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狐狸拿捏后，柏澍神清气爽吹着口哨出门邮寄材料去。
留下迟如意难以置信地把手腕看了又看，整个狐的信仰都崩塌了。
他本以为柏澍转世后记忆和法力全无，想怎么蹂躏都行，谁成想先挨了一记掌心雷被劈晕过去，又跟柏澍锁了，他迟如意受制于人了，现在情况已经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黄老五好心安慰他：“想开点小兄弟，咱们文县这片儿栽在柏大流氓手里的也不止你一个。”
迟如意：“柏澍，他很有名？”
黄老五：“可不嘛，自从柏大流氓来县派出所当了干警，县里的小妖怪都遭老罪了，谁不夹着尾巴做妖？”
“咱们县有个螺蛳精，道上都尊称一声霸王螺，去年不过是饿极了，去公墓拿了点贡品吃，好巧不巧让墓主人逮住给告了。”
黄老五扼腕叹息，”柏大流氓罚他去河里清淤泥，给霸王螺臭得哇哇吐，天可怜见的。柏大流氓还说风凉话，说不应该啊，术业有专攻你该最擅长这个啊。”
迟如意虽然很不想跟柏澍站在同一边，也不得不疑惑道：“对啊，螺蛳不本来就长沟里么。”
黄老五：“你懂什么！霸王螺都上岸多少年了，早就不适应那环境了。再说现在生态污染这么严重，河里的泥跟当年都不是一个味儿。”
他有些伤感，眼泪打转道：“也不是我们妖怪想为非作歹，实在是现代社会发展速度太快，许多兄弟一下子适应不了，想走老本行也不成，从前那么多顶仙儿的人家，现在找一家都难。”
迟如意虽从前不做家仙，但他许多弟弟妹妹是以此为生积累功德的，此刻也难免感同身受。
“怎么，如今文县没人顶仙儿了？”
黄老五：“他们派出所四处宣传不要封建迷信，所以根本没人搭理我们，都骂我们是诈骗犯！”
迟如意愤怒道：“断妖生路不可饶恕，咱们凭什么听他柏澍的？！”
黄老五：……
谁被电棍捅又被铐子锁谁心里没数是么？
翌日，柏澍收拾干净又喷上须后水，气血充盈地出门执勤，迟如意和黄老五也被他拎出门往大街上一扔。
“去吧，去挣你们今天的饭钱。”
夏日骄阳从大清早开始就很霸道，迟如意一出门便被晒得发懵，鼻尖还萦绕着柏澍那喷得十足十的须后水香气。
他猛打一个喷嚏，总算回过神，嫌弃地咧嘴骂道：“比我一个狐狸精还骚气。”
黄老五却熟门熟路地进入状态。
他顺手抄起路边一个空饮料瓶塞进裤兜里，并大发善心提醒迟如意：“别傻楞着了，昨晚那顿可是最后的免费晚餐，柏大流氓可不会白养你。”
迟如意仍是懵懵的，天真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狐狸精应有的狡黠。
他遁入蒙山自然保护区之前，塑料瓶装饮料并不像如今这样随处可见，自然是不了解捡破烂这一新兴行业的现状。
因此，尽管柏澍已将漏管精怪收容所的规矩告知了，他也并没有把黄老五捡瓶子的行为与之联系起来。
黄老五不了解迟如意的来历，对他的一无所知也一无所知，此刻见他两手插兜毫无劳动**的样子，小心眼子猛然大爆发。
黑豆眼一斜。
“……你瞧不起捡破烂，还是瞧不起我？我们黄鼠狼本来风评就差，学习机会少会的也不多，况且时间紧急，不这样我哪有钱上供啊？”
迟如意有些明白了，他初来乍到非常识时务，立刻顺毛哄黄老五：“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你是说，这瓶子能换钱？”
黄老五一噎，心想你到底是哪个星球来的弱智狐狸精，刚才自己的小人之心属实是多余了呢。
新世界的大门向迟如意展开，他顿悟了，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噌地明亮起来。
如果他的分析没错，这个透明又五颜六色的瓶子即将关系到今天在柏澍手下能否讨到一口饭吃，迟如意哧溜吸了一口口水。
昨日的免费晚餐实在是香，他虽在柏狗东西面前吃得矜持，实则内心疯狂赞叹：一别百年，人间的美食烹饪技巧竟已纯熟至此！
鸡蛋炒米饭他从前不是没吃过，却远远没有昨晚柏狗买的那般鲜美。
自认对美食颇有造诣的迟如意暗自猜想，那一定是用老母鸡吊了一夜的汤底，在炒饭的时候沿锅边加入一勺，并迅速大火翻炒，高温将鸡汤浓郁的香气锁在米饭上，才会粒粒都有滋有味。
同一时间，商业街的铁板炒饭王小吃车的老板兼掌勺大厨张哥表示对迟如意的高度褒扬一无所知，并向炒锅中猛猛加入一勺味精。
迟如意正馋着，不远处，一个二流子喝完饮料随手一抛，瓶子咕噜咕噜向迟如意和黄老五滚过来。黄老五还没动作，就见旁边的人一个猛扑将其收入囊中！
“！！我的！”
黄老五：很好，弱智儿童欢乐多。你的就你的吧一个破瓶子值几个钱，看给你急的。
他怕挨揍，这话只能腹诽。
眼见着迟如意在整条街上下翻飞掏起了垃圾桶，黄老五连忙避开这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去开辟全新阵地了。
耗费一个上午，迟如意将附近几条街区的地面墙角垃圾桶搜刮一空，攒了一小袋子塑料瓶。
他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美滋滋地清点，足足有十一个空瓶呢！
没想到小小文县竟遍地是宝，这次柏狗还不让他拿钱砸死？
正畅想着，身后传来哎哟哎哟的痛呼声，迟如意转头，发现是他的狱友黄老五。
黄老五此刻看上去比出门时更落魄，他咯吱窝下夹着几个压扁的纸箱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向迟如意诉苦：“迟小三啊，刚才我可碰见硬茬了呜呜呜……”
迟如意听着“迟小三”这几个字怪别扭，又说不上问题出在哪里，但他注意力很快被黄老五咯吱窝夹着的东西吸引。
“你拿的这是什么，难道也能换钱？”
短短一上午迅速建立起捡破烂世界观的迟如意此刻十分敏锐，出现在黄老五手上的东西对他是一份重要的参考。
在这场劳动改造比赛里，他绝不能输给区区一只胖黄鼠狼！
胖黄鼠狼抹抹头上的汗，虚弱道：“纸壳子啊，唉，也能卖点钱吧。为这些我可遭老罪了，金典花园那一帮老头老太可真凶悍啊，我想着那儿门口有个老鸟驿站，就去瞅了瞅。没成想他们已经组成了纸壳垄断帮派，看我去捡别人扔掉的立刻冲上来给我一顿暴cei！”
迟如意震惊于老年帮派的杀伤力，惊讶道：“他们把你的腿打断了？”
黄老五：“那倒没有，我逃跑的时候崴了一下。”
迟如意：……
他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狱友，收拾行囊站起身来，在街心花园的微风中大义凌然。
“老鸟驿站是吧，”迟如意冷笑，把装了十一个塑料瓶的袋子往肩上一甩，“让我去会会他们。”
黄老五为他的勇气鼓掌，并指明方向。
迟如意扛着塑料瓶迈着步子头也不回，不捣毁老鸟驿站纸壳垄断势力他如何制霸文县破烂业？此行他势在必得。
柏澍一大早就出了个大警，某小区临街店铺非工作日违规装修造成噪音，楼上住户投诉无果，愤怒地泼下一桶抹布水，把装修工人淋个正着。
二人于是激烈争吵起来，柏澍赶到现场时战况已经达到白热化。
楼下：“你有本事下来你看我揍不揍你！”
楼上：“你有本事上来你猜我手上的刀快不快！”
楼上住户刷刷舞着手里的菜刀，面目狰狞。
楼下装修工人也被彻底激怒，架上梯子就想往楼上雨棚上爬。
柏澍：……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基层干警，柏澍花费不少口舌进行矛盾调节。
由于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柏澍对楼上住户、楼下商铺的承包人和包工头通通进行教育。最终商铺负责人写下保证书，保证不再在非规定装修时段进行噪音施工，楼上的住户也对自己的泼水行为向装修工人表示了歉意，并承担洗衣费。
柏澍板着一张冷酷的脸，拿出调解书让双方签字。
然后冷酷地开着巡逻车回所里了。
他刚坐下拿起保温杯，还没喝上一口，所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小柏啊，金典花园群众反映的驿站快递经常丢失的问题调查进度如何了？今天又接到报警电话了，这么高频次的盗窃事件要是查不出，可影响咱们所的群众满意度年终考核呀。”
所长饱经沧桑的脸上挂上了担忧。
柏澍站起身来汇报：“魏所长，这件事我目前有些眉目，上次送去检验科的证物应该出报告了，我一会儿就去取，应该能有进一步线索。”
魏所长点头道：“嗯，你再去一趟老鸟驿站，多走访几个群众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另外，下个季度在金典花园附近的开发区加装天眼摄像头的事情，你和信息科也要持续推进下去。”
金典花园地处文县西北角的工业开发区，由于附近多是在建工地，监控网络覆盖不全，这也是迟迟没有抓到老鸟驿站快递惯偷的原因。
柏澍这半个月也去过老鸟驿站多次了，他还拜托住在金典花园的退休社区居委会成员赵大娘平日里帮忙留意老鸟驿站的异常情况。
眼看午休时间快到了，骑上电瓶车，他决定再去一趟老鸟驿站，问问赵大娘这两天有没有可疑人员。
就在距离老鸟驿站两百米的地方，柏澍一转角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猥琐地靠近驿站。
柏澍：……
他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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