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渡烦不胜烦,猛地歪了歪身子,桌脚直接被他弄出一道非常刺耳的噪音。
全考场的人都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16号考场的数学考试,正巧是何渡数学老师监考。他早就看不惯何渡摆烂的状态已久,想着反正考不考都是倒数,至少不要影响其他想要上进的同学。
于是数学老师手指屈起,在讲台上非常大力敲了敲。
“倒数第二个座位的学生,从后门出去!”
何渡先是扭头瞪了周灼一眼,在看见周灼表示很无辜的神情后,只能愤愤然起身离开考场。
何渡离开后,老师下来把他的卷子收上去。
答题卡的第一页是空白的,然后他随手一翻,却看到了最后一页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刚开始他震惊中夹杂这疑惑,可能是乱写的。当他再三确定这答案对应的是最后的压轴题,并思路全对后,才对着何渡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见何渡离开,周灼也交卷了。
全校都在进行月考,学校又是封闭的,没法提前出校园。这让刚离开考场的何渡,竟然有种无处可去的漂泊感。
“喂,何渡——”
何渡听见周灼的声音,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周灼一路小跑过来,反身拦在他跟前,边灵活地退着走,边嘟囔道:“你怎么不理我?”
何渡不耐烦:“你怎么这么烦啊。”
周灼笑眯眯的:“因为你身上有太多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何渡嘴角抽搐:“不就是八婆。”
被骂八婆的周灼亦步亦趋地跟在何渡的身后,管顾烈日炎炎的四周,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他径直伸手牵住何渡的手,带着他往学校后面的围墙走。
何渡想甩开,却发现周灼的力气非常大,被抓着的手几乎动弹不得,自己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被牵着走。
周灼带着他来到围墙边,指着四米高的围墙说:“我们翻过去。”
他妈的。
何渡暗骂一声,脸色极其不好:“我为什么要跟你逃课?”
周灼笑嘻嘻的:“反正下课铃一响大门也会打开,我们现在走,跟一个小时之后走,结果时一样的。我们都没处去不是吗?与其在这里被太阳晒干,不如一起找个奶茶店喝杯果茶。”
妈的,谁要跟你一起。
何渡眸色一闪,以退为进,说:“这么高我翻不过去,你先翻,然后在上头拉我。”
周灼立即点头。
他撸起两手的袖子,双掌搓了搓,大退几米,然后一个箭步就蹬到墙头,全程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看得何渡目瞪口呆。
周灼半跪在墙头,朝他伸手:“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何渡岿然不动,双手环着胸,眼神中是满满的鄙夷:“在北京没少逃课吧,动作挺熟练啊。”
周灼无辜道:“练过几年体操。”
何渡眼皮跳了一下,明显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径直向原路走。
这个人真的太过完美。和他站在一起,只会显得自己更加不堪。
周灼在墙头低声叫他:“你怎么还掉头走了?我只会上来下不去啊!好高的!我跳下来缺胳膊少腿你帮负责吗?”
何渡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哀嚎声。
该死,还真跳了!
何渡立刻往回跑,扶起正捂着手臂的周灼,语气焦急地询问:“哪疼?是手吗?腿疼不疼?”
周灼捂着手肘,表情扭曲:“好像错位了,好痛。”
何渡有些害怕,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周灼的伤,自己要承担绝大部分责任,如果周灼因为骨折而耽误了学习,自己更是难辞其咎。
何渡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却发现周灼根本不配合,这让他的动作根本没法借力。
“我去医务室找医生。”何渡拧着眉,视线朝大楼右侧的医务室望去。希望那里的医护人员现在还在。
周灼扯住何渡的裤脚,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你背我过去。”
何渡有点咬牙切齿:“你太重了,我背不动。”
他一天就吃那么点饭,平时也没有零花钱,一点生活费还上交给了该死的林扬。长期以往,这让虽然长着一米八个子的他,却非常体虚。想要背起将近一百四十多斤的周灼,几乎不可能。
周灼故意长长地哀嚎一声:“你不会真的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吧?这边荒无人烟的,我怕黑怕鬼啊!你不会这么无情的,对吧?对吧?对吧?”
何渡的视线扫向他像机关枪的嘴,脑袋又开始突突的疼。
他叹了口气,像是已经认命了一般,蹲下身子,把他还没受伤的手臂往脖子上一搭,使出一股力把他从地上撑了起来。
走之前,何渡还特意确认:“你确定你的脚没受伤?”
周灼扭扭两只脚,微低着头看向何渡低垂的眼睛:“没事。”
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往医务室走。
这个点已经快下课了,各个考场的考生陆陆续续交卷,整个沉寂一时的校园又逐渐热闹起来。
刚走出考场的周杰伸个大懒腰,余光瞥见几乎快抱在一起的两人时,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在确定其中之一是何渡时,撒开腿往楼上林扬所在的考场跑去。
这时林扬也刚出考场,见周杰风风火火的,一头雾水:“怎么了?”
周杰将林扬拉到护栏边,指着几乎要消失不见的两人说:“你看,那是不是何渡?”
林扬蹙着眉:“是他,怎么了?”
“平时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竟然有朋友了。你说,下周我们要不要找点他的麻烦,好让他认清现实,不要拉帮结派?”
找何渡的麻烦吗?
林扬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他其实不讨厌何渡。五年来的欺负,他也已经厌烦。自从今天上午何渡问他,怎么才能不痛苦的死掉时,那一刻,他承认,他一点也不想再欺负他了。
所以当周杰提出要找何渡的麻烦时,林扬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周杰时刻观察着林扬的表情变化,在确定林扬眼底满是厌恶时,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林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周杰说完要走,林扬拉住他:“你要干嘛?”
“我去找点能整蛊他的东西,蜈蚣怎么样?要不然就蛇?丢他书包里,一定能吓死他。”周杰越说越兴奋,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林扬先是凝视周杰一秒,而后恶狠狠道:“你敢干,我就揍死你。”
下课铃在林扬的尾音处恰巧响起,让不明所以的周杰愣是摸不着头脑。
-
医务室的门虚掩着,空无一人。
何渡把周灼安置在一个空铺上躺好,然后四处叫医护。
在里屋打瞌睡的女医护在听见何渡的叫声,连忙走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在看清来人后眼神透着无语。
何渡指着床铺上流着冷汗的周灼道:“他从四米高的围墙上跳下来,手臂骨头手臂了,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伤。”
女医护了解了大概过程后,过来检查周灼的身体。
在发现周灼除了手臂错位外,无其他伤,连一点磕碰的淤青也没有外,拧着眉一脸沉重地问何渡:“确定是四米高?”
何渡肯定道:“是,就是学校后边的围墙。”
周灼朝何渡使了个你怎么什么都说的眼神,然后开始捂着手臂喊疼。
女医护让何渡先出去等着,她要给周灼接骨。
等何渡出去后,女医护一巴掌拍在周灼的脑门上:“受什么伤不好,偏偏要是右手?不要学习了?”
周灼视线乱飘,“妈,受伤很痛的。”
王安琴气到直接拧住周灼的耳朵:“还准备逃课是吧?和刚刚那个小子?”王安琴越拧越用力,“叫你不学好,我入校快半个月了,万万没想到接诊的第一个学生,竟然是想逃课翻墙失败的儿子!”
“我受伤和他没关系。”
周灼耳朵实在是痛,龇牙咧嘴地吼了好几句。
这让门外的何渡担心到拍了拍门,朝里边问道:“周灼你没事吧?你要是很痛就咬被子。”
王安琴收回投向门口的视线,怒视着周灼。
王安琴:“我替你请一周的假,你在家休养。”
周灼一听,立马拒绝:“不用,我只是手受伤,不是脚。我不写字就行。”
王安琴扶额,开始替他接骨:“这件事,今晚回家你必须得给我和你爸一个交代,否则受伤这事没完。”
周灼哭唧唧:“知道了。”
接骨结束,王安琴替他打好石膏,然后开门让何渡进来。
“带他走吧,千万记住半个月内不要让他动右手和碰水,这段期间内,你盯着他。”
何渡指着自己,“我?”
王安琴叉着腰:“不然呢?他因为你才受伤的不是吗?你得负责。”
何渡将视线瞟向一旁憋笑的周灼,“是我害的吗?”
周灼单手插兜,笑容贱贱的,将王安琴的话又原封不动地,用第一人称重复了一遍:“不然呢?我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不是吗?你得负责。”
你他妈真贱。
何渡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王安琴不耐烦地催促两人离开,“赶紧走,我要下班了。”
无奈之下,何渡只好先带着周灼离开。
穿过走廊,四处沉默半晌。
何渡摸着口袋里的折叠刀,心底不断地给自己别生气的暗示。
他突然后悔半个月前与周灼的对赌,为了一把伞就被对方缠上,他还不如大病几天。
快走出走廊,周灼走到他左前方的位置,伸着脖子漫不经心笑道:“快十二点了,怎么不去吃饭?”
笑笑笑,就知道笑。
真他妈刺眼。
何渡把头扭向另一边,“我不吃午饭。”
周灼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话锋一转,说:“你今天把压轴题写出来了,赌局算我输。我得履行我的承诺,请你吃一个月的午饭。那我们现在去一食堂还是二食堂?我刚来半个月,还不确定哪边更好吃些…”
自说自话不顾他人意愿的傻逼。
这时,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咕噜咕噜叫唤起来,不一会儿,两人的肚子一起叫,形成一道非常难听的双重奏。
何渡叹了口气,指着二食堂的方向,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子:“二楼有家拉面还不……”
不等他说完,周灼一个转身绕到他身后,用仅剩的一只手推着他往二食堂走。
“快点快点,饿死了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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