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持续到了第五天,外面风变小了一点,在白昼也能勉强视物一些。
“为何到了今日还是没有停?”苏棘问夫妻二人。
两人也心生疑惑:“这……我们也不知道啊,反正家里粮食还够,再等等,说不定明日就停了?”
已经两日没有联系上戚嵘宁,也不知是否是他身上的毒发了,若是没有她帮忙真气控制毒素,戚嵘宁恐怕凶多吉少。
“不等了,”苏棘看向窗外昏暗的天地,毅然道,“我得回去。”
“不行,你是想去送死吗?”李村医伸手拦住她,“现在的风力纵然卷不走人,但如此昏暗如何能视物,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黄沙!”
苏棘甩开他,“趁白昼外面尚能勉强看清,今日必须得回去,不必拦我。”她快速走到门边,拿出先前戚嵘宁给她的披风罩住头遮面,伸手放在门闩上,看向二老。
两人看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来到门边。
“我一出去你们便牢牢推住门,快速关上。”苏棘嘱咐二人,说罢,毫不犹豫地抬起门闩出去。
门被打开刹那,风和沙同时朝苏棘撞来,她忙抬手挡住眼睛拉住罩面,顶着风走了几步出去。
屋内本来安然晃动的东西被吹翻在地,老夫妻俩忙各自抵住一边门。
苏棘双脚一前一后稳住身形站在风沙中,回头大喊:“快关门!”
厚重的木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直到听到一阵门闩落下扣住的微弱声音混在呼啸的风中响过,苏棘才放心离开。
外面的风力比在屋子里看起来的还要强,吹得她几乎寸步难行,还得分出心力来辨认方向。
所幸如今她经脉的伤已大好,虽然因即将突破新境界而内力不稳,但分点内力来抗风稳住身形还是能做到的。
即使如此,走出村子这段短小的路程也还是用了她一个时辰。一路艰难向前,靠着熟悉的房屋来辨路,走出村子后苏棘松了口气。
最难的还是入了林子,到处都是被吹倒的树木,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来辨认方位。从前都是透过林子能隐隐约约看到水神庙的位置,这下风沙一挡,直接只剩昏黄一片了。
靠着记忆,苏棘尽量不让自己偏离方向,途中惊险越过一片倒塌的树木后终于在视野里看到了一点水神庙的踪迹。
她有些心急的朝庙走去,紧绷的心松了一丝。
庙门大门紧闭,她上前用力的敲门,无人回应后喊道:“嵘宁,阿婆?”
还是无人回应,她继续用力敲去:“嵘宁,是我,苏棘,你怎么样了……嵘宁!”
呼啸的狂风几乎要将她的声音淹没,就在她要踹门时,紧闭的大门忽地有一丝松动。
她拍门的动作一顿,提高声音道:“我是苏棘,开门。”
门被打开,探出来一个头,那人立刻被风沙扑了满脸,她银白的几缕鬓发被吹得扬起,眯着眼看向苏棘。
苏棘一看是燕婆婆,连忙踏进庙中,转身帮婆婆关上了门。来不及与阿婆多说,关好后朝戚嵘宁的方向看去,他果然处在昏迷中。
几步走过去,那人气若游丝,她蹲下给人号脉,随后立即给人输入真气压制毒性。燕婆婆看着火急火燎的苏棘,疑惑地走过来站在二人身旁安静地盯着人。
一个时辰后,苏棘收手,她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毒素快速扩散入四肢百骸,此刻刚扩至心脉,幸而回得及时,将毒素逼了回去,若是回来再晚些,恐怕见到的就只有一具冷透的尸体了。
令她有些奇怪的是,为何这次毒性会扩散得如此之快,先前她为了寻人消失了大半月也没见戚嵘宁严重成这样,更重要的是,戚嵘宁看起来并不痛苦。
他安静恬淡地躺在地上,除了身体是冰的,几乎看不出来毒发,更像是睡觉。
仔细观察了一番,看到戚嵘宁嘴角沾着的黑色药粉,她转头看向燕婆婆:“阿婆,您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药?”
本来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人没想到会叫到自己,整个人呆滞了片刻后才道:“吃了,不疼。”
苏棘心道,难怪毒性会扩散得如此之快,原来是阿婆给戚嵘宁吃了止痛的药。
止痛之药分多种,有些药材若是遇到与之相克的药,止痛的药效发挥的同时,也极容易会致人毒素扩散加快。
戚嵘宁似乎是觉察到熟悉的人回来了,他眼睛眯着睁开一条缝,挣扎间差点又闭上,张口喃喃喊:“阿棘?”
苏棘一顿,回眸来看人,答说:“是我,我回来了。”
戚嵘宁能听到外面的呼啸,他想说,这么危险怎么能冲动回来。但是话没说出口,人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他这般,苏棘只好低声道:“先好好休息。”
转身站起问燕婆婆:“你们这几日可还好?”
燕婆婆似乎没听懂她说的话,有些疑惑地盯着她不动。
看她模样,苏棘也指望不了自己能问出什么,只是最后她轻声跟人说:“阿婆,他身上的伤不能吃那个药,下次你千万莫要给他吃,可知道了?”
老人似懂非懂地点头。
第七日,沙暴终于停下。
这场沙暴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多亏树林护住村子,避沙村损失不大。虽然这场沙暴来得突然,但凭村民们百年的经验,对于在沙暴中逃生已是轻车熟路。
可还是避免不了伤亡,有一家这几年才建造的木制屋在风暴中不堪一击,房子被刮得半残,房顶都被吹跑了。
那家人的男人在沙暴中失踪,苏棘进村去请李村医的时候路过,正好听见一个女人尖厉的哭声,村民们围着她,村长正跟她说着什么。
女人左眼下一颗黑痣明显,混着乌青的眼袋,憔悴非常。
她身旁一个瘦小的女孩安静地坐在母亲身旁,愣愣盯着哭泣的母亲。
苏棘收回视线,看向前路往李村医家去。
带着李村医往水神庙回去的时候,路过那户遭难的人家,围观的众人朝路过的两人投来奇怪的视线,李村医刻意地离远了苏棘几步。
待走过那地方,李村医忙上来道:“他们肯定误会我们了。”
苏棘看了他一眼道:“误会我和一个八旬老头?”
“对,”李村医左看右看见没人后,凑上来小声道,“他们肯定觉得你勾搭上我了。”
“呵。”
听到这轻蔑一笑,李村医知晓她根本不在意,但还是跟她叨叨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村中的流言,现在只怕他们都觉得你是一个及其随意不懂礼教的女人了。”
苏棘把这话当做耳旁风,未置一词。
她早就知晓了这村中恶心的道德规制,如今听李村医这样说倒也没觉得惊讶。
“现在他们碍于村长的情面,不敢公然对你怎样,但私下定然是早已觊觎,你最近可要小心点。”
一路听这老头唠叨,到了水神庙,苏棘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快进帮我看看人。”
看她无所谓的模样,李村医叹了口气,心道,回来还得再给她说说。
他转头看向水神庙,本来一路一直转移注意将心思放到劝告苏棘这事上,如今到了地方,他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看人不动,苏棘问:“李村医这是怕了?”
“怕什么?”老头尴尬一笑,给自己打气般提高声音道,“大家都这么大年纪了,我还能怕了她燕林不成,进去就进去。”
“来看病人的而已,不是仇人。”苏棘忍笑说。
已经迈进门的李村医已经无暇回应这话了,他的视线一下子就定格在那个呆滞靠在供桌边的老人,紧张的心情多方辗转变成了一阵深深的叹息。
当年与他比试的少女何等意气风发,何等颖悟绝伦,一身桀骜不驯藐视众人的轻狂,如今竟也变成了这般唯唯诺诺的痴傻模样。
苏棘扯了扯李村医道:“先来看看昏迷了两日的这个。”
李村医回神,最后看了一眼燕林,掩下眼中悲痛之色,转头去看昏迷的戚嵘宁。
蹲下给人号脉,他眉头越皱越紧,苏棘忙问:“如何?”
“他身上中了某种毒?”李村医有些不确定问道。
苏棘忙答:“对,但我也不知晓是什么毒,只知那毒诡谲非常,在外界寻遍名医也未能根除。”
李村医一手顺了顺下巴的胡子,盯着戚嵘宁看了好久,才缓缓道:“这毒不仅能入肺腑,严重时更是会侵入头脑影响六识,毒发时可是会浑身冰凉?”
苏棘忙不迭点头。
“唉!”
这叹息一落,苏棘心凉了大半,她冷声道:“什么意思?”
“这毒我治不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棘打断:“治不了,那就让他醒过来。”
“他吃了与体内毒性相克的东西,虽然被什么力量及时控住了毒性扩散,但是毒性已影响到了六识,如今长睡不醒便是因此。”
“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服下能早些醒过来的药吗?”苏棘道。
李村医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他说:“如今他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此长睡不醒,除非找到解药,否则毒发身亡或是毒发前身体耗尽机能死去。”
“还有一种呢?”苏棘看着沉睡的人问。
戚嵘宁这几月深受毒素折磨,眼下又沉睡多日,面色带着受了寒的青,唇色淡得几乎发白,原本俊秀温润的人瘦得形销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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