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憎恶的是,美貌竟让我成为商品,连我自己都想售卖这商品。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我盯着手机屏幕上医院的催缴短信,父亲的胸椎骨折手术费还差三万,母亲的抗精神药物只剩最后一粒,出租屋的房租也逾期三天了。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和母亲含糊的呓语、护士不耐烦的催促缠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勒得喘不过气。
口袋里的传单被攥得发皱,“金钻娱乐诚聘礼仪,日结八百起,形象佳者优先”的字样刺得我眼睛生疼。这是昨天在医院门口被塞的,当时我像扔垃圾一样丢进了口袋,可现在,它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传单上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带着烟草味的男声,语气轻佻又笃定:“晚上八点过来面试,穿得显身材点,地址发你了,别迟到。”
傍晚的风带着燥热,我攥着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在夜市摊买了条最便宜的黑色吊带裙,又借了隔壁大姐的高跟鞋。站在“金钻”那扇鎏金旋转门前时,我几乎要转身逃跑——穿亮片裙的女人被男人搂着腰嬉笑打闹,门口的保安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我,连高跟鞋的鞋跟都在发抖。
“新来的?”穿黑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走过来,她是领班兰姐,眼神像扫描仪,从我的脸滑到磨破边的高跟鞋,嘴角撇出冷笑,“跟我来,302包间缺人,机灵点,别给我惹事。”
更衣室里弥漫着劣质香水和烟酒的混合味,铁皮柜上摆着没盖盖子的粉底液,镜子上沾着口红印。我换上吊带裙,布料薄得像层纸,后背的拉链拉到一半就卡住,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隔壁柜的女人嗤笑一声,伸手帮我拉上拉链,冰凉的指甲划过我的脊背。
“叫什么?”她涂着正红色口红,眼尾的亮片闪得人慌。
“苏晚。”
“我叫咪咪,”她对着镜子补妆,语气里满是玩世不恭,“在这里别用真名,也别谈真心。客人要乐子,老板要钱,我们要活命——或者说,活得体面点。”
302包间的门一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差点掀翻屋顶。烟雾缭绕中,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搂着浓妆艳抹的女人划拳,桌上的酒瓶倒了一片,酒液顺着桌腿流到地上,黏腻得沾脚。兰姐把我推到主位男人身边,他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是金钻的常客虎哥。
“虎哥,这苏晚,新来的,嘴甜。”兰姐递过一杯洋酒,“陪虎哥喝一杯。”
我僵硬地端起酒杯,指尖的冰凉压不住掌心的汗。虎哥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酒气混着烟味呛得我皱眉:“长得确实嫩,比之前那些强。”
酒被硬生生灌进喉咙,辛辣的液体烧得食道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虎哥笑得更得意,手往我腰上摸来,我下意识地躲开,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
“给脸不要脸?”虎哥拍着桌子,酒瓶震得嗡嗡响。
兰姐连忙打圆场,把我拉到身后:“虎哥恕罪,小姑娘第一次,不懂规矩。”她转头瞪我,“还不快道歉?”
我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挤出声音:“对不住,虎哥。”
那天晚上我拿到两百块小费,是兰姐塞给我的。她靠在走廊抽烟,烟雾模糊了表情:“苏晚,在这里,尊严值几个钱?你爸的手术费,你妈的药,哪样不要钱?想挣钱,就得忍。”
回到医院时已是凌晨,父亲躺在床上昏睡,呼吸微弱,母亲蜷缩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着“回家”。我把两百块塞进缴费单信封,眼泪砸在父亲的手背上,他却毫无反应。那一刻我懂了,兰姐是对的,在生存面前,尊严一文不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