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雪看了看春桃离去的方向,“应当快了。”
卫驰点点头,没说要留下来,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不远不近站在她身边。
不知是尚有一丝同情心,还是方才引起的一点愧疚,总之,他就这么留了下来。
姚知雪看着他的身影,挺拔如青松,冷峻如山雪,单单一个背影,便透出无尽的冷漠。
她收回目光,低声道:“我自己在这里等我家里人来就好,免得被人看到,坏了将军声誉。”
卫驰怔愣,倒有些意外,一般来说,不应该趁机示弱让他留下来吗?
然而眼前人一脸郑重,似乎真的在等他走。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强留的道理,于是转身离去,浓墨般的黑色长袍很快隐于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姚知雪长舒了口气,幸好今天解释清楚了,不然卫驰还真以为自己喜欢他。
这可太荒唐了!
左顾右盼,她发现旁边树下有块大石头,正好可以坐。
她提起裙摆,单腿蹦到石头前,用帕子简单擦了擦,便缓缓坐下,这比站着舒服多了。
她背靠着树放松了身体,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太过荒诞。
不想再在卫驰面前失态,结果狼狈至此,真是丢脸。
饶是她素日再淡然从容,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姑娘,如此一而再再二三地在同一个人面前失态,实在令她难堪。
她单手撑颌,轻轻擦着眼角溢出的泪。
月色缥缈如纱,透过层叠的枝叶落在她脸颊,斑驳碎影,竟也如诗成画。
沈青元冲进树林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林间月色,美人静坐。
他顿时感觉心漏了一拍,因上次拒绝而失意落寞的心绪,又迅速地高涨。
这几日他夜不能寐,心中所想都是姚知雪冷淡拒绝自己的模样,令他痛苦至极,他消沉几日,想逼着自己放下。
今日宴席,他刻意忍着不与她交谈,原以为是自己能渐渐放下她。
没想到,就这一眼,却是前功尽弃。
“知雪!”
他直接冲过去,随后是姚太傅姚母等一群人,乌泱泱瞬间挤满了原本寂静的树林。
姚知雪被这动静惊醒,对上他们担忧的目光,尤其姚母,眼睛都红了。
她立即安抚道:“父亲,母亲,我没事,只是脚扭到了,不便行走。”
楚蓉满眼心疼,“咱们快些回去看大夫。”
沈青元上前想要背她,却被姚泯抢先一步,姚知雪看着父亲冠下的不少白发,有些犹豫。
姚泯语气温和而坚决。
“晚晚,上来,父亲还没老到背不动你。”
姚知雪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一行人匆匆离开,林中又立即恢复成原有的空旷,寂静。
不远处湖畔,卫驰静静看着这一幕,直到一群人没有了身影,才转身离开。
重华宫偏殿,太医为姚知雪看了伤口。
“姚姑娘扭伤了脚踝,所幸没有伤到筋骨,不过肿的有些厉害,需每日涂药,休养几日。”
姚泯松了口气,“有劳太医了。”
凌贵妃得知姚知雪受伤,立即过来看她,带了好些滋补的药材,与楚蓉在外间说了一会子话。
这宫宴是她一手操办,出了事情她自然要负责,姚姑娘在宫中受伤,她必定要来关心一番,既可彰显她处事之态,也能借机拉拢姚家。
听闻姚知雪受伤,陆续有人要来探望,都被楚蓉三言两语打发了。
毕竟在宫中,凡事不宜张扬,毕竟只是扭伤腿,有自家人心疼便好了。
天色也不早,姚家人决定带姚知雪先回府,在宫中终究不如在家里自在。
沈青元一直等在偏殿外,见她被搀扶着出来,立刻走上前关怀。
“知雪,你的伤……还疼不疼?”
姚知雪不想再惹出非议,只疏离道:“多谢世子关心,我已无碍。”
说罢微微颔首,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沈青元目送她离开,直到那身影再也瞧不见,方才缓缓收回目光,眼底的担忧与心疼却难以遮掩。
周晗站在另一侧廊下看着他,满眼不甘心。
沈青元听说姚知雪受伤,方寸大乱,立即冲出去寻她,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竟然为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子抛下自己,让她怎能不气愤。
凌贵妃体贴姚知雪腿伤不便行走,特派了马车将他们一家人到宫门口。
姚知雪看着自己的左腿叹气,这几日都出不了门,岂不憋闷。
楚蓉见她愁眉苦脸的,温柔劝慰:“别担心,太医说仔细用药便能好。”
姚泯问道:“晚晚,方才情急也没顾得上问,你到底是怎么摔的?”
姚知雪想到了自己狼狈摔在地上的模样,是因为自己跑得太快滑到了,跑得太快是因为……
抿了抿嘴,这实在没法说。
在父母亲认真的注视下,她面不改色道:“没注意看路,绊了一下。”
楚蓉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走路还能摔跤,真是让人不放心。”
姚泯佯装发愁,“留在家里也是让人操心,不如早点嫁出去算了,让别人操心去。”
姚母附和:“也是。”
姚知雪:“……”
你俩能聊点别的吗?
*
宫宴一直到戌时末才散。
卫驰被敬了一晚上酒,好不容易寻了机会脱身,想去池林静静心,却也被打搅,现下坐在马车里,才觉得轻松不少。
赴宴,比打仗还累。
空旷的街道在夜色中更显寂静,只有马车轱辘压过的声音。
贺霖是真喝的有些醉了,他歪歪扭扭瘫坐着,姿势不甚雅观,嘴里还嘟嘟囔囔个没完。
“阿驰,今天我可是救了你,说吧……要怎么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卫驰睨他一眼,“想要什么。”
“嘿嘿……”贺霖顿时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毫不犹豫开口:“我记得你宝库里有把宝石小弯刀。”
卫驰知道他是觊觎已久,也不吝啬,答应送给他了。
贺霖如了愿,大着舌头兴奋道:“这还多亏了姚姑娘,要不是她……”
“姚姑娘?”卫驰皱眉。
后知后觉失言,贺霖立即噤声,目光东看西瞟,就是不敢看卫驰。
卫驰看着他心虚至此,显然是有鬼,继续追问:“与姚姑娘有什么关系?”
贺霖自知瞒不过他,不得不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讪讪道:“也许她是真的想敬你呢,这是歪打正着帮你了……”
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如果真是想敬酒,借机搭话,直接去卫驰那便可以,若是怕人多,那在贺霖拉卫驰拉出来后也是绝佳的好机会。
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卫驰突然想到方才林中,自己松开了扶住她的手,让她狠狠摔在了地上,伤上加伤。
月色下她仰头看着自己,双眸中水光弥漫,控诉自己为什么要松手。
此刻,那一丝愧疚疯狂滋生,成了懊恼,若能回到在池林,他必定会将她稳稳放下,再好生答谢。
可惜,可惜。
贺霖不知道他心中百转千回,生怕他反悔,仰起头,双手合十拜他。
“阿驰,你可要说话算数啊,宝石小弯刀……”
卫驰捏了捏眉心,烦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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