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穿过五彩缤纷的植物园大门,姜可颂依旧魂不守舍。
周围已经恢复如常,没有火光,没有血腥味,好几次以为完蛋了,结果睁开眼睛什么也没发生,甚至连过世世的朋友也主动发来消息问好,真的好像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思及此,她真心实意地捂住胸口感叹道:“太好了。”
银岁却以微妙的受伤眼神略过那张劫后余生全然放松的脸庞。
聊天页面随屏幕转为黯淡,直到熄灭,宋琦的情况都一直没消息。
姜可颂想当然地觉得没事,她和另外两个人尤其林晓走得很近,既然白衿琴全须全尾地重返人间了,宋琦自然也是。
因为先前的冲突爆发又尴尬地不好去向本人求证,误会就造成了。
“叮咚。”兜里的手机响起,银岁边附和着旁边人劫后余生的感慨,边将注意力放在同林晓的联络上。
银:没找到吗
林晓:没了
银:好的,谢谢
林晓:[照片传输中]
趁发送的间隙,她抽空问姜可颂:“你妈妈来接你回家吗?”
“她送完我过来就在旁边麻将馆打麻将来着,我好像看到她了,对,就是我妈的车——妈,我在这儿!”踮起脚冲街对面挥手。
停靠在人行道边上的淡紫色汽车闪了两下灯,姜可颂心领神会,却顾及等在后面来历不明的若干人,心里犯嘀咕:“总觉得放岁岁独自面对他们有些危险,要不然把她一并带走好了,不顺路的话正好留宿畅聊一整晚。”
“你跟我一起吧,我妈顺便就把你送回家,反正顺路。”
“我打好车了,快去吧,否则阿姨要等急了。”
如果有规模的组织想找麻烦,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而且她有保命绝招,别人没有,一起受困反倒难得脱身。
“我走咯,我真的走咯?”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跟柳青柳商量:“柳姐,我给你送锦旗好不好,上书救命英雄等等,你的公司、组织会不会因此表扬你?”
当英雄就不能为难普通老百姓了哦。
“千万别,表扬但不发奖金,别便宜我领导,哪有拿自己的钱给他们添装饰的道理。”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看来有点纪律在。
她又放心些许,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早等得不耐烦的妈妈的车。
没管干等在后面的人马,留在原地的银岁低头捣鼓完成传输的照片。
保存,放大。
林晓把风筝举过头顶,长长的尾翼随风上浮,而本该站在前面抓住风筝线准备等她撒手松线的人却凭空消失,线筒直接掉到地上。
彻彻底底的没了,从过去到现在的存在痕迹全部被抹除。
她思索片刻,走上前去 “您好,请问一下,这位同学为什么没能出来?”
十几人停下议论,不约而同地看来,多为不含感**彩的观察,但其间有两道相邻的视线格外突出,恶意明晃晃地暴露在外。
“很遗憾,你的同学应该是没能把它当成一场梦,相信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她尽力沉浸入悲凉的缅怀氛围,但习以为常带来的平静显得些许生硬。
“信了就真的死了?”
语气平平的问句一出,那两道视线更加锐利,可能把她当成十恶不赦不顾同学死活的恶人了。
大差不差。
把“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固定一个认知以后,身边人的离开变成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结的果。
现在啪嗒一声,某颗烂果掉到脚边,里面没有任何可供春天新生的种子;树上还有别的果子,也许有机会能救下来一些。
她踩上掉落的那颗,寄希望从它变质的肉里榨出些养料去救树。
“可以这么说。”
“谢谢。”
纪寻今一只脚屈膝踩在西门台阶最边上,和同事交接收尾工作,单薄的灰蓝内衫因着舒展的姿势往腰侧收拢,拉出脊背的线条,像晴天广场欲飞未飞的蓝鸽。
“好,今天就先这样。”
同他交流的粗犷男人眉头撇成八字,朝那边投去微不可查的一睹。
“剩下的由别人接手好了。听说6部今晚举办迎新宴,难得的有生力量,不耽误你们的正事。”
“今年第三波。”男人有苦难言,无可奈何地指正道。
听上去发展势头多好,实则是把命当耗材使,今晚的六个听完介绍能剩下一半都不错了。
听出他诉苦的深意却假装没察觉,纪寻今搬出万金油客套话:“早点回去热闹热闹。”
收回脚,他穿过围成一团的众人,恰好横亘在那两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前。
“柳姐,你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慢慢聊”,随后又微微偏头提醒银岁,“早点回去,待会儿血都干了。”
“你的衣服,我送去干洗你可以去取吗,或者你先带走我转账。”
“穿着吧,这不是挺好看的,一块布而已。”
翠青的里衣搭着熟椰壳颜色的宽松外套,活脱脱一根立在五光十色城街上的棕榈竹,正好填补芯子里面早衰的冷寂。
她不想跟所谓的组织产生瓜葛,但为了来之不易的相关信息,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点开交友二维码。
柳青柳爽快地扫完码,接着道:“我是很喜欢带着年轻妹妹玩的啦,可常年到处冒险,经常一进深山老林就是断网几个月。我们先加一个,然后你和寻今再认识一下,找不着我的时候还有备选。”
话说着,他的二维码明晃晃地就杵到眼前。
于是贫瘠的好友列表一日之内增添两位之多。
“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我已经打好车了。”这次是真的。
上车走人时柳青柳和纪寻今还没走,车开出去十几米回首顾盼,来往的游人里已经失去认识的面容。
司机踩住油门,车窗外的景物开始闪电般飞驰向后,很快停至小区门口。
“请拿好包,小心开门注意行驶的车辆。”
正开往小区门内的另一辆汽车带起的风吹开鬓边私发,她不经意地搂了搂外套,搂到一半想起来它属于纪寻今,又松开手,任由宽松的衣摆随行动晃荡。
步子习惯性地放轻,沿途未曾惊动声控灯。
钥匙插进锁孔拧过半转,房门半开,露出陈设古典的客厅,多人聚餐专用的配套桌椅大喇喇堆在靠阳台的边缘,碎花布罩的沙发和四角缀金流苏的凤仙花刺绣抱枕。
卧室占去半面墙的衣柜暗格放着各种收集来的东西,银岁拉开抽屉,抱出一本小相册。
照片都是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的乡下风景照,半人高的野草,胡乱生长的果树,最后方有一堵塌陷的砖墙,红砖黑瓦七零八碎地散落一地。
前面的照片**不离十,要么野草野花,要么土房。
《颂水村拆迁补偿金落实到人头条例》上面一百一十八人名整齐排布,连真正的数量二分之一都不到。
“喂?你好,我是老刘家的孙女,诶,对,您是XX家的啊,过去我们住的不远。我家老人准备办百年大寿,他呢年纪大了现在就记得村里人,想着请故人陪老人叙叙旧。不用送礼,您能来就是给我们最大的面子。”
一通感情叙旧牌下来,对面几乎信了大半,再趁机打探往事和他们的现状。
“爷爷在家天天念叨的事,当时我在外上学只知道个大概。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帮我回忆一下XXX吗,以后他再讲起来我也能接上两句讨老人家开心。”
……
“您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身体安康吗?”
这些年她挨个以老熟人的孙女为由挨个给他们打去电话,得到的回复悉数记在笔记本上,有空了就打。
两年多下来,夹着的本子里记的繁琐且可能有用的资料。
整件事由无数条线缠成一团,线头无处不在,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却颇具难度,这抽一下那扯一下,手心留下的全是断开的线头,线团里面依旧模糊不清。
好不容易迎来转机,不能白白错过。
银:我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树能恢复如初,但被烧过的车子不可以呢?[链接:震惊!植物园观光车竟无故起火,幸无人伤亡]
柳青柳:有时候物品也有可能被污染啦,就像人一样,只不过概率比较低。这辆车你烧的呀?
银:给你们添麻烦了。
柳青柳:哪有,烧的多好,帮忙解决了潜在污染源。
“污染”只能像盲盒一样开出来,想分辨有无只能把凑近仔细地观察不合理之处,该行为本质上和把脑袋伸到指甲松动的闸刀下面测试它会不会掉下来没有区别。
而一个人发现后解决或者宣扬出去,险就只用冒一次,大大增加了后来者的生还概率。
银:[语音消息]
懒洋洋趴在懒人沙发上的女青年翻了个身,点开语音。
嗯?没声?
她又打开扬声器把手机凑到耳边。
有意压低音量到无法文字识别但可供人耳听清的问句传来:“姐,奖金要吗?”
想象白天里板着脸的她神秘兮兮地来说这句话,柳青柳噗嗤一声笑得直拍大腿,边笑边抖着手回复:什么名头的奖金?
银:优秀老师奖奖金
柳青柳:那为师干脆把奖金发给学生买零食好了,毕竟是优秀老师,得以身作则,两袖清风
银:老师,那帽子要不要?纯手工,不涉及金钱行贿嫌疑[图片]
柳青柳:这个行,学生一片心意为师必须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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