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屿书见他说得认真,便不再提这件事,只说知道了。
他不知宁酒灯说得这话是真是假,但真真假假,他也无意去看,稳固人心或是真心之语,这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什么。
这一路上宁酒灯待自己的确不错,纪屿书暂且信了,若到最后的确只是弃子,于他而言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将军!将军!”柏章跑进西厢,手中还拿着个喂禾西的鹰盆儿。
宁酒灯面上表情一变:“什么事,这么匆忙。”
“栗阔元带着莲瓷来了,非说落皮疠出现的蹊跷,偏偏就鬼府幸免于难。”柏章话中的意思其实非常显而易见。
只是才说完这莲瓷不简单,没想到人便找上门来了。
人多就是好啊,这个叫那个,那个再叫这个的,到最后也不知道能将谁叫来。
“那便将他们放进来,看看他们要整什么幺蛾子。”宁酒灯说罢,将门上的封制撤了去。
纪屿书暗自思忖,这莲瓷的师父他早前还见过,在门派比试上,当时莲瓷年纪尚小,并未出手上台比试,只是在台下看着。
时过境迁,他都成掌门了。
莲瓷一行人来的很快,只在门口,纪屿书与莲瓷对视一眼,后者神色微变,纪屿书便知道,瞒不住了。
不过莲瓷随后便将视线放在了宁酒灯身上:“想必国师已知我们此行目的,虽无意打扰,可事关重大,疏忽不得。”
这人的确将这鬼府里里外外都查了个清楚,连宁酒灯是天命国师都查到了,想必对于落皮疠的确是有些急了。
“确实非常打扰。”宁酒灯原本就没打算要给这些人什么面子,索性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了,“早前这位栗阔元是吗,便闹得我府上不得安宁,现在又这番兴师动众的,我倒是想问问,可是有何证物能定我的罪了?”
“国师不必动怒,之前便听说,天命国师乃修道之人,不过可从未听说,国师修的是禁念道。”莲瓷神色无常。
真相如何或许对他们峰楠派来说,的确不重要,只要这空月城落皮疠一事不砸在峰楠派手中便可。
城中碰巧又现禁念道者,能将所有事串起,便算有了交代。
“人总要有些自知之明,说说吧,你们此行,是想如何定我们的罪?”宁酒灯转身,不知又从哪儿拿了两把摇椅来,在前院寻了棵树,放在了树下。
他冲纪屿书招手,“哥哥,来。”
莲瓷见宁酒灯没有半分想将他们请进中堂落座的想法,便也跟着,到了前院。
纪屿书也不客气,躺上了那摇椅,就当看戏了。
“国师言重了,我们并非为定罪而来,只是想求国师出手相助。”莲瓷说罢,一边的栗阔元便有些不可置信。
栗阔元想问师父,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不过这等场合之下,他势必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方才说我修禁念道邪修,现在又说有求于我,真是……脸皮都不要了么。”宁酒灯瞥了一眼栗阔元,确定了一开始莲瓷真是带着人来定罪的。
“邪修正修的,因人而异,再者普天之下最邪之道与最纯之道,不都出自于一人之手么。”莲瓷的一句话,让场面静默一瞬。
纪屿书都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禁念道与玄清道,的确都出自他手,不过都过去几百年了,这二者都不是什么主流之道,渐渐的便没多少人再提了。
“啧,的确因人而异,比如像你们认为过街老鼠邪修,其实挺看不起你们的。”宁酒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那日的“性急之人”首当其冲地炸了锅。
“我们掌门不轻视你,你就该知足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放肆!还有你,那日城门的人,是你吧,你将我们一行人刻意引入城中,谁知道……”
“杜竹,不得无礼。”莲瓷轻斥一声,那杜竹倒也当真闭了嘴,可他看向宁酒灯的眼神依旧不善,想来对这种“邪修”也无甚好感。
宁酒灯无意与一个无知小辈费口舌之争,只淡淡地看了杜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莲瓷唇角微勾,眸中盛满笑意,看向纪屿书:“今日冒昧前来,的确有所不周,不知这位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纪屿书正看着宁酒灯与这一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莲瓷突然讲到自己,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这笑容,他想起不久之前,宁酒灯也这样对他笑,而后就找他帮忙,不过二者之间总感觉哪儿不一样。
“有什么话不能让人听的?既不敢让人听便也没必要说与我家哥哥听了。”宁酒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那杜竹又有些气不过了,不过他这次倒是耐住了性子。
纪屿书暂时看不出宁酒灯在想什么,或许是看出他不愿意接触这些门派之人了帮他解围?
不过这群人里莲瓷大概已经认出他了,他并未做任何遮掩,连容貌都与从前无异,更何况他记性不好都尚且能记得莲瓷这么个人,被他认出来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纪屿书从摇椅上起身,轻拍了下宁酒灯的肩:“无碍,放心。”
宁酒灯便不再阻拦,只说了声去吧。
二人一走,这前院便只剩下宁酒灯与峰楠派一众小辈相看两厌,柏章在一旁顺带也厌上了这群人。
“纪道长,好久不见。”莲瓷一语道破纪屿书的身份,不过在前院莲瓷并未点破,想来也是知道纪屿书无意再与从前有牵扯。
纪屿书并未准备回应他的好久不见,只道:“你想同我说什么。”
莲瓷沉思片刻,道:“空月城现上古瘟疫,天灾或是**,峰楠派总归要给世人一个交代,到这个交代需得有证物支撑。”
“那便去查,与我说又有何用。”纪屿书道。
“道长,你在空月城比我们久,想来知道的也比我们多,方才院中那位不愿相助,原也不想打扰道长,只不过,峰楠派实在黔驴技穷。”莲瓷言辞恳切,话中十二万分无奈。
纪屿书无奈苦笑,他就知道,安生日子是轮不到他了,因果报应啊,有些想骂人都不知道从何骂起。
“若是我不……”
“空月城十万百姓,道长心慈仁厚,总不愿等他们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了,是天灾,或是谋害,总该让他们知晓。”莲瓷依旧面带笑容,未等纪屿书开口,他又道,“我师父曾在门派比试之上六次败于合溪之下,想来那是一把好剑,好剑必然认主,道长也不愿看到,昔日陪伴自己诗酒年华的伙伴,就如此被炼了吧?”
“你威胁我。”纪屿书总结之后,终于是明白过来他与宁酒灯之间的不一样在哪儿了。
宁酒灯不会威胁他,或许某种时刻会有诱导之意,不过但凡他一表示拒绝,宁酒灯便不会再提起。
莲瓷是妖,妖最擅长蛊惑人心,具有迷惑力的外表只要他想,便能呈现一副可怜之姿。
就比如他现在,眼尾低垂,唉声叹气,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手段虽不光彩,但的确是有效的,可惜纪屿书从来不吃这一套,虽比莲瓷大不上多少,但他这点手段显然不够看。
大概是从前莲瓷的师父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加之他后来身处高位,很多事情无需亲自动手,便也以为,一招能对他师父有效,换个人亦然。
“那便炼了吧。”纪屿书说罢,不再看莲瓷。
五门派的不作为在峰楠派身上深有体现,受到天下人追捧却在危急时做不出一点有价值之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可笑的是门派之中那些真正心怀抱负的,却很少有机会出人头地,五门派创立的初衷明明不是如此。
莲瓷见他软硬不吃,只收起那副模样,正色道:“我并非威胁之意,既道长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只是有一事还望道长解惑,据传落皮疠之前,城中曾盛传过一段歌谣,可如今我们也不好贸然上门去问别家,道长可知,那歌谣之中有何玄机?”
纪屿书回忆了下那歌谣……空月城,空月城,云闭月,不归人;空月城,空月城,寒月现,空叫魂;不归人,空叫魂;月坠花折,阴阳相隔;越之某日,其景将笼空月城。
将后二句作为关键点转告给了莲瓷,虽他一直觉得这歌谣的确有问题,不过一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月之某日,奇景将笼空月城……不对。
如果一直没有头绪,或许不全是他的问题,这句话是柏章写下来的,但柏章自己都说了,论舞文弄墨,他的确不怎么样,那日也的确错字繁多。
但如果,他第一次看到的便是错的,那他后来的想法不全都是建立在这个错误之上的么。
或许……越之某日,其景将笼空月城。
如若这样来看。这个“其”所指代的,便是前面那句“月坠花折,阴阳相隔”。
阴阳相隔之景笼罩空月城。
落皮疠的确是**,并非天灾。
第二刺提前撤离,必定是提前知晓了这场**。
他一定还忽略了什么,所以才导致整件事因果暧昧,纪屿书想到这,便将“**结论”告知了莲瓷,转身回了前院。
宁酒灯见他神色匆匆,也不管什么前因后果,权当是莲瓷惹着纪屿书了,大手一挥,招呼柏章送人滚蛋。
后天见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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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空月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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