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如何不惊慌?永安重新将那话本子翻开,拧着眉毛离了半丈远去抻着脖子看,第一页扫完了字,她抬眼看向战战兢兢守在她身边的夏年,“不过就是个小小侍卫,这公主的父皇难道就不管吗?”
夏年贴心地帮她翻了个页,然后朝她羞赧一笑,“这作者又没有当过公主,殿下您就当看个乐呵。”
“不妥,不妥,有违事实。”永安这么说着,眼神又似有若无地瞟到那话本子上,看完了一页,又故技重施道:“他是御前带刀侍卫还是普通侍卫?”
夏年微笑着又过去帮她翻了一页,“带刀的,其实他是邻国派来的细作。”
“岂有此理!”永安一拍桌子,夏年原以为她是说邻国细作愚弄公主的事,刚准备开口替这无知作者再说句话,却只见永安拍完了桌子,对她义正词严道:“本宫还没看到那里呢,”她又弯起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将桌上的话本子捧到手里,“这话本子真是稀奇,往常我只要一捧起书来就犯困,如今倒想着,快些看到他们知道真相后如何相处的段落。”
晚些时候太医来了一趟,说她只需再静养上七日,便可如常。太医走后,皇后和太子也亲自过来走了一遭,还不算熟悉的三口人皆想着弥补曾经分离的亲情,没什么可说的,便各自呆在各自的地方相顾无言。
永安躺在床上,话本子被她藏在枕下,皇后就坐在她的床边,一会儿碰碰她的额头,一会儿帮她掖掖被角,永安抓心挠肝地希望他们快些回去休息。奈何这种话实在不好出口,她只好起了个话头给太子,道:“秋猎的人选,太子可有定数了?”
“有了,”太子抬起头,“此人正是承定皇姐所荐,四品御前侍卫,朗星月。”
永安听到那御前侍卫四字,心一咯噔,话本子里说的男主角便是御前侍卫,生得朗目剑眉,风度翩翩,就是不知这位御前侍卫,长相如何。
皇后听了太子这话,却不解地问道:“承定?承定竟替你荐人?”
“哦,这个还要多谢皇姐来着,承定皇姐喜欢捣鼓一些时兴花种,弄进宫后便尽数种在了长乐宫,如今皇姐回来了,那些娇贵的花种不便移挪,承定皇姐便借长乐花圃,换了秋猎名次。”
“她景阳宫不比长乐还大?如何非要将花种植到长乐呢?”皇后问。
太子斜着瞥了永安一眼,才笑着答道:“哦,那个呀,儿臣好似听说,宫里只有长乐有适合栽种那些名贵花种的沃土。”
“原来如此,”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又心疼地将永安的手抓在自己的手心里,“委屈你了,”皇后轻叹口气,“长乐是你的长乐,往后若再发生此类事情,你莫要再委屈了自己。”
太子只当没听懂自己的亲生母亲对他的言语敲打,他只是脸上挂着笑,应承着皇后的话道:“是了,正如母后所说,本宫会努力不让皇姐在宫里受半分委屈。”
永安还想着那御前侍卫的事呢,听了皇后和太子的话,忙摇头道:“玄儿不委屈,花圃有人看管,四季常新,对玄儿来说,益更胜于弊才对,这样又能助太子一臂,实乃一箭双雕之美事。”
皇后听了她这话,更心疼了,往常在皇陵,永安带着夏年两个小丫头上蹿下跳的无忧无虑,如今回了宫,竟不知为何忽然转了心性,她不喜欢永安这种“懂事”,她更喜欢皇陵里会对她撒娇埋怨的女儿。
“太子,永安该休息了,你陪本宫走几步路吧。”皇后颔首对太子道。
太子看了眼明显对她有话要说的皇后,转头又看了眼床上心事重重的永安,遂点头道:“好。”
等母子二人离开后,永安招呼夏年到她的床边,将话本子从枕下抽出来,两个人头靠着头,借着烛光,边讨论边看下去。
“女主角这个恶毒皇姐,还真与承定有几分相似,”永安嘿嘿笑着,手指头戳到那几行描写她行事作风的字句上去,“一样的阴阳怪气一肚子坏水儿。”
夏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忽然转头对永安认真道:“殿下,奴婢觉得,承定殿下人还挺不错的,”
永安将视线缓缓从话本子移到夏年的脸上去,“你认真的?”
夏年悄默声地点头。
永安如临大敌地从床榻上坐起身,腰板儿挺得倍儿直,她将话本子倒着扣到枕上去,认真问夏年:“七年前本宫也像你一样傻,竟然以为承定是个好姐姐。但是聪慧如本宫都上了她的当了,所以你被策反,本宫也不会怪你。”她扬扬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清瘦的下颌,对夏年语重心长道:“你说说,你如何这样认为?本宫好对症下药。”
“七年前,承定殿下设计将殿下和皇后娘娘送至皇陵实在可恶,这是无可辩解的。”夏年道,永安颇有同感地重重点头,夏年继续:“可是,七年来,内务署的公公们殿下见得少,但承定殿下身边那李公公倒是常能见上面,不说远的,就说殿下的及笄礼,满京都除了太子殿下,也只有承定殿下送了礼过来,”
“你说这个?”永安瘪嘴,从头上取下一做工精致的白玉簪,她抬手抚摸过簪身,“你不提我竟还忘了,母后还托人送信去求她,替我梳发上簪,但是那日,她没来。”
夏年轻叹口气,想起白日里李公公与他人埋怨时她不小心听到的话,又支起身子看向委屈巴巴的永安道:“奴婢以前也是不知道的,但是今日偶然听李公公说,这簪子,乃是承定殿下亲手所作,废了三十几块料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她定定看着永安开始游移的眼神,继续道:“所以奴婢想着,七年之前的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承定?她亲自打的?”永安不信,带着不信的前提,她觉得阴险狡诈如李良顺那厮在坤宁发牢骚这一遭也不太符合常理,带着这样的怀疑,她合理觉得这完全是承定在给她挖坑,苦肉计不可怕,可怕的是承定还算计着让这苦肉计从她最信任的夏年嘴里说出来。
妙哉妙哉。
永安气呼呼地将那发簪塞到夏年的手心,“这个赏你了,”她将挣扎着要送还回来的夏年的手狠狠握住,“本宫只有一个要求,秋猎时定要让那承定看到你头上这簪。”
借着那驸马养成手册,养病的日子被打发得很快,这期间皇后与太子不时过来陪一陪她,永安便度过了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病好之后,皇后终于愿意让她回到自己的长乐,《驸马养成手册》看完了,永安决定像书里的女主角那样,成为骑射了得的女中豪杰,进可护一城百姓,退可逼细作自刎。是了,那话本子的结局便是如此,公主发现男主角是邻国细作,在邻国大军来袭之前,将男主角逼至宫门自刎,随后带宫内的虎贲卫以少胜多,成为赫赫有名的一方女将——大霖没有女将,所以永安心生向往。
太子背着皇后偷偷给她从皇家马场牵了匹皮毛锃亮的白色小马用来练习,她给它起名叫胜心,胜心胜心,胜过宇文辛夷。
太子人不错,送佛送到西,送完了小马,又将在秋猎代表东宫的御前侍卫朗星月给送进长乐。
“朗卿骑射了得人又细心,带皇姐入门骑射实是上佳人选。”小大人太子正儿八经地说完了这话,又踮起脚尖趴在永安耳边小声叨咕了句:“人长得又俊俏,本宫够意思吧?”
永安的心态刚刚好卡在对书中男主角又惋惜又讨厌的那个点上,男主角宁肯死也不愿意成为公主的驸马,但是他确实又在很多细节上表现得很爱公主。
还未经情事的永安不懂得这到底是不是爱。
朗星月在长乐小得可怜的临时演马场上打马跑了几圈,又随意射了几个红心箭靶后,他快步走到永安和太子面前,一个弓步跪下一只腿,抱拳道:“臣定会在秋猎前,令殿下如愿在秋猎场上自由驰骋。”
永安瞪着自己那双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瞅他,剑眉星目?马马虎虎,风度翩翩?勉勉强强也算。永安抱着成为女主角的心态学习骑射,所以怎么看这格外肖像渣男男主角的朗星月怎么不顺眼。
好在永安在与承定的多次争锋中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她顺着朗星月手中的力道,一下子跨坐在胜心的身上。这小马的金色毛发被根根同色金线编成两溜的小辫子,马缰上编了红线和铃铛,体格娇小却矫健,人上了马,不惧不怕不乱动不嘶鸣,待永安手里的精致小马鞭试探性地轻轻抽在那小马身上的时候,马蹄扬起,发出沉闷有力的声响,它带着她,愈来愈快,稳稳当当。
朗星月攥着缰绳小跑着护在永安的身侧,待胜心带着永安速度愈来愈快他再也跟不上的时候,朗星月便将手里那股缰绳大胆放开,永安惊也似地抓住,她边尖叫着边大声地笑,这骑马也没什么难的,但是承定不会。
永安:嘿嘿!本宫终于找到一件那承定不如自己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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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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