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丝线带着腥甜的风扑面而来，温叙下意识后仰，脖颈撞到身后的金属器械架，冰冷的铁盘哐当坠落，手术刀在地上弹了三下，刀尖正对着她的眼球。
她猛地蜷起身子，丝线擦着鼻尖飞过，钉进对面的墙里。那些线并非普通丝线，而是极细的、裹着黏液的脐带，末端还沾着细碎的指甲盖大小的胎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蜡样的白。
“跑什么？”女人的声音像浸了血的棉花，黏糊糊地贴过来，“它们只是想认识你啊——毕竟，你也是从这里走丢的孩子。”
她怀里的血肉球跳得更凶了，裂开的缝里钻出半只发紫的小手，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痂，正一下下抓挠着球壁。红绳婴儿的啼哭穿透血肉，变成细碎的磨牙声，像是有无数把小锯子在啃噬骨头。
温叙的手腕突然烫得像要烧起来，那道浅疤浮出淡红的印子，像被人用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上描了一遍。她瞥见器械架上散落的缝合针，反手抓过一把，针尖划破掌心的瞬间，血珠滴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蠕动着，朝女人的方向爬去。
“呵。”女人低头看着地上的血痕，舌尖舔了舔唇角的疤痕，“果然是同源的血。当年你掉在育婴池里时，也是这么拼命想往我怀里钻呢。”
她怀里的血肉球突然停止挣扎，所有小嘴同时闭上，球身慢慢变得透明。温叙看清了里面的景象——无数个蜷缩的胎儿挤在一起，皮肤像薄纸般贴在骨头上，每具躯体都缠着红绳，而那些红绳的末端，竟都系在同一个小小的、闭着眼的女婴手腕上。
那女婴的脸，和温叙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记起来了吗？”女人一步步逼近，腰间的脐带拖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痕，“你是第七个爬出来的，也是唯一一个没被红绳缠住的。可你非要扯断自己的脐带，非要从育婴池里跳出去——你看，现在还不是要回来？”
温叙的喉咙像被塞进了一团烂肉，呼吸时全是铁锈味。她退到墙角，背后的墙壁突然变软，像是泡发的脏器，指尖按下去时，竟陷进一个温热的、会收缩的孔洞。
“啊——”她猛地抽手，指缝里挂着几缕灰白色的筋膜，那孔洞里赫然嵌着半颗头骨，眼窝处还卡着一枚生锈的婴儿手环，上面刻着模糊的数字：07。
是她的编号。
血肉球里的红绳突然绷紧，所有胎儿同时睁开眼——那些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密密麻麻的血丝，正齐刷刷地盯着温叙的手腕。女人怀里的球身彻底裂开，红绳像蛇一样窜出来，缠向她的脚踝。
温叙挥起缝合针划向红绳，针尖却被弹开。那些红绳上布满细小的倒刺，刺尖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她踉跄着后退，脚下突然踩到什么滑腻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满地正在融化的眼球，黑绿色的汁液里浮着无数细小的胚胎，每个胚胎都长着两张脸，一张是婴儿的，一张是她自己的。
“别躲了。”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叙抬头，看见对方的脸正贴在天花板上，像壁虎一样四肢反折，浑浊的眼珠倒吊着，“你手腕上的疤，是当年你咬断脐带时自己划的。你以为逃得掉吗？母体的血早就顺着脐带渗进你骨头里了。”
红绳已经缠上温叙的小腿，倒刺钻进皮肤，传来蚂蚁啃噬般的痒。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正顺着红绳往血肉球里流，球身开始微微发烫，那些蜷缩的胎儿舒展开来，皮肤渐渐变得饱满，竟开始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看，它们多喜欢你的血。”女人从天花板上爬下来，半边脸的疤痕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肉芽，“当年你跑出去时带走了我的半颗心脏，现在，该还给我了。”
她猛地撕开自己的小腹，露出里面一团跳动的、只有半个拳头大的心脏，上面插着无数根红绳，每根绳子都连着血肉球里的胎儿。而那心脏的缺口处，赫然有一道齿痕，形状和温叙犬齿的弧度分毫不差。
温叙的手腕突然炸开剧痛，那道浅疤裂开了，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带着奶腥味的白色液体。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下鼓起一条条青筋，正顺着手臂往心脏的方向爬，那些青筋里流动的，是和女人小腹里一样的白色液体。
“你的身体早就记住了母体的味道。”女人的手按在她的胸口，掌心的疤痕贴住她的心跳，“当年你在育婴池里饿极了，啃掉了我的半颗心脏才有力气爬出去。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心脏……是不是也长着和我一样的疤痕？”
血肉球里的红绳突然全部绷紧，温叙的身体被拽得前倾，正好撞进女人怀里。她闻到对方身上一股腐朽的奶香，怀里的血肉球裂开最后一道缝，露出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婴——女婴睁开眼，眼珠里没有瞳孔，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洞，而黑洞深处，是无数个温叙被红绳缠绕、啃噬自己心脏的画面。
“你看，这才是你的归宿。”女人的指甲掐进她的胸口，皮肉被撕开的声音像撕一张浸了水的纸，“做个好母亲，把你的心脏、你的血、你的骨头，都分给这些孩子……就像我当年对你做的一样。”
温叙的视线开始模糊，胸口的剧痛里混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她仿佛看见很多年前，自己蜷缩在温热的池水里，周围全是蠕动的胎儿，而一个女人正把半颗心脏塞进她嘴里，血腥味里飘着奶香。
“吃吧，吃了才能长大。”女人的声音在记忆里和现实中重叠，“母亲就是要把一切都给孩子啊。”
她怀里的血肉球突然炸开，无数个胎儿扑到她身上，小小的嘴啃咬着她的皮肤。温叙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掏了出来，那只手的掌心有一道贯穿的疤痕，正把她的心脏往一个不断收缩的血□□里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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