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阔元来的不巧,纪屿书这几日时常做梦,尽梦见些前尘往事,精神不是很好,便也未曾察觉他在府外。
宁酒灯前些日子中了落皮疠,虽已解决,但总归还是在体内落下了一点后遗症,暴躁异常,顺带将这禁咒都带上了情绪。
现在府上唯一肯管事之人便只有柏章,西厢那二人整日赏月谈心,不过“赏月”居多,最爱在摇椅树下乘凉。
柏章隔着府门朝外喊:“这么大个字看不见吗!”
“空月城中唯余这里一片祥和无事,这落皮疠来的蹊跷,我们峰楠派既决定要管,总要先查清源头,还望能开门一看。”栗阔元道。
柏章沉默一瞬,就在栗阔元以为府门将开时,柏章语气相当嫌弃:“不开,谁同你说你们五门派想看百姓家便能看的,走开走开。”
“并非别有所图,只是当下情况属实特殊。”栗阔元又道。
直到门内再无动静,栗阔元才知今日不论说什么,这“鬼府”的主人都不会让他进了。
不过这门上的禁咒多半是禁念道邪修布下的……邪修,落皮疠,这样一想,这件事貌似也没有如此复杂了。
还不知自己又被扣了一口黑锅的宁酒灯还拿着一坛酒在想办法给纪屿书赔罪。
说是赔罪,其实也并没如此严重,昨日夜聊时,恰好说起一些往事。
对于曾经之事,二人看法却不大相同。
提到的是当年那场神罚,其实说是灭族的神罚,实际上灭的,也只有那些与虐杀生灵一般的人,他们修道之人却尚且有几分生机。
宁酒灯直言,当年不过是世人自作自受,三家族心怀天下,可心怀的只有天下,到头来如今这天下也无人再念他们的好,属实是善良得有些蠢笨。
便是这一番话,纪屿书听完便未曾再言语,转身进了房中,直至现在都未曾出来过。
宁酒灯想,他应当是生气了,可他的确觉得这些人不值得让三家族为其命陨。
他想他是该说句对不住的,毕竟,三家族里,虽算不上全都是纪屿书所在意之人,可他所在意的人中,大半都是三家族里的。
他实在是不该如此说,或许他该委婉一些的。
……就不该提三家族的,如今临近三家族遗址,这么说不过是勾起他的伤心事罢了。
宁酒灯想通了,又拍了拍纪屿书的房门,里面依旧没动静,宁酒灯想,或许他还在睡着。
柏章养的禾西从院外窜进西厢,冲着宁酒灯汪汪直叫,宁酒灯正欲将其赶走,未曾想面前的房门直接开了,纪屿书自房内走出,神色淡淡。
不过他未曾看宁酒灯一眼,径直走向禾西,伸手摸它脑袋。
宁酒灯见他手腕上空了许多,仔细一瞧,他将骨串和乾坤圈都下了。
看来是真不高兴了。
宁酒灯与他一同蹲在禾西面前,纪屿书立刻起身,回了摇椅上。
“去去,找柏章去。”宁酒灯将禾西赶走,禾西倒也听话,拔腿就向院外跑了。
宁酒灯将酒坛放在摇椅中间的石桌上:“哥哥,你莫生气,昨夜是我说错了话,你若是不高兴,我随你处置,如何。”
纪屿书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
其实他最开始听见宁酒灯的话,并不生气,只是宁酒灯今日越说,他便越想,他越想那话,便越有些不悦,之后宁酒灯还在说,如此反复,但是真有些心情不佳了。
但他也未想着要将宁酒灯如何如何的,只是自己这里有道坎,没过得去,又怕殃及池鱼,索性连带宁酒灯一块,也先不理了。
只是宁酒灯貌似会错了意。
纪屿书轻叹一口,决定结束这场误会:“府上来客人了?”
“没有客人。”宁酒灯将那坛酒放在石桌之上,“别气了,哥哥。”
“没有生气,你不是不能喝酒么。”纪屿书将乾坤圈绕着玩。
宁酒灯点头:“是啊,拿来给你赔罪的,这是这个府上最醇的酒了,味道定然不错,不过我是没那个机会喝了。”
“你那晚喝了很多么,说真的,这么多年,我见过酒量差的,但没见过一杯倒的。”纪屿书说着,没忍住笑了笑,随即又觉得不太好,努力又忍了忍。
宁酒灯看他忍俊不禁的这个样子,确定了他是真没生气,才道:“那天没倒,最后不还办了正事么。”
这个所谓的“正事”大概就是说让柏章去查的第二刺了。
“好吧。”纪屿书一下想到了什么,便又将目光转向宁酒灯,道,“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宁酒灯抬眼看他,全然不顾府外的栗阔元。
“就是……你游街那日,曾有人同我说,天命国师最爱别人夸他貌美……否则游街所捡银钱便会变做石头,真的么?”纪屿书问。
“当然是假的,我撒出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怎么可能变做石头,但好话谁不爱听。”宁酒灯说得理所当然。
“说的也是。”纪屿书深表赞同,而后也不再纠结。
这几日在这鬼府之中过的非常惬意,惬意得他都快将第二刺这些事抛之脑后了。
不过马上要出仲商,到时候将宁酒灯友人之魄一收,回三家族遗址看过大家,他便去游山玩水。
经过两百年的变化,世间肯定出了不少新奇玩意,他要看个遍,不然也太对不起再活一遭了。
纪屿书这边想得美滋滋,那边栗阔元却并没有放弃进入鬼府,虽还未得证据,不过现在看来唯一说得通的、能与落皮疠有关的,只有这个禁念道邪修。
毕竟邪修害人,人尽皆知,更何况这邪修还将整座府邸都下了咒,让人滚,一看便知府内多半有见不得人之物。
柏章与宁酒灯说完栗阔元的行径后,宁酒灯并未多放在心上:“他若看得懂字,就知道该滚了。”
是的,他是故意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让这些人难受。
在哪儿都受人追捧尊敬的“正道中人”,不仅吃了个闭门羹,更是直接被一个邪修毫不客气地让滚。
可喜可贺啊,这种经历可不常有。
纪屿书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一副事不关己之样。
本来便也事不关己,空月城与他也无关,只是碰巧遇见,碰巧相助一番。
“这几日峰楠派都查清楚了?”宁酒灯问柏章。
柏章点头:“当然,峰楠派的掌门名莲瓷,是只花妖,不过貌似并无多少人知晓,他的师父是上一任掌门,不过五十年前便已驾鹤西去了。”
宁酒灯手指在石桌上轻敲,眼中的不耐烦逐渐显现:“说重点。”
“上一任掌门是断袖,莲瓷与他之间不清白,但莲瓷不简单。”柏章一口气说完,见面前纪屿书与宁酒灯二人脸色皆未变,倒是奇怪了。
“让你少看些话本子,光注意这些去了。”宁酒灯有些无言以对。
柏章挠头,他所探查到的信息中,唯独这点最引人注目,他便多记了点,但是将军貌似一点都不感兴趣。
纪屿书见他迷茫,便替宁酒灯直言:“峰楠派早前内里大换血人尽皆知,若这莲瓷简单了才奇怪,你家将军应当是想问,第二刺与峰楠派之间有无关系,或者峰楠派与城中瘟疫,有无瓜葛。”
柏章思索一番,从他所知来看,并未从中想到三者之间的关系,便摇头:“没有,峰楠派此次前来之人,已有三人沾染瘟疫命陨,若与他们有关,此时该避嫌或是自己保命才是。”
“这回倒是说在点子上了。”宁酒灯听着院外禾西的叫声,“禾西饿了,该喂它了。”
“属下领命。”柏章出了西厢,也不再去想这峰楠派之中的弯弯绕绕。
“你对柏章还真是……不客气啊。”纪屿书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以为宁酒灯与柏章至少算得上朋友,不过从最开始见面,宁酒灯貌似就没多客气。
“属下而已,过多节外生枝容易出事。”宁酒灯说是属下,那便只是属下。
不过纪屿书觉得自己应当不在这个属下范围之中,或许……棋子更为合适,不过他们之间一开始虽是宁酒灯有求于他,或许也是动了利用的心思的,但勉强却能算的上是平等交易。
纪屿书很清楚,没有棋子能与棋手平等交易,不过这份“交易”一旦结束,或许真成了弃子也说不准。
算了,弃子就弃子吧,好歹他还如此惬意悠闲地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不算太亏。
宁酒灯见纪屿书一直盯着某处,也不言语,似是在思考,便开口问:“哥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与柏章相处这么久,虽看起来待他不薄,可依旧清楚他只是属下而已,我本以为我与你算得上朋友,不过如此看来,倒是存疑了。”纪屿书说得轻松且毫不在意,一副“我已想通,但说无妨”的模样。
“哥哥,你不一样。”宁酒灯也不说缘由,只是见纪屿书不再开口,复又道,“真的,我对你从未说过谎话。”
后天见~(猴子荡树)(尖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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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空月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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