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冠礼

“你看得可清楚?”

“主母,小的绝不敢胡言。”

张氏捏着帕子在屋里急得来回转悠。

老祖宗要给萧晟举行加冠礼,却把这事儿丢给了萧伏来办。

今日好像是什么事务没有决断得让他老人家满意,当家主君竟让叫去正屋里挨骂!

真是荒唐!

她那夫君她还不清楚?病秧子一个,就靠着药水儿续命呢,多站一会儿都乏力。

操办这么大一项仪式,肯定是劳神费力,难免有疏漏,老祖宗何必在仆役杂丁面前下主君的面子呢!

而她之前塞到萧晟屋子跟前的一个小厮今日也来了,竟然说看见老祖宗先前只带萧晟一个人进了宗祠!萧晟后头自己也进了好几回。

在萧家,萧伏虽然是长房长子,但萧莫才是真正的长房嫡子。要不是萧莫无心于家族事,执着于上阵杀敌,未及弱冠便去了沙场历练,这萧家主君,说不定如今还真轮不到她丈夫萧伏。

至于萧晟...五年前老祖宗忽然一日就把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领到所有萧家族人面前,宣称这是他二子在外的遗孤。

这件事当时就疑窦重重,他们那个二伯活着时只有一妻一妾。二夫人流产之后病弱,此后再无子嗣;那个妾室也一直没有孩子,将军死后便发卖了出去,谁知道卖出去时有没有身孕?

可老祖宗斩钉截铁,非说那是他的孙儿,那其他人有什么办法。

不过萧晟那孩子在永宁待了没多久也就跟着萧远骞去了殷东,当时于他们倒也没什么影响。

可如今萧莫回来了,又身居要职,日渐深得圣心......

萧晟又为什么可以擅自出入祠堂而无碍......

眼见着是,这爵位还是会落到萧莫头上。

萧伏,算是白指望了。

这些年的经营,都白费了。

那她的祺儿怎么办?

这二人功名显赫,想来都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若是日后自己和祺儿有什么得罪,那还有命活吗?

与其日后寄人篱下唯唯诺诺,不如现今想法子搏一条生路出来。

这些天里,张氏的心里一直萦绕着一个猜想。

“小冬,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闹得全家鸡犬不宁的那个风尘女子?”

张氏终于停下脚步,掩声对那前来报信的小厮说。

“记得。当时二公子为了那女子差点闹得和萧府决裂,老祖宗都动了家法,二公子都没改主意。”

小冬回忆道。

“那女子被送出上京的时候,就是怀着身孕的!”

张氏的语气忽而尖锐起来。

“可......当时不是说...”小冬再去回忆,神色多了一些不忍:“最后都没活下来么。”

“谁说的?萧莫说的!”张氏转过身去,面对着屋里挂着的一副佛像,双手合十,突然间欣喜若狂:

“他定是怕老祖宗斩草除根,才撒了谎!萧晟!他应该就是那个孩子!对....对!肯定是这样...算起来...年岁也是差不多的......”

小冬被张氏突然间的模样有些吓到:“可...这样,老祖宗为什么会改了主意,去找了晟公子回来?又为什么,把重孙子非认成孙子?”

“还能为什么!”张氏转身喊道:“自然是看那么些年萧莫根本碰都不碰杨姝;大朗体弱,这么多年我们也只有祺儿;而萧淼又是个不成器的、婚事都还远没有着落;长房一脉零落......”

“还有!老头子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就算后悔了,想接回孩子了,也不可能再说起当年的事!”

张氏瞪大了一双眼,为自己窥破了这天大的秘密而喜难自抑。

......

“萧莫要完了。”

张氏终于恢复了平素的神态,却吐出这么一句令人觉得阴毒可怖的话来。

小冬后来根本不敢再答话,只躬身听着。

.......

异日

六爻起卦,吉日定礼,贵宾相携。

萧家老祖宗为萧晟举办冠礼,遍邀京城名门。

本来根本没打算惊动皇城里边,没想到皇帝和太后还是听说了消息,不仅派宁王来代表皇室参加冠礼,而且还各自送来了不少贵礼。

萧家上下自是感激皇恩浩荡。

萧家·内院

金楼玉宇,亭台香榭;石板小阶,草木葱郁。

萧家大公子萧伏在门外迎客,负责操办萧晟的冠礼——

这是过去十几年到现在萧家的掌权人,张氏的夫君。

按照冠礼的流程,萧晟要从内室沿着回廊走到院落中央亭台处,接着就是接受“加冠”;冠有三种,因此要换三套礼服,由是上述流程要重复三次。

加冠人由受邀礼宾中选出三位,根据占卜的卦象,选出的是宁王、吏部尚书张举、喻和尘。

此刻,屋内,萧远兴拄杖坐在紫檀木椅上,看着萧晟身着第一套礼服,如芝兰玉树。

他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外祖,我初来乍到,不过一次冠礼而已,为何会来这许多人。”

萧晟站得笔直,任由两个婢女为其整理着装;看到窗外许多人,问道。

“因为这是萧家。”萧远兴拿那只拐杖拄了拄地面:“现在,你是我萧家的后人。我要办你的冠礼,他们自是都要来。”

尽管声音苍老沙哑,但不难听出老祖宗话里的桀骜。

凭什么?

呵。

凭萧家翻开族谱往上数,没有一代不是为大缙战死沙场。

凭他一生育得二子一女最后却落得个孤家寡人。

凭他们萧家代代世袭从未间断、用无数鲜血换来的国公爵!

再次转头,萧晟却看到园内,喻和尘和那位皇宫大内来的宁王殿下相谈甚欢。

起初只一眼,萧晟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可心思却控制不住地乱想起来。

喻枫,你告诫我不要插手你的事情,要我明哲保身,那你呢?

朝廷重臣与皇族藩王私交甚密,会被看作什么?

这么想着,萧晟又忍不住抬眼再次去看:

两人都穿着颜色不深的衣袍,纹饰简仪,玉冠束发,鹤骨松姿。

有点让人出神。

再看竟觉得,师叔的身边,就应该站着这样一个人;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站在他身边。

真是养眼又扎眼。

“将军?将军!”

萧晟回神,那两个婢女已经帮他梳好了髻穿好了衣,只是他还撑着两只手臂,于是那两人在喊他放下。

第一位礼宾是吏部尚书张举,萧家主母的父亲。

第二位是宁王。

萧晟换上另一套礼服后再次沿着回廊向亭台走去。

行礼,净手,取下发簪,加冠。

宁王似乎感受到了萧晟目光里的观察和不平的情绪,在他走后仍神色淡然地望着他的背影,思索着个中原因。

第三个,喻和尘。

仪式期间,自是不应该讲话的。

可萧晟忍不住。

仪式结束,喻枫就会离开。

“那位宁王殿下是师叔......”

萧晟肆无忌惮地抬眼看着他的脸。

因为喻和尘今日戴了一条缎带蔽目。

虽然知道自己看向喻枫,他能感受得到,但这样萧晟就是会看得更心安理得一些。

“一位知交。”

喻和尘一向坦然。

好果断的回答。

好高的评价。

堵得萧晟喉咙发涩。

如果能在喻和尘的语气里找到一点炫耀或者得意出来,萧晟便有理由控诉和指责他对人对己截然不同的要求。

可是一点都没有。

平和地像是在叙述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萧晟或许不太清楚,但这事确实可以算得上人尽皆知。

突然,正门上传来的猛烈敲击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打断了萧晟的思绪。

“何人无礼?!”

萧莫先呵了一声。

萧伏示意身边一个仆役前去开门。

大门打开,却是冲进来一队府衙官兵。

带队的那人行至萧远兴面前,抱拳行了一礼。

“小人问国公爷安,”那人接着冲左右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点头致意:“叨扰各位,只是今晨有人状告萧家萧莫侮辱正妻、虐待妻儿,早年在外私养妓女并有一子。事关萧将军清誉,还请诸位见谅。”

“这......”

在场大多人对这些萧家秘闻头次听说,开始小声地议论和唏嘘。

身处靶心的萧莫闻言不发一语,垂眸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胡说八道!”

萧远兴稳稳站着,用拄杖狠力敲了敲地面,所有人这才再次安静下来。

“是不是胡说,京兆尹大人自有决断。还烦请国公爷放行,劳萧莫将军同小的们走一遭。”

按律行事,马行源自是不卑不亢,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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