立马脸色一垮，暗骂自己“呆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自己的形象没了。
不仅宋实唯懊恼，就连遐观也愣住了。
不过好在遐观靠着他旧日里的功夫，温和地笑出声，看着正在懊恼的宋实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会有机会的！”
“啊？哦！”
“当心！”
许是遐观的目光太过柔和，也或者是食肆的酒太过醉人，生生灌的宋实唯痴呆起来，一不小心差点把自己绊倒。
宋实唯手忙脚乱地抓住一样温和的事物，慌忙中稳住了身子，尴尬了笑了两声，“新鞋子不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遐观“嗯”了一声，也不戳穿她蹩脚的理由。
一股暖意渗透进她的掌中，宋实唯错愕地低头看着交叠在一块的手。
不知怎的，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来，不成想，被紧紧握回。听得身旁的人道，“看路！”
宋实唯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专心走路的遐观，灯光残影只能瞥见他脸部的轮廓，却照不进他的眼睛。
可她却能看见那双如热水飘荡起的白雾，温和且平静。
有人说，为人取暖，最好的方式是捂其手背，这样升温最快。
今日，掌与掌的贴近，让宋实唯意识到这或许是人类最亲近的接触。
思绪胡乱飞扬，沉稳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宋实唯再次出声，“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这是她自庙中归来后，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好一会儿，遐观低声询问，“真的想知道吗？”
“嗯！”
宋实唯手中用力，拉停遐观，逼他与自己对视。
“我在西市见过你。”顿了一顿，遐观肯定道，“确切地说，应该是在西市口见过你。”
“西市？”
遐观点头。
见状，宋实唯低头沉思，想起那个贴胡子的少年，有些迟疑地开口，“孙记药铺吗？”
遐观反问，“孙记药铺？”心中疑虑，从快速划过的念头中捕捉到一丝可疑的蛛丝马迹，从诧异到大喜，脸色变幻莫测，好不生动。
宋实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
“以后还是要少喝酒！”宋实唯在心中嘀咕。
“实唯可是在孙记药铺见过······”说到此处，遐观停顿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词汇，“十三个铜板对吗？”
等待确认的目光总是这样充满着期许，以验证与自己的猜想一致，也更能满足自己那些无以言说的心情。
宋实唯点头，确认自己曾见过遐观的事实。
得到确认的遐观像孩子般笑了起来，如初冬的暖阳，又似带着点辛辣的果酒。
一下子遐观似乎变得话多了起来，“实唯想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不等宋实唯的搭声。
遐观自顾自地说起来，“那天是白露，我下值后采买了些吃穿用物送到庙里。出来时候，已然天黑了，街上行人四散，临街只见灯笼星光，不见整片光影。”
“许是要下雨了，月亮也藏进乌云中。空气中飘荡着土壤的清香，席卷我们站立的每个房子。”
“我站在街道中央，微微张开双臂感受从前方送来的凉风。正当我飘游在暂时的温柔中时。”
“你猜怎么着？”遐观侧首笑着看向宋实唯。
见状，宋实唯身子一抖，艰难地，迟疑地开口，“我不会摔了个“狗吃屎”吧？”
遐观笑着摇头。
“临街突然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我以为是什么贼人。哪成想，竟是哪家的女子在深夜里放风筝。”
“放风筝？”宋实唯有些意外。
遐观继续补充道，“是啊！那风筝的样式也很······奇特！是一个绿色的，白色獠牙。我不曾见过那样式的风筝。”
经过遐观的描述，宋实唯脱口而出，“恐龙！”
“恐龙？”
“那是一个比人类还要早的动物，只不过已经没有了。”宋实唯低头踩着脚下的影子科普道，“我自己画的！放了一两次就坏了。”
闻言，遐观点点头，继续道，“我被你吸引了目光，愣在原地观赏了许久。我是第一次见在夜间里放风筝的人，直到我腿脚微微抽搐，我才缓过神来。”
“你一直抬头注视着高飞的风筝，仿佛那不是风筝，而是你自己。”
遐观的声音越来越轻，犹如当日的那只高挂于空的风筝。他垂眸注视着低头走路的宋实唯，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他不知道，宋实唯此刻的心中如被一颗石子砸乱的涟漪，震得她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是风筝被树枝绊住了手脚，也或许是你放的太久。你扯断了牵着的线，风筝越飞越高，直到彻底消失在黑夜中。”
“你仍旧立在原地，仰望上空。”
“直到你脖颈僵硬，你才将自己送进温热的光线中。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你离开以后，我留在原地，悄悄注视着风筝离去的方向。”
“那一刻，我似乎有些明白你的用意。”
遐观一边走一边说，语气温和的像是在讲睡前故事，可宋实唯笃定他一定知道她行为背后的动机。
“当你感觉自己像一只风筝漂泊无依，心无安放之处时，你就让自己彻底成为风筝。”
“我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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