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主什么来头。”纪屿书又问。
“门主名贞荣,那少年是魏沉荀,他的关门弟子,此番二人应该是游历。”
纪屿书问什么,宁酒灯便答什么,如此相处纪屿书是很舒坦的,赶了一天的路,纪屿书现在也琢磨不动什么东西,随口问问便暂时先将这些记在心中,留着以后再去想。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纪屿书躺到榻上,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宁酒灯他困了该睡了。
“我两百年前都认识你了,不知道才奇怪吧。”宁酒灯说完,顺从的在他旁边躺下,抬手挥灭了油灯。
宁酒灯清醒的很,在黑暗中,听着耳边渐渐平稳的呼吸,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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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邪修害人,如何还能放虎归山!”魏沉荀的声音自屋外传来,此时天色尚早,才将将卯时,宁酒灯感觉身侧之人动了动,似是将要被吵醒。
宁酒灯起身,抬手给屋子下了一层隔音咒,走出门外,眉眼间尽是不耐,看着眼前二人。
“邪修害不害人不知道,你在这炸炸呜呜挺害人的。”宁酒灯斜倚在门边,就差把“快滚”二字挂在嘴边了。
贞荣负手而立,虽并未赞同魏沉荀之言,但也未曾出言反驳,在宁酒灯出现后,还向前一步,将魏沉荀护在了身后。
保护之意呼之欲出。
宁酒灯虽无意多费口舌之争,但也没在嘴上饶过他们:“第一,我不多废话;第二,不爱听你们讲话;第三,略懂一些拳脚功夫;你们自己滚还是我请你们滚,任、君、挑、选。”
魏沉荀到底还是心气高些,闻言气结,加之本就看不惯邪修,当场拔了剑,只是一道剑气,竟然被宁酒灯挥挥手便化了。
宁酒灯见他不知好歹地还要上前,瞥了一眼贞荣,警告意味明显。
他若是再这样放纵他的好徒弟,宁酒灯倒不介意替他好好管教管教。
“沉荀,住手。”
可魏沉荀不是个会听劝的人,行事全靠冲动,说好听了是少年心性,说难听了就是鲁莽无知。
魏沉荀从手腕上取下一乾坤圈,用灵力催动,那乾坤圈飞到宁酒灯面前时,竟被宁酒灯轻轻抬手拿在了手中。
而后不论魏沉荀如何释放灵力,那乾坤圈纹丝不动。
“邪修诡计多端,你到底做了什么!”魏沉荀复又拿出剑,攻向宁酒灯,不过这次,贞荣出手拦住了他,他却不解,“师父!”
“邪修也好,正修也罢,这天下三道,别人如何,管不过来的。”贞荣叹气。
“好一个天下三道……灵器不错,就当赔礼了,还不滚?等着我来请吗。”宁酒灯语气倒不那么生硬了,不过听着却愈加危险。
魏沉荀虽不服,可今日本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手是自己动的,灵器是自己放的,如今吃了亏,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宁酒灯望着二人的背影,轻嗤一声,复又感叹自己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推门回屋时,纪屿书已经醒了,不过应是懒劲犯了,就撑着头,也不起,估计是在听刚才的动静,这屋子虽是下了隔音咒,可若是纪屿书想听,略施小计也能听见。
“哥哥,给你。”宁酒灯将刚才收缴的战利品乾坤圈给了纪屿书。
纪屿书接过,乾坤圈金光一现,看起来也不再灰蒙蒙一片了,是个认主的,难怪方才听着,这么个神器结果催动它的人却有点使不上劲,发挥不了作用,敢情这乾坤圈都没认他。
纪屿书愣了一会,宁酒灯便陪他愣了一会,安静半晌,他听见纪屿书问:“天下三道,哪三道?”
“玄清道,真元道,禁念道,真元道被几大门推崇为正道,玄清道难度太大,虽比真元道强,但修行所需时间长且难,禁念道你也知道,他们说是邪道。”
“道有何正邪之分,禁念道虽是会反噬自身,可若是修到极致,只要不用那断魂咒,这所谓的反噬便不存在。”纪屿书说罢,居然有些感慨,天下三道,其二出自于他,这天下是没人了吗。
“说得对呀,哥哥。”宁酒灯有些散漫地在屋子里这看看那瞧瞧,昨日那孩子的事也不知道如何了,村里的人忙的一晚上没睡,也就他俩睡的最安稳了。
待天光大亮,纪屿书将屋里所有东西都摆回原处,继续出发,前往无风镇。
阿非一事对荷水村来说是大事,但县中的县令却好像并未放在心上,只说了会查会审,但连衙役都没派来一个。
临别前,里吏差点儿给他们跪下,他说不求他们全力帮忙追凶,只求路上多留意,传信回来都可以。
贞荣二人已经离开,他们职责不在此,只是当时荷水村怨气冲天,他们才赶了过来,如今怨气一事已了,他们便也不再停留。
村里白事,阿非的姐姐也从县中赶了回来,与纪屿书打了个照面就匆匆一别。
无风镇外看起来比无风镇热闹不少,甚至正好碰上赶集,街上热闹非凡。
只是在热闹之外,拱桥之下,纪屿书看见一个小姑娘,一个人站在阴影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还能看见青青紫紫的伤。
她坐在河边,盯着河面发呆,一动也不动。
宁酒灯顺着他的视线一块看过去,没出声,她的意图很明显,可这其实不关他的事,换做以往,他不会多看一眼,只是……
“她好像要跳河。”纪屿书道,“莫掺他人因,莫食他人果,我们走吧。”
宁酒灯笑了笑,摇摇头,假意迈步朝西走。
“等等,救人一命胜造七人浮屠,我去看看。”纪屿书说罢,宁酒灯跟着脚下一转,向着小姑娘去了。
纪屿书有种被看穿了无奈,见街边有个卖糖葫芦的,用先前那两个铜板买了个糖葫芦,也跟着过去了。
小姑娘没什么情绪,宁酒灯靠近她,她就盯着宁酒灯看,也不说话,也不似在打量他。
除却先前看见的脸上的伤,她手背上甚至还有大小不一的口子,上面是干涸的血渍,指甲中也有血。
“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死觅活。”宁酒灯一开口就让纪屿书两眼一抹黑,手中的糖葫芦差点儿就掉地上了。
谁教他这么说话的。
姑娘脸上出现一抹迷茫,但转瞬即逝。
“为什么不说话。”宁酒灯又问,语气生硬淡漠。
纪屿书拉了拉他,自己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小姑娘,小姑娘也不接,转头看着他。
“你……不会说话吗。”纪屿书问的小心翼翼,不过小心翼翼背后又非常冒昧。
宁酒灯心道:你比我好到哪去了吗哥哥。
“我会。”小姑娘说,“我不吃糖葫芦,谢谢哥哥。”
“好吧,你怎的一个人在河边,水流湍急,不小心掉下去可就出大事了。”纪屿书将糖葫芦塞进宁酒灯手中,铁了心不让他再开口说话了。
“没事的,这世上有我没我都一样的。”姑娘又看回水面上。
她身上没有一点朝气,意志消沉,连带着灵魂都有些低迷。
“不一样的,会有人在乎,若不在乎,我们也不会过来了。”纪屿书道,“生也好,死也罢,随心而行,可若是你要寻死,总得想想清楚,若是为了不值得的人或事,那多冤枉。”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抬头,轻声道:“或许是冤枉,可我很清楚,我自寻短见或是继续跟现在一般活着,都没有区别。”
纪屿书静静听着,等待着下文。
那姑娘想了想,突然皱眉,神情愈发迷茫:“我有一个弟弟,我与他虽为姊弟,可爹娘却总让我像当奴婢一样伺候他,我以为他小,什么也不知道,可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我不能反抗,反抗便会挨打挨饿,我不知道我这样或者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要说恨,其实他们把我养这么大,我也不恨,我就是想不明白,也不愿意这么活着。”
“所以你便要寻死,你的死不会带来任何改变,他们也只会怨恨你,恨你一死了之,还要说你自私,你不如谋而后动,想别的法子,将你们二者位置对调,让他们惧怕你,这样不来的痛快些。”宁酒灯将糖葫芦递给小姑娘,“想吃你就收下,看了好几眼了,本就是专门给你买的。”
小姑娘又不说话了,纪屿书没有拦他开口,宁酒灯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到底她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这些弯弯绕绕的争权夺势的理她未必能懂,也未必适合她。
她年龄尚小,所能接触的“世面”大多只有家人带给她的,家人如此对她,她迷茫很正常,甚至她如果有恨,纪屿书都不意外。
“嗯,我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小姑娘说,“虽然没人能让我离开现在这种生活,但是,我帮了一个姐姐,希望她和我不一样,这可能是,我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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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风镇-荷水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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