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彭老师聊完后，我带宋兮去吃了顿饭，然后去他家过了夜。
半夜三更，我们俩在床上躺着睡得好好的，我突然被一阵踉跄的脚步声惊醒。屋子里黑漆漆的，我还没看清，一个人影就倒在了宋兮身上，压得宋兮哼了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气，我坐起身，捂着额头皱眉，叫了一声：“蒋燃？”
没有声音，我起来开了灯，就看见蒋燃跪在床边，上半身趴在床上，两只手搂着宋兮，头埋在他胸口。宋兮还没醒，但被压得难受，两只手下意识扒拉着他的脑袋。
“他妈的，”我叹了口气，认命地下床，上去把蒋燃拽起来，“你喝了多少？”
蒋燃酒量虽然不如我，但也挺能喝的，喝成这样子不多见。这人也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大半夜出去买醉，喝完就径直来找宋兮。
我本来想把他拖去客房，但他也是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男人，份量不轻，我拖到一半手酸了，索性把他扔到了客厅沙发上。但我还是很善良的，没忘记给他盖条毯子。
我去检查了一下大门有没有锁好，然后打着哈欠准备回房间睡觉，转身的时候恰好看见蒋燃睁开了眼，脚步一顿，问他：“清醒点没？”
他视线转了转看向我，什么都没说，像是单纯在发愣。我也不是很在意，关了灯说声拜拜就要走。进房间之前，他突然来一句：“比宋兮好的人多的是。”
我一怔，随即有些啼笑皆非：“这就是你深夜买醉得出的感悟？”
蒋燃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自顾自说：“比他漂亮的，比他听话的，比他专一的，比他在床上带劲的都多的是。”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觉得他应该在看着我。他看着我说：“我为什么非要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他问我，语气开始颤抖：“裴听，你说是为什么？”
我心口突然一阵绞痛，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我的眼睛也开始发酸，我只好使劲眨了眨。那个瞬间我想到很多东西，一张张脸在我眼前浮现，宋兮，蒋燃，方从赫。我看到我们之间串着一根线，线的一头被钉死在桅杆上，另一头延伸进一团迷雾里。我们所处的大船被牵引着，不知道会驶向何方。
我说：“爱一个人就是犯贱。”
蒋燃沉默了一会，哈哈笑了起来。我也无声地笑，黑暗里两人笑了很久。
“我知道了，”他笑着说，“人总是要犯贱的。”
“嗯。”我说，“晚安。”
后半夜我睡得不怎么好，总是醒。我一直这样，如果睡觉中途被打扰了就很难再进入深度睡眠。
所以我很早就醒了，起来做三人份的早餐。蒋燃是第二个起来的，看样子已经酒醒了，过来帮我打下手。他神色如常地煮咖啡，没怪我把他扔在沙发上，也没提起昨晚的对话。
早餐摆上桌后宋兮还没醒，我们就先坐下吃了。我和蒋燃本来没什么话聊，但突然想起上次电话里谢玉川说的，就问道：“谢玉川以前在国外交的都是男朋友吗？”
蒋燃倒也没奇怪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回答道：“是吧，好像听人说过。”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谢玉川的审美好像还挺统一，找的男朋友都是差不多一米八几的，长得要帅，身材要好，学历工作倒是没什么要求，但要是搞艺术的，最好是玩音乐的。他谈恋爱都照着这个标准，也是个奇葩。”
我一听，第一反应是照这么说谢玉川好像是在下面的，第二反应是他的审美标准怎么有点耳熟？
我眼角一跳，脱口而出：“我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蒋燃拿烟的手一顿，看我一眼，也愣了：“还真是。”
我有几秒钟没说话，蒋燃点烟抽了一口，思索了一会，看我的眼神带上了戏谑：“你们认识之后，他有没有跟你暗示过一些什么？”
我很肯定地说：“没有，他是正人君子，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蒋燃神情有些遗憾：“也是，他应该知道你和宋兮的事，不会对你主动。”
我很有自知之明：“不知道也不会主动，毕竟那是以前的我，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可恶的奴役别人的资本家了，浑身都是铜臭味，早就抛弃了艺术追求，他对现在我的肯定没兴趣。”
蒋燃啧了一声：“你说，你不会是他初恋吧，他见过你搞摇滚的时候那种无法无天的样子，被你迷惑性的外表给勾引了，然后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去了国外之后也照着你的样子找？”
我算了算时间，摇头说：“不可能。我搞音乐的时候他已经去国外上学了吧，能在国内的小酒吧里遇到我？后来乐队出名到国外去的时候我早不在了，他更不可能知道我。应该只是凑巧罢了。”
蒋燃又“啧”了一声，说：“那这也太巧了。”
我喝了口咖啡，笑道：“我就是觉得有点惊讶，他那样子总给我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我真想不出来他和人谈恋爱是什么样。”
蒋燃不怎么在意：“毕竟谁还没个七情六欲，又不是真要当神仙。你也就是没见过他这种人才觉得新鲜，接触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他撇撇嘴，又说：“你自己的事都搞不明白，还管别人。”
我气笑了：“你还有脸说我？”
说话间房间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我和蒋燃止住话头。不一会宋兮出来了，看到蒋燃有些惊讶：“蒋哥，你怎么也来了？”
我解释说：“他昨晚半夜喝醉自己过来的，就睡在这里。”
“哦。”宋兮揉了揉眼睛，先踩着拖鞋去洗漱了一下，然后坐在了我们旁边。他穿着柔软的睡衣，皮肤还有些湿润，坐下后拿起油条咬了一口才问蒋燃：“蒋哥，你昨晚又去酒吧了吗？”
“嗯，去找点乐子。”蒋燃笑眯眯地看他，“碰上好几个长得不错的，就玩得有些晚。”
我看了蒋燃一眼，在一旁没说话。
宋兮的笑容僵了，顿了顿问道：“你和别人睡了吗？”
“睡了好几个。”蒋燃还是笑，“怎么，你会生气吗？”
宋兮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表情浮现出委屈和不知所措。我顶了顶舌尖，说：“他逗你玩的，别理他。”
蒋燃盯着他的表情，倒是顺着我给的台阶下了，也说：“开个玩笑。”
宋兮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早餐，看着是把眼泪憋回去了。等一顿饭吃完，他也神色如常了，我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他就在沙发上挨着蒋燃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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