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风带着铁锈味，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顾境推开水箱间的铁门时，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门轴里渗出粘稠的灰白色液体，滴在脚边的水泥地上，慢慢聚成一滩，形状像摊开的试卷。
眼前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小，被一个巨大的圆柱形水箱占据了大半。水箱锈迹斑斑，表面布满凹凸不平的刻痕，凑近了看，全是用指甲刻的名字：“李默”“阿哲”“王帅”“张婷婷”……至少有几十个，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数字，像是分数，又像是日期。水箱顶部的盖子敞开着，里面冒出阵阵白雾，混杂着甜腻的气味，像融化的奶糖，却在吸入肺里时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就是……‘思想精华’？”温叙捂住口鼻，声音发闷。她注意到水箱底部连接着一根粗大的管道，管道上有个阀门，阀门把手是用半块橡皮擦做的，上面沾着铅笔的石墨痕迹，和李默画背面的笔迹完全一致。
【系统提示：进入“应试回廊”副本第三层——顶楼水箱间。】
【核心任务：取出阿哲藏在排水阀里的档案，揭露“分数吞噬灵魂”的真相。】
【恐怖机制：水箱内的“思想精华”会具象化为人形，攻击所有试图窥探秘密的人；接触者会被强制代入“被吞噬者”的视角，体验其最后的绝望。】
【关键线索：李默的画是打开排水阀的“钥匙”，但需要用“真诚的情感”激活——即复述画中两人未说出口的约定。】
顾境展开那幅画，画中两个男生站在彩虹下，背景是青藤中学的教学楼，楼顶的水箱清晰可见。画的右下角，李默用红笔写了一行小字：“等我们考到市重点，就去看真正的海。”
“约定……”温叙的指尖抚过画中李默的脸，左眉骨的疤痕被画得格外清晰，“他们想一起逃离这里，去看海。”
话音刚落，水箱里的白雾突然剧烈翻涌，像沸腾的水。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雾中升起，慢慢凝聚成形——是李默，穿着蓝白校服，手里举着一张试卷，分数栏里用红笔写着“32”，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不断涌出灰白色的浆液，顺着脸颊流下，滴在画纸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哭”字。
“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看海……”李默的声音像被水泡过，含混不清，他缓缓走向顾境，试卷上的红笔突然飞出，笔尖对准顾境的眼睛，“是你把画拿出来的？你也想被‘改分数’吗？”
顾境没有后退，他举起画，直视着李默的黑洞眼睛：“李默，你和阿哲约定要考去市重点，去看海。这个约定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用分数绑架你们的人。张主任改你的分数，不是因为你不够好，是因为他害怕你们的勇气，害怕有人敢反抗他的规则。”
李默的动作突然僵住，灰白色的浆液停止流动。他低头看着画，黑洞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微光，像泪水：“阿哲……他也这么说过……”
水箱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清澈又带着颤抖：“李默，快跑！别管我！”
是阿哲的声音！顾境和温叙同时看向水箱，雾气中又浮现出一个人影，戴着眼镜，穿着同样的校服，左胸别着“年级第一”的徽章，正是阿哲。他被无数根红笔缠绕着，笔尖刺进他的皮肤，红色的墨水顺着笔杆流进水箱，将灰白色的浆液染成淡粉色。
“阿哲……”李默的人影发出呜咽，试卷从手中滑落，“我不该把画藏起来的，我该和你一起……”
“不怪你。”阿哲的人影努力抬起头，眼镜片反射着水箱顶的光，“是我爸……他说如果我不‘矫正’你，就把你的分数改成0分，让你永远离不开这里……我没得选……”
【系统提示：触发“记忆共鸣”！正在播放李默与阿哲的最后对话！】
水箱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像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开始播放清晰的画面：
三年前的顶楼水箱间，李默和阿哲躲在这里，手里拿着那张画。阿哲的脸上有巴掌印，嘴角渗着血：“我爸发现了，他说我们是‘病态’，是‘耻辱’，他要把你转到戒同所去。”
李默紧紧攥着画，指节发白：“我不怕，大不了我们一起逃。”
“逃不掉的。”阿哲突然哭了，眼泪滴在画纸上，晕开了彩虹的颜色，“他说……他已经把你的分数改成32分了，明天全校通报，你会被当成‘反面教材’，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画面的最后，张主任冲进来，手里举着一根铁棍，阿哲突然挡在李默身前，铁棍落在他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李默趁机将画塞进排水阀，然后抱着张主任滚向水箱，坠落的瞬间，他对着阿哲大喊：“记住约定！去看海！”
水箱里的灰白色浆液剧烈沸腾，李默和阿哲的人影同时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浆液中。排水阀的位置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顾境走到排水阀前，发现阀门上有个凹槽，形状正好与李默画的一角吻合。他小心翼翼地将画的一角嵌进去，凹槽瞬间亮起红光，排水阀开始缓慢转动，流出的不是水，而是一卷被泡得发胀的纸——是阿哲的日记。
日记的纸张已经半透明，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是用蓝黑钢笔写的：
“4月1日：我爸又在水箱里‘处理’了一个考30分的同学，他说这是‘净化学校’，可我看到水箱里的浆液在发光，像那个同学的眼睛。”
“4月5日：李默给我写了信，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可是我不敢说，我怕我爸知道了，会对他做更可怕的事。”
“4月10日：我爸把李默的分数改成了32分，他说这是‘让他清醒的最好办法’。他不知道，我偷偷把我的分数匀给了李默20分，现在我的总分是78，他的是52。我爸没发现，他只看排名。”
“4月15日：李默被带到水箱间了。我听到他的喊声，可我不敢出去。我爸说，只要我乖乖考第一，他就放过李默。我信了，可我看到水箱里的浆液变成了红色……”
“最后的日期被水泡得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我把‘分数吞噬灵魂’的证据藏在心理咨询室的沙盘里，那些沙粒，都是被吞噬者的骨灰。爸，你赢了，我考了第一，可我永远失去了李默。明天，我会带着你的‘规则’一起，跳进水箱里……”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李默和阿哲在学校的银杏树下，背靠背坐着，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两人都笑得很开心，没有红笔，没有分数，只有少年人纯粹的快乐。
水箱突然剧烈晃动，顶部的盖子“砰”地一声合上，整个水箱开始收缩，像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灰白色的浆液从缝隙里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人脸——是张主任，他的眼睛是两个排水孔，不断喷出浆液，嘴巴张开，露出里面整齐的牙齿，每颗牙齿上都刻着一个分数。
“你们不该看的……”张主任的声音震耳欲聋，浆液组成的手臂拍向顾境和温叙，“分数是规则！规则是天！你们这些‘思想偏差’的，都该被水箱吞噬！”
顾境拉着温叙冲向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收缩的水箱，突然明白李默和阿哲为什么要把约定藏在画里——在这个被分数统治的牢笼里，连“喜欢”都成了禁忌，连“看海”的梦想都需要用“考高分”来交换。这种教育，早已不是育人，而是用数字和规则，杀死所有鲜活的灵魂。
就像那些戒同所，用“治疗”的名义杀死爱情；就像那些畸形的考核标准，用“优秀”的名义杀死个性。它们都穿着冠冕堂皇的外衣，内里却腐烂发臭，堆满了被牺牲者的尸骨。
【系统提示：揭露“分数吞噬灵魂”真相！副本进度：30%！】
【即将进入“应试回廊”副本第四层——心理咨询室！】
【警告：心理咨询室的“心理老师”是张主任的帮凶，擅长用“心理疏导”的名义进行精神控制，其催眠术会让受害者将痛苦视为“合理惩罚”。】
【隐藏线索：沙盘里的“特殊沙粒”（骨灰）上，刻着所有被吞噬者的名字，其中包括“月度清洗”的具体日期——明天就是下一次清洗日！】
通往心理咨询室的楼梯间里，贴满了“心理咨询，助你进步”的海报，海报上的心理老师笑容和蔼，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个摆钟，钟摆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催眠??的符咒。
顾境握紧阿哲的日记，封面的照片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他想起李默和阿哲的约定，想起他们没能去看的海，想起那些被红笔和分数毁掉的人生。
教育本该是让人飞翔的翅膀，而不是禁锢思想的枷锁。分数可以衡量知识，却不该定义价值。那些所谓的“思想矫正”、“心理疏导”，如果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变成一模一样的“高分机器”，那这种教育，比任何恐怖故事都要可怕。
心理咨询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摆钟“滴答”的声音，和轻柔的说话声：“……所以你看，考砸了不是你的错，是你不够努力，只要再努力一点，分数就会喜欢你的……”
顾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他知道，里面等待他们的，将是更深的精神操控和更恐怖的真相，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李默和阿哲未完成的约定，为了那些被“分数”和“规则”吞噬的灵魂，也为了证明——每个孩子都该被允许有自己的色彩，而不是被强行染成“标准答案”的颜色。
新的一层，新的深渊，他们的脚步，从未停下。
久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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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思想浆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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