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还是让我自己解决吧。”纪屿书并不希望别人插手自己的因果，并且他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说起这个，宁酒灯还说过“我无法提剑，你会护着我吧”，这会倒是“他今日的安危你不必再管，我会陪他去雅集”，当真是个善变的人啊。
宁酒灯见他认真地婉拒自己，也不争，只说：“若我只是想出门游玩，正巧又与哥哥同路了呢。”
纪屿书见他一副“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的样子，也不再执着：“随你。”
清风朗朗，艳阳高照，纪屿书走在街上，手中拿着宁酒灯昨日买的扇子，边走边摇，步调轻松。
宁酒灯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侧，二人偶尔闲聊两句，神态自若，仿佛从无“刺杀”一事发生。
空月城文人墨客虽不比京城，不过今日的雅集依旧热闹非凡，他们吟诗作对，满腹经纶，好不自在，见来了生人，也不排外。
如此少年意气的一幕，落在纪屿书眼中，那颗麻木了多年的心，终归是如同枯木逢春，抽出了新芽。
他也曾有少年时，他也曾与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饮酒作对，执笔冬夏，聊着江湖，谈着将来。
不过那群少年没有将来了。
心中思绪翻涌，纪屿书提笔，将心中所触尽数落于笔下：
故友已去情难平，犹记当年忆满心。
昔日欢声依旧在，今朝独自对月明。
清风拂面心如镜，细雨沾衣泪似冰。
遥想故园今夜景，何时归去看新晴。
署名：怀。
不过写满字的宣纸并未交付于台上主持之人，墨迹未干，纪屿书将其挂在一旁竹林里，或被风吹走，或被人发现，谁知道呢，看这宣纸的命吧。
当年他在三家族中修炼是天才，但才学属实是没多好，只能说也过得去，冲他“修行天才”的名头，家族长辈倒也愿意夸他一声“德才双修”。
宁酒灯在旁，看他如此动作，也一直没开口，宁酒灯自诩不是个有文采的人，虽一副世家公子扮相，但也仅限于扮相了。
诗会如火如荼，纪屿书隐没于众人，本欲与宁酒灯二人对酌，想起他昨夜，又淡了这个心思。
“哥哥写的这般好，为何不拿出手。”宁酒灯为自己斟了杯茶，目光扫过不远处竹林上的宣纸，问得随意，并未听出疑惑。
纪屿书看着台上众人，闻言只道：“不过随手一记，太过敷衍。”
宁酒灯正欲开口，忽的目光一凝，同一刻，纪屿书也察觉到了，手上的骨串一亮：“一枚山鬼钱，护君万周全。”
不过对比起热闹的雅集，这点声音便自然淹没在了人声之中，除了纪屿书与宁酒灯二人，并无人发现。
“第二刺出手了？”纪屿书问道。
如今第二刺是个什么作风他一点都不清楚，若是已经出手未免也太不痛不痒了；可若不是，那这串骨串与宁酒灯的异常说不过去。
宁酒灯点头：“应当是混杂了东西于气中，吸入使人中毒，不过我暂时探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这样的手段太过激进，着实罕见。”
雅集上的人并未受到影响，依旧祥和一片，或许这“毒”只针对个人，只有宁酒灯一人感知到，纪屿书都无甚感觉。
第二刺的目的开始变得模糊，或许他们俩的命都是第二刺的目的，这倒奇怪了。
毒气入体，好在量少，宁酒灯并未有任何不适，雅集依旧继续，此时他们都已在以“团圆”为题创作。
纪屿书不感兴趣，第二刺已经出现过，想来他们为了稳重，也不会再现身。
只怪方才一时疏忽，并未将注意力放在第二刺之上，让人有了可趁之机，他们却并未察觉是何人下的手。
今日一行虽无甚收获，不过到底也算是散了心，回到府中，就见柏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叹气连连。
见宁酒灯回来，柏章仿佛得见救世主，急忙道：“第二刺撤了，他们昨夜便已撤离。”
纪屿书与宁酒灯对视一眼，都未想清楚其中关窍。
若是第二刺昨夜便离开，那么今日雅集之上所发生的事是何人所为？
他们向来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主，如此看来，他们的目的便不是纪屿书的命，那昨夜的行刺又是为何？
“还有其他发现么。”纪屿书问道。
如今他们所知的线索太少，且我在明敌在暗，本欲引诱他们出击，再将其反制，这一切的前提是，第二刺的目的是他们。不过他们似乎错了，第二刺的目的模糊，这一切便也不成立。
柏章似是在思索，接着摇头：“第二刺留下的线索只有这么多，不过听说淼川水灾，太子南下治水，会途经空月城，中秋那日会在空月落脚，这是城中这两日较为重视之事，不过其中好像并无关系。”
纪屿书沉默，如果单是这样看，确实并无关系，但是中秋之日，与城中这两日的歌谣中“寒月见，空叫魂”重合。
虽此前断定这歌谣说的事是这府中那男主人之事，但若是相结合而想，一切便太过巧合。
到底空口无凭，距中秋不过两日，究竟如何，再等两日便知。
宁酒灯也想到了这点，他对柏章道：“知道了，这两日诸多怪事，时值中秋，城中鱼目混珠，第二刺虽已撤离，但万不可掉以轻心，记住了便退下吧。”
柏章抱拳，转身离开。
“你身子不适？”纪屿书虽看宁酒灯面色无常，可他今日中了异毒，只怕是说不准，且他又急着让柏章离开，属实反常。
宁酒灯莞尔一笑：“无碍，我能解决。”
“若需相助尽管开口，不要硬撑。”纪屿书道。
“好。”宁酒灯说罢，却也未曾开口寻求帮助。
纪屿书见状，也不勉强，转身回了自己房中，宁酒灯虽吸入毒气，他却看起来毫不担心，纪屿书便也不做无用功。
第二刺虽不简单，也的确不容小觑，可宁酒灯也不是个受人摆布的主。
如今已不能从第二刺下手，若想揪出对他下手之人，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做到。
他的直觉说，中秋那日的空月城，不会太平，不论是太子到访还是第二刺诡谲多变的行动，亦或是空月城那首莫名的歌谣，仿佛都在暗示。
说起歌谣，今日出去这么一趟，却没再听到过，他们所听的……是歌谣的全部么。
纪屿书怔愣住，被自己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想法问住了，昨日入城时，那群孩子或许还未唱完便被叫走了。
若不是全部，未曾听过的部分或许才是破局关键。
思及此，纪屿书去寻了柏章，按柏章所说，歌谣在城中已流传两日，完整与否或许他知道。
柏章的确知道，他甚至将整个歌谣都写下来，交于纪屿书。
［空月城，空月城，云避月，不归人；
空月城，空月城，寒月见，空叫魂；
不归人，空叫魂；月坠花拆，阴阳相隔；
月至某日，奇景将拢空月城。］
“后面两句应当是说，空月城将现奇景吧？”柏章写完后将笔放在一旁，也开始跟着纪屿书一块，开始思索。
“月坠花拆？你写错了。”纪屿书道。
柏章大手一挥：“哎呀，我本就不是读书人，一介只懂舞刀弄枪的莽夫罢了，哪能跟你们这些满肚子墨水之人比。”
“不必妄自菲薄，论舞刀弄枪我倒还不一定比得过你。”纪屿书道。
柏章爽朗一笑：“那是，好歹我也征战沙场三五年，哪能被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比了下去。”
纪屿书不再与他探讨“究竟谁舞刀弄枪更胜一筹”这件事，现如今清楚歌谣的确有个后半段，但柏章所写是否正确暂且存疑。
不过最后一句与上文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出入。
那么，“奇景”是怎么个“奇”法，是说太子落脚在空月城么。
纪屿书不确定，但总归还是多了个思路。
那庋葫芦再一次闹腾了起来，想来离体多天，又被他镇压多日，魂也是会有脾气的，但最近事多，再有脾气也只能过几日再议。
于是纪屿书想也没想，再次掐了个决，将魂镇住。
柏章似乎注意到了纪屿书的异常，问道：“兄台，你怎么了？”
纪屿书将庋葫芦收好，只道：“无碍。”
柏章见纪屿书不愿多说，也不再问，只是在心里偷偷记住，等着回头报告给将军。
“中秋将至，府上为何什么都没准备。”纪屿书疑惑，虽然他的确不爱中秋，但这街上红红火火，各家各户都张罗起来了。
一条街中唯独这座府邸毫无动作，也是很难不被注意到了。
柏章摆手：“府上之人……将军和你我不知道，但是府上的其他人，皆无父母，无亲人，团圆之夜也不知该与谁团圆。”
纪屿书哑然，柏章的回答倒在他的意料之外，府上除去柏章，其他人看起来最大年纪不过二五，再者还有两位弱女子，纪屿书属实未曾想过原来他们都一样。
所以都一样的对中秋无甚欢喜。
“不过我们几个自己团圆也好，懒得再弄那些繁琐的点缀，弄一桌子好菜好酒就好了。”柏章说罢，一拍脑袋，起身往外走，“中秋就这样办了！”
后天见～柏章写了好多错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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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空月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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