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寒暄得差不多了,蒋燃站起来,朝我走过来,说:“开始吧,看看你退步了没有。”
我拿过球杆,熟练地擦了擦杆头。蒋燃先和我打一局,算作开场,我们玩的是斯诺克,筹码是一万,第一局我赢了他。
蒋燃只比我输在一个小失误,他皱了皱眉,没说话,让人重新把球摆好,招呼我又来了一局。这次他赢了,我赔了他两万。
筹码成倍数叠加,等到蒋燃输给我十万的时候,他终于尽兴了,把球杆递给了一旁的人。我还在兴头上,又来了两把,对面的人技术相比蒋燃差距比较大,我赢得轻松。
收起支票,我朝蒋燃吹了声口哨。他哼笑了一声,说:“可以啊,挺久没打了吧,一点没退步。”
我冲他摊开手掌:“也不看看我是谁。”
蒋燃目光落到我的掌心上,抬了抬下巴:“右手做别的事都不影响?”
我垂头看了看,“嗯”了一声,“除了弹吉他。”
谢玉川就站在我旁边,因此我很明显地感觉到我们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头很大幅度地往我这边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手看。我有些诧异,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蒋燃说起这件事没有要避讳别人的意思,不过我也并不在乎。三年过去,我的手伤已经不会让我崩溃了。
其实出事后方从赫和我谈过,他觉得我虽然不能操纵乐器了,但我还能唱歌,也能写字。我可以继续写歌,然后专心做主唱。
但我拒绝了他。我相信很多音乐人都是抱着吉他走上这条路的,尤其对我来说,吉他是我创作的灵魂。我的所有曲子都是抱着吉他一点点磨出来的,没有吉他我几乎无法创作。
而演唱——如果唱的不是我的原创曲,我很难有太大的热情。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方从赫闹掰之后,我依然容忍他送我的吉他还留在我家里的角落。
我正要把手收回兜里,蒋燃对我说:“给我看看你的手。”
我把手给了他,他捏着我的手腕,翻来覆去看那条狰狞的疤。我问他看完了没,他突然充满暗示意味地摸了摸我的腕骨。
我瞥了他一眼,他正抬眼看着我,表情很认真:“你说,如果我和你睡了,宋兮会是什么反应?”
他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不太正常,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会疯掉吧?”
我抽回手,说:“不好意思,我只做上面那个。”
他哼笑一声,目光重新回到球桌上:“可惜了,我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看了谢玉川一眼。但他早就收回了目光,此时正一脸平静地看着球桌。
我已经习惯了蒋燃有时候会不分场合地突然发点小疯,也常常觉得无伤大雅,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玉川给我的感觉太冷清太正经了,想到我们之间荒唐的对话被他听了去,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当学生时面对老师的那种感觉。一般老师就算了,我的求学过程中没有几个老师是没得罪过的,但偏偏这个老师长得很不错,让人下意识地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我站在一边看了一会,蒋燃又有点跃跃欲试了,不过他这次没找我,而是把目光看向谢玉川,很客气地叫他:“谢教授,来试试?”
操,他还真是老师,难怪。
他们俩一人面对面站着,谢玉川先出杆。他的身体看起来很柔韧,腰塌得漂亮,我打量了几眼,心想他怕是那种学术界的什么大拿,不然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大学教授。
他出杆很精准,第一杆球非常漂亮,就凭这一下我就能看出他的水平比蒋燃高。和我不相上下吧。好吧可能比我强一点点。
果然,蒋燃和他打了三局,全输。周围不时发出惊叹,蒋燃也输得心服口服,把支票写给了他,他没推辞,落落大方地把支票放进西裤口袋。
蒋燃看我一眼,我领会了,拿过他手里的球杆,说:“我来和谢教授试试。”
我摆好姿势,看了谢玉川一眼,说:“谢教授可要手下留情,别把我的家底都赢走了。”
他笑了笑:“不敢当。”笑起来倒是更好看了,可惜看着就不是个爱笑的人。
我和他比试了几局,等到蒋燃给我的支票也进了他的口袋,我连忙叫停,不敢再比了。
谢玉川打台球确实厉害,我也输得心服口服。我不禁对他产生了些好奇,主动问:“谢教授是在哪里从教?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说话时谢玉川一直看着我,我敏锐地发现他在我说“没见过”的时候眼神动了动。但我很肯定我们绝对没见过,至少我没见过他。
他还是看着我,从容回答道:“现在在a大任教,上个月刚回国,我们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他都这么说了,看来的确是没见过,我刚才应该是看错了。
蒋燃在一边问:“谢教授在国外也经常打台球吗?”
谢玉川点点头:“娱乐项目有限,闲暇时就只好常打了。”
之后的时间里没人敢再找谢玉川比试,我站在一边和他聊了几句台球,就坐在一边休息了。
后来不知不觉我睡着了,可能是连着两个晚上睡得不好,我睡得很沉,蒋燃把我叫醒的时候场馆里已经只剩下我们两个,其他人都走光了。
我和蒋燃一起坐电梯下去,临走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觉得谢玉川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我看他一眼,“你不会是想撮合我和他,好让我早点放弃宋兮吧?”
蒋燃切了一声,说:“我就随口问问,你想这么多。”
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慢吞吞地按下打火机。沉默半晌,他才说:“我倒希望我才是最先放弃宋兮的那个。”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只有漠然。我突然脱口而出:“你恨他吗?”
他扭头看我。
我表情平静:“你知道我在说谁。”
他牵动嘴角,似乎是想笑,但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反问我:“你不恨?”
我认真想了想,说:“我应该还好。”
他什么都没说,拍了拍我的肩,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