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怀三人走近对周长刃行礼,倒了口气,才缓缓道:
“周将军,这位毕竟是浐州的长史大人,赵——国的官吏。咱们最好还是不要伤及性命。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聊。”
从这位大人的交谈中,这位被绑着的长史才彻底清醒过来,扭头望去,看到瑟缩到角落里的王英,想起他方才的提醒。
「大人,您别说了,周长刃来了。」
所以这个打自己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周长刃?
虽然内心燃起怒火,但此时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毕竟现在敌我形势并不乐观。
周长刃明白丁怀他们的顾虑,但他自己并不在乎。
“刚才的帐还没有算完,算完再聊也不迟。”
第三鞭正要挥下时,这个长史都闭上了眼睛。
“周将军!”一记女声响起。
悠悠来了!
周长刃手臂僵在空中,看到悠悠后,才缓缓放下。
他转身挡住悠悠的视线,低声道:“这么晚了,怎么出来了?”
悠悠悄悄撇头,看到皮肤渗血的绑到柱子上的人,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周长刃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派人送你回去。”
悠悠将周长刃的手掌扒拉下来,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就是想过来跟你说,这里已经是赵国的领地了。”悠悠用下巴指了指长史的方向,“别真把人家的官吏给伤着了。”
周长刃鼻子送出一息气,声音低沉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悠悠放下心来,她知道周长刃是说到做到的人,这才转身出去。
其实,悠悠也是丁怀送消息叫过来的,就是担心到时候周长刃根本不听他们的,公主的身份还是可以压制一下周将军。
在周长刃转身目送公主离去时,丁怀走近两步对长史两侧的士兵说道:“还不赶紧给长史大人松绑!”
两名士兵眼睛看看周长刃,又看看丁大人,在踌躇间,听到一声厉喝。
“慢着!”
“周某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长史大人!”
鞭子被周长刃对折握在手里,捏了捏。
看到周长刃一步步靠近自己,长史瞳孔瞪大,里面有些许惊恐,还有不服和压抑着的愤怒。
“你叫什么名字?”周长刃淡漠开口。
“肖际,生肖的肖,人际的际。”
“肖大人。”周长刃抿了抿薄唇,“为何赵国拿到浐州后,没有派刺史过来?”
肖际用舌头舔了舔下嘴唇,“还没来得及。”
“肖大人来到这里后,为何要将这里的水都拉走?”
肖际垂下眼睫,“把水拉走是为了扩大这边的耕种面积,农民可以多种些农作物。”
“水拉到了哪里?”
“就是浐州附近的一些州县。”
周长刃默了默,手指戳着肖际破了皮的胸口,沉声道:“既然你当了这里的长史,就要对这里的百姓负责。”
肖际疼得龇着牙呻吟,眼底浮出戾色。
语毕,周长刃将鞭子扔给齐林,转身离去。
悠悠虽然站在门外,却将里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悠悠是应了丁大人他们的请求,来劝解周长刃不要把事情弄大,但从内心来讲,悠悠还是很赞同周长刃的正直。
从里面出来时,周长刃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见到悠悠后,语气立马柔和了起来,“咱们回去吧。”
两人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悠悠从袖口掏出一个纸条。
这也是她来找周长刃的第二个原因。
纸条是被人用箭射进屋内的桌子上。
她将纸条递给周长刃,周长刃疑惑地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古寺钟声传,草木翠相连。
车旁立干处,双月共长天。
周长刃眉头隆起,启唇又默念了一遍。
片刻后,五个字骤然浮现在脑海,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钟萃轩二月!”
二月?难道二月跟过来了?
当时素月死的时候,只有二月在身旁。
在最关键的节点,需要素月在周王面前作证,淑妃真正死因的时候,素月突然中毒身亡,二月不知所踪。
素月可能是二月杀的,也可能是其他人所为,但事情的真相只有二月知道。
悠悠还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可转头却看到周长刃一脸如临大敌般。
“二月的身份好坏,暂时还不能确定,最近几日要提高警惕,今晚我会多派些人过去守卫你的院子。”
“哎呀,其实不用这么紧张,咱们上次在将军府,呃,江州的将军府见到二月时,感觉人还——挺好的,而且素月姐姐当时也说了是二月将她从太子那里救出来的,所以我觉得二月应该是好的。”
闻言,周长刃眉头拢得更紧了,鼻子送了一息气,双手按住悠悠的肩膀,“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防人之心不可无!也许救素月也是他设计的圈套呢?”
悠悠懵懂地点点头,不再与他争辩。
晚上,悠悠卸下头钗准备入寝时,阿荞端了盆水进来准备给悠悠泡泡脚。
“公主,咱们院外来了好多侍卫,看来周将军真的加强了这里的守卫。”
悠悠淡定地说:“周将军,你还不了解吗?言必信,行必果!”
阿荞:“我看呐,咱们这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阿荞将悠悠的脚从木盆里取出来,用棉巾擦干脚上的水,放回床榻上。
阿荞端起洗脚盆,吹灯离去。
可是悠悠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不住地想二月的事情。
第一次见二月还是在钟萃轩里,当时母妃身体虚弱,虽然听说来了几个新的婢女,但悠悠全然没有在意。
当时还只当二月是个腼腆的普通婢女,还是后来在将军府时,才得知二月竟是名男子,这惊讶程度就跟知道母妃为自己策划的‘和亲换公主’的计划一样。
回想素月姐姐向自己诉说时,对待二月的态度,悠悠怎么看着都觉得二月不像是个坏的。
这一想,悠悠便又想起了母妃,不禁鼻子泛酸,眼眶有了泪意。
她还记得那天日头正好,叫母妃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母妃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母妃不在了,悠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遇到争执要躲,要好好活下去。」
「母妃很想像寻常人家的娘亲一样,看着悠儿长大,看着悠儿成亲,再帮悠儿带外孙。可是母妃很担心自己等不到那天……」
思及此处,两行泪水顺着眼角落入软枕上。
难道那时候,母妃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吗?
还是说,母妃那时候已经没了生的念头?
可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在为自己谋划。
母妃走了之后,再无人唤她悠儿。
悠悠在床上小声啜泣着,在锦被下蜷缩成了一团。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几缕蟹壳青的柔光从窗棂上照进来,洒在光洁的地面上。
门外响起阿荞的轻唤声。
“公主,起来了吗?”
“该洗漱了,外面他们已经在列队了!”
悠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手臂撑着床坐了起来,声音喃喃对外面喊道:“阿荞,你进来吧。”
听到声音,阿荞才推门进来。
可当她看到公主的正脸时,不禁轻声惊叫。
“公主,你的眼睛!”
阿荞拿来铜镜给悠悠照了照,悠悠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
肯定是昨晚哭得有点久导致的。
悠悠轻叹了口气。
阿荞焦心地开始想各种办法,一会拿毛巾沾冷水,敷在眼皮上;另一边吩咐厨房煮一碗冬瓜汤。
悠悠不甚在意地说:“不用急,还得两三天才到通州呢。”
阿荞嘀咕着:“奴婢觉得,咱们现在到赵国了,公主的美貌可不能被什么影响了,还等着艳压这些赵国人呢。”
其实,阿荞猜到了,公主可能是昨晚想到伤心的事情了,很有可能是关于淑妃娘娘的,所以阿荞并没有细问眼肿的缘由。
悠悠被阿荞逗笑了,“你啊!”
肚子咕噜一声,悠悠用手捂了捂肚子,“咱们先用早膳再梳洗吧。”
周长刃在外面将队伍整理好后,来到后院接悠悠出发。
可当周长刃一只脚迈进门槛时,却见悠悠忽地低着头,用手遮住脸。
周长刃虽然没太明白,但觉得可能是女儿家的事,便没有在意,“公主,准备好的话,咱们可以出发了。”
悠悠依旧没有把手拿下来,“好的,周将军先去,我随后就到。”
周长刃还是觉得怪怪的,“那我先、出去了?”
悠悠连忙点头嗯了一声。
可就在悠悠以为周长刃走了,放下手时,却见周长刃蓦地回头。
悠悠再用手遮挡为时已晚。
周长刃震惊了一瞬,立即转身大步走来,“你的眼睛怎么了?”
悠悠转过身去,却被周长刃硬生生地掰了过来。
他按住悠悠肩膀,半蹲着身子,仔细看着悠悠的肿起的眼睛。
“是过敏了吗?还是什么东西蛰的?”
悠悠抿了抿嘴,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周长刃立即站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厉色,对屋内的婢女太监训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吓得屋内跪倒一片,瑟瑟发抖,没人敢吭声。
悠悠见周长刃误会了,立马拉住他胳膊,解释:“莫要怪他们,是……我自己。”
“我昨晚想母妃了,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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