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息如罂粟般勾在沈承昱心里,叫他的眸子骤然迷离。
南殊看得真切,便扬起下巴靠在沙发背上。
她脖颈处的肌肤白得晃眼,他先瞧见的却是那带着几分醉意的笑。
她上次这般松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都记不起了。
沈承昱本以为,一纸婚书便能够带她脱离苦海,可自成婚之后,南殊好似就没过上几天顺心遂意的日子。
可他没有办法,肩上的重任叫他甚至挤不出愧疚的时间。他沈承昱的太太,注定没有日日哭在屋檐下的资格。
南殊这次以公事求他,沈承昱便借此机会,叫她重新振作。
他需要她,不只是太太,更是能够一同站在镁光灯下的盟友。
南殊那若即若离的“嘘”声还腻在耳畔,促着他于她的颈间留下串串红痕,却突然觉得胸口被一股力量狠狠推着。
“怎么了?”他喘着粗气微微松下力道,却被南殊逮住机会从怀里钻了出去。
她灵巧的越过沙发往内间跑,想着进去就把这人关在外面。谁知肩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猛地向后一拉,差点跌倒。
沈承昱一把扯住她的外袍,将人拉进怀里。
南殊刚想挣脱,却觉得腰间一热。
他已经贴上来了。灼人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绸缎,结结实实地抵在她的小腹。
南殊下意识去推,却在触碰到他颈间跳动的脉搏时瞬间失神。
夜色沉沉,帐帏起落。
南殊半眯着眼倚在沈承昱怀中,发尾还带着些未散的潮意。壁灯散出的浅浅微光覆在她背部的骨上,喉咙微痒,叫她不住咳了一声。
沈承昱感受到怀中的颤动,正欲点烟的手顿在原地,抚到南殊背上低声问:“冷吗?”
她摇头,面上泛起倦色,眼睛却还睁着。
他轻笑,还是将被子拉到南殊身上。
火机轻响一声,烟雾缭绕而起。南殊顺势抬起头来:“明天几点的会?”
“七点。”他应声。
低头看见她昂着脖子的模样,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于是索性压低手腕,将烟嘴凑到她唇边,另一只手帮她将散落的发丝拢至耳后,柔声道:“但还能陪你闲话一会儿。”
“什么?”南殊只顾着吸,没注意到他语气中那点小小的试探。
“昭妤......”沈承昱将烟头自南殊嘴边撤走,轻轻一顿,终没再吸。先用掌心拂南殊的后脑安抚,才开口问道:“是褚南峤亲生的?”
不怪他怀疑,毕竟从那孩子的脸上,实在看不到她母亲的影子。在这个家里,褚昭妤的五官与神情,都独独像他的妻子。
南殊动了动覆在沈承昱胸口的指尖,没答,反倒闭上眼。
烟气于唇齿间回笼,冲出鼻腔,将那些混乱后的迷茫也一并带了出去。
她越是不说话,沈承昱便越是慌张,于南殊掌下的心跳愈发快起来。
“你觉得呢?”她仍靠在他的肋上。
“我说,她很像你们褚家的孩子。”沈承昱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全,语调中又暗藏了些质问的锋芒。
“嗯。”南殊猫似的哼了一声,向上挪了挪身子,直至头上的碎发蹭到沈承昱的下巴,“她是褚南峤欠的风流债。”
“别开玩笑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毕竟昭妤在外,名为褚南峤这个嫡长子千宠万爱的头生女儿。
若真如南殊所言,以褚家这样的门第,又怎么会给少爷的私生子如此尊贵的身份?
“怎么?”南殊早就看出他的猜想,撑着胳膊坐起身子,“非要说是我生的你才满意?”
“你别误会。”沈承昱垂头将烟头捻灭,声音有些发愣。欲要揽上南殊的肩,却被她一倾身子巧妙躲开。
“还误会?”南殊斜睨过去,“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
接着用食指狠狠戳了下沈承昱额头,没好气道:“我是你的太太,沈先生。”
既然话已至此,沈承昱已经被她逼得无路可逃,干脆不再掩饰。他逆着南殊的手劲儿坐起身,将她逼在怀中,直直问道:“你不觉得她跟你和你弟弟长得有点太像了吗?你们俩每天混在一起......”
他猝然噤声,生怕情急之下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沈承昱!你!”南殊抬手指向面前的男人,却又在低头的瞬间噗嗤笑出了声。
“我以为你能忍一辈子。”她盘腿坐起,向前倾了倾身子抬头道,“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就忍不住了?”
她把从前沈承昱送她手链时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翻手将散落的发丝拢起,脸上的笑意始终未减:“你实话讲,你怀疑这件事多久了?”
“我从第一天看见她就这样觉得。”这回轮到沈承昱没好气了。
听这话,南殊的鼻尖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微微张开嘴,眉头拧在一处,眼里只剩下了荒谬。
先是一声轻哼,而后目光涣散地看了看这满床狼藉,想起新婚那夜做假的红痕,才明白在兰都时沈承昱那句“俗债”的真正含义。
他偷偷怀疑了这么多,竟还能为她这般赴汤蹈火,到叫南殊有些没来由的感动。
垂下眸子,双手理过如瀑的发丝,薄唇轻抿道:“沈承昱,你从第一天就觉得昭妤是我的孩子?那你现在才问,图什么?”
沈承昱皱紧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南殊想收敛些,却又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向前爬了两下拿起枕边的烟盒晃了晃,发现空了,又随手扔回去,侧身朝他身上趴去。
沈承昱纵使再气,可身体是诚实的,胳膊下意识便将南殊揽在怀里。
这倒叫她更加肆无忌惮。猛然钩上沈的脖子问道:“那你为什么跟我结婚?因为爱我?喜欢我?”
“我说我是看上你的门第了。”沈承昱捉住南殊的小臂,咬紧牙根问,“你相信吗?”
“我相信。”她毫不犹豫地回答,笑意却一点一点退了下去。
纵使她不愿承认,可在南殊心里,感情始终是她唯利是图的遮羞布。
他们是因利而聚,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南殊有些别扭地吞了口唾沫,垂下头去不敢看他的脸,低声呢喃道:“因为我也是。”
“我知道。”沈承昱接过从她脸上掉下来的笑意,指尖描过南殊的下额,哄孩子般轻拍她的腰背,“你从第一天就坏得挂相。”
“谁说的?”她被推下主场,显然有些气急败坏。翻身卷过被子,将沈承昱晾在身后:“睡了!”
说着便闭上眼,偷偷向下挪了挪身子,只等那人来哄。
可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南殊忍不住又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漆黑。
他真睡了,在她啰嗦的时候就关了灯。
第二天也是赶在她醒之前走。
而褚南峤在拿到这份转册文件后,立刻便在见牧野政辉这件事情上松了口。褚南彻得知消息,跟赶上过年似的,蹦着高就往阮清月家跑。
有之前长篇大论的铺垫,这次南彻不过是简单说上几句,阮清月便亲自带他去拜访了牧野先生。
几人相谈甚欢,直到天黑尽了,褚南彻才被司机送回来。
他还是一贯张扬的性子,刚进家门就大声嚷嚷:“雪霁!雪霁?”
“二少爷,您有何吩咐?”梅香刚好去一楼的书房送茶出来,看见南彻在这里叫人,便想着问上一句。
可褚南彻自从上次,因为这女人被褚南峤痛打之后,就再也不敢使唤梅香做事。
这会儿她过来,南彻下意识便低下头去,攥拳抵在唇上咳了一声,将刚才的高声压下才开口道:“梅香姐,我大哥回来了吗?”
“大少爷跟二小姐在书房呢,我带您去。”梅香倒是不在意。
毕竟这座公馆里,关于她的流言十年来从未断过。被主子讲一句,总比被下人讲一句来的好些。
褚衡仁走后,他在苏州棉纱厂的地下行动便停滞了。
几日前,厂里的线人收到前线求援的消息,几经思量,终还是选择报到南殊这里。不料接头时被褚南峤堵了个正着,他大怒,差点直接派人去端了自家厂子。
多亏南殊在一旁黑的白的劝了好几轮,才叫南峤冷静下来。
“他们倒是聪明,知道我是党徒肯定不会答应,就拐着弯的往你这走?”褚南峤冷笑一声,把那张刚用红笔批示过的密函扔到褚南殊面前,“我真是想不到,抓人能抓到你身上。”
南殊坐在褚衡仁从前的办公椅上,双手抱臂一言不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她早就看不惯中央署的做派了。表面上说要两党合作,背地里净用些龌龊手段,上不得台面。
南峤没看她,转过身去面向窗外,叉腰问道:“他们第几次给你来信?”
“头一次。”南殊利落回应。
“姐啊!”褚南峤拉长声调,弓腰跺脚,回头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更是怒气上脑,“这第四次了,我听供的时候给你数着呢!”
南殊面对弟弟的审问毫不畏惧,挑起眉头阴阳怪气道:“你怎么不早拦呢?”
“早我没发现。”跟姐姐说话,南峤也不做虚言,“跟你接头那人,我刚在厅里软的硬的全来了一遍。他供词说你老早就答应了,你们从前在苏州便碰过头。”
提到这,再对上南殊这副“债多不愁”的模样,给褚南峤气的嗓子直冒血丝:“你在苏州住院十日,六天我都日夜陪着呢!我不在的时候也有梅香在,你怎么做到的?”
更难听的话滚到嘴边,被褚南峤硬生生收住。他上前一步,俯身扣住姐姐的肩膀,力道重的连指尖都泛起白色:“褚南殊,我希望你清楚!要不是有我在,你脑袋现在都挂电线杆上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破罐子破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