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到第十章只是微修了一下,删了一些不必要的剧情,大家清一下缓存就好啦)

姜芜正欲答话,门外忽地传来苏墨的声音。

“说什么?要不说来我听听?”

屋门没有关上,不知何时到了后院的苏墨正站在房门外,语气里听不出恼意,眼底甚至含着一抹笑意,叫人看了,只当他是个突然想要关心下人的好主子。

“三,三公子。”秋芮颤巍巍地喊了苏墨一声,身子止不住的发颤,她只觉背后开始疼了,连带着魂儿都没了一大半。

苏墨显然很是受用她的这副害怕模样,走近了,还宽宏大量地道:“夫人和老夫人心善,这次算是饶了你,可下回,就说不准了。”

他一顿,意有所指慢悠悠道:“以及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该做,做了几年的丫鬟,应该也懂得点分寸的吧?”

“懂,秋芮下次,下次会注意的。”秋芮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急忙结结巴巴地应话,生怕自己说晚了一步,就又要挨他一遭。

她来侯府的日子不算长,顶多三四年,之前她确实是听别的下人们尤其是和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家生子提起过,说是三公子不得夫人和侯爷还有老太太喜爱终究是有原因的,任何人都别想着把注意打到他头上去,平时要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她之前也就是见姜芜和三公子的关系不一般,觉得三公子也许并不像她们口中所描述的那般黑心肠般,妄想着他能看在姜芜的面子上拉自己一把,结果怎知结果栽跟头栽得连命都差点没了。

苏墨尚算满意,余光瞥了眼一旁还如木桩子站着的姜芜。

姜芜垂下眸,替秋芮再次理了下被角后,跟在苏墨身后出了屋子。

转角无人处,苏墨终才停下。

他直接坐在长廊下供人休憩的木凳上,长腿一伸,又恢复那股子倦意懒散劲儿,“可是觉得委屈了?”

姜芜垂首站于一旁,声音细如蚊蝇,“没有。”

“拿着。”苏墨朝着她扔去一个东西。

姜芜接住后发觉原来是瓶治伤的药,不管如何,她面上还是轻声向他道了声谢。

半晌,苏墨笑问:“你说,若是你在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好生求我一下,秋芮会挨这么二十大板子吗?”

说罢,苏墨故意叹息般地摇了摇头,“秋芮还好,安嬷嬷就不知道,她年纪大了,也不知这一下会卧床多久。”

末了,他又加了句,“你觉得呢?”

“不知道。”姜芜捏紧瓷瓶,后颈垂得更甚。

苏墨忽地笑出声,折扇点了点她的肩,“若是你能多听话一些,指不定哪天我就心善了呢?”

其实这话苏墨跟姜芜讲过许多次,但姜芜仍是一次也没能学会。

-

每月三十,是候府一众下人在李管家那儿领月钱,并可与家人见上一面的日子。

若与家隔得远的,只能托人带点东西或者稍封信回去,与家中报个平安。

苏墨出门时瞧好看见的便是侯府后门处,与各自家人隔着一排围栏上演难舍难分戏码的众丫鬟与小厮们。

他向来没有任何恻隐之心,今日不知为何,他忽想起会坐在井边洗衣的姜芜。

难得地会放了别人的鸽子,苏墨脚步一顿,当真往着井边走去。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姜芜确实是在那儿,坐在一张小矮木凳上,袖口处的衣裳挽在肘处,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处的一小节骨头微微凸出,显得整人跟个弱不禁风似的,弓身时背影更是纤细。

苏墨站在原处,低声嗤笑一声,心中忍不住暗想,候府是没给人吃东西么。

若是传出去了,还当他们候府是苛刻压榨下人,故意不让人吃饱,才会让人廋成这样。

远处,姜芜虽是身板瘦小,做事却从不马虎,永远是埋着头认认真真的,专心做自己手里的活,不想别的事。

她没发现身后有人,依旧是坐在那里认真搓洗衣裳被褥,洗净后又再双手使力拧净水,费力将其挂在一旁的竹竿上,还拍了拍上面的褶皱。

做完这一切,转过身时,她才发现苏墨。

姜芜福了福身,“三公子。”

除了在床榻上时,还有苏墨偶尔的发疯找茬,她和苏墨与侯府里别的丫鬟和主子们并无不同。

至少在姜芜自己看来是这样。

因方才的做活儿,姜芜耳后有两缕发丝垂下,落在肩颈处的位置,不时一阵风拂过,发丝就在那里一飘一飘的。

苏墨淡淡扫了一眼,“今日是三十。”

“嗯。”姜芜轻声应了一字。

她话落,整个后院水井处,变得格外安静,只余微风拂过时,树叶的沙沙声。

如此,倒是显得苏墨过来这一趟完全是多事。

姜芜弯腰收拾好木桶,见苏墨还未走,问:“公子可是还有别的事?”

苏墨只道:“没什么,我就突然走到这儿罢了。”

姜芜见状,没再说什么,只当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苏墨是个摆设,她不去看,他就不存在。

-

姜芜做完这一切,回到后院,一眼就见着秋芮愁眉苦脸地坐在小案前。

秋芮见姜芜来,直接拉着她坐下,说是要她代笔,给家中稍封信回去。

姜芜这时才知道秋芮今日竟未回家,她问:“你不是今日可以回去吗?”

秋芮缩了缩脖子,“这不二十板子吗?要是回去一趟了,被我爹娘看出来,我就没脸活了,只能稍信回去,我小弟正好在学堂上学,是认得字的,只可惜我不识几个大字。”

秋芮丧气地趴在小案上,白日里她不是没有找过别的人代笔,但那些人见了她就跟见了个鬼一样。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谁愿意帮一个因打碎主人家东西而被兴师动众地挨了二十板子的丫鬟的忙。

如此,她还是只能找上姜芜。

在姜芜回来之前,秋芮想了好几遍,只是让姜芜代写几个字,公子应该不会再多说什么的吧,她战战兢兢想了好久,奈何别人是真的不想帮忙,她只能硬着头皮找姜芜。

“可是我也不怎识字。”姜芜道,她同秋芮一样,没去上过学堂,哪儿还能认字。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有时在苏墨书房内替他做事时,瞧见过一些,慢慢的,就认得几个。

见秋芮整张脸都丧起,姜芜想了想,“要不你只说一些简单的,我可以试着写一下,也不知道你小弟能不能认出来。”

秋芮立马又迎起笑容,替姜芜寻来纸笔,摆在她面前,“好,我念,你写。”

姜芜只好提起袖子,照着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依葫芦画瓢。

好在秋芮念的就是一些家常话,无非就是她在侯府一切安好,家中无需挂念,还请爹娘多多照顾身体等。

姜芜遇到不会写的字,就会让秋芮换句话表述,短短几段话,两人硬是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完成。

秋芮小心翼翼将信折好,喜滋滋地放入自己怀中揣好,打算明日就拖同乡的人带回去。

她见姜芜就这么将纸笔给收拾好,没有再要写的打算,心中一时好奇,问:“姜芜,你不给家中写信吗?这么几年里,我好像还从未见过你家中人来看你,你也不稍信回去的吗?”

闻言,姜芜愣了有半晌,她已好几年没有再回忆起,如今被秋芮一问,才发觉自己仅剩不多的几幅记忆画面竟已然开始变得越发模糊,愈渐渐彻底消失在她脑海里。

她在家中排行第五,说是不记得,可到底脑海中还是有一道声音,在阿五阿五的叫她,语气里不外乎是满是嫌弃,说她是个赔钱货,本应不该来到这世上。

在已有三个女儿的情况下,她的出生,没人会在意,亦不会寄有别的什么期望。

只有一个哥哥每回叫她时,叫的才是真正的“阿芜”,而不是阿五。

他会偷偷给她买饴糖吃,还会说,那是他专门留给她的,别的姐姐都没有的。

姜芜不愿再去想,从回忆中抽身,释然地笑了笑,“不记得了。”

“好吧。”秋芮不好多问,只能帮着姜芜收拾桌案上的纸笔。

突然,门外传来两声的叩门声,龚远站在屋外,先行答话,“姜芜姑娘,公子叫你。”

-

姜芜赶到苏墨院中的时候,他还未歇下。

见她来,苏墨本是要说什么的,但晃眼瞧见她手心下的几点墨痕,问:“用笔了?”

姜芜一时未明白他的意思,低头上下巡了自己的一身,直到看到自己手心上沾上的东西,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何意。

“嗯。”她答。

“你会写?”

姜芜如实摇头,“只会一点。”

按理说,苏墨是比任何人都要知道她的情况,听她这么说,他并不惊讶,相反,还带着她往书房走去。

点燃烛火,在书案上铺上纸笔,苏墨看似心情不差,他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我教你。”

姜芜僵硬地走过去,苏墨站在她背后,握住她的手,如此,便成了他将她圈在怀中,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全从她脖颈处扫过。

姜芜更僵硬了。

苏墨沉下声,难得地认真,“掌心要稳,手腕要沉。”

姜芜动了动唇,想了想,还是将他为何兴起要教自己写字的话咽回去。

她与苏墨一直都是这样,只要苏墨不问话,她亦是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苏墨简单教了姜芜几个字后,就让她自己试着写一写。

他则在身后看着,只是这眼神起初只是落在纸笔上,没一会儿,还是偏向了姜芜的耳后。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不像开玩笑地说道:“我给你辟个院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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