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陆寻手受伤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段诡异的“平静期”。陆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乖巧、更加依赖。他以“手受伤了生活不能自理”为由,彻底搬进了沈清弦的公寓。沈清弦则因为内心巨大的愧疚感,对他几乎是百依百- shun,悉心照料。

然而,这种平静之下,是暗流的汹涌。沈清弦的妥协是被迫的,陆寻的乖巧是伪装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再轻易挑起争端。

时间来到十一月底,天气愈发寒冷。沈清弦的情绪,也随着气温的降低,而变得愈发低沉。他开始频繁地失神,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外人无法触碰的悲伤氛围里。

陆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旁敲侧击地询问,但沈清弦只是摇头,不愿多说。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无法与人分享的伤痛。

十一月二十八日,一个阴沉的、没有太阳的日子。这一天,是沈清弦父亲的忌日。

清晨,沈清弦起得很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天工阁”,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风衣。陆寻在卧室门口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清弦哥,你今天要出去吗?我陪你。”

“不用,”沈清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我有些私事,想一个人待着。”

他拒绝了陆寻所有想要跟随的请求,独自一人出了门。

他先去花店,买了一束父亲生前最喜欢的白菊。然后,他驱车来到城郊的墓园。墓园里很安静,只有寒风吹过松柏的呜咽声。

他走到一座墓碑前,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儒雅温和,眉眼间与沈清弦有几分相似。那是他的父亲,沈-wei-guo。

沈清弦将花放下,用手帕仔细地擦去墓碑上的灰尘。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父亲的照片,眼神空洞而哀伤。

八年前的那个夜晚,父亲从公司的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也带走了沈清弦整个光鲜亮丽的世界。破产、背叛、母亲的病逝……所有的噩梦,都从那一天开始。他恨过,怨过,但时至今日,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思念与悲凉。

沈清弦在墓碑前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都有些麻木。他将那些压抑了一整年的情绪,在心底默默地与父亲诉说。

他不知道的是,在墓园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个身影,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是陆寻。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偷偷地跟了过来。

他看着沈清弦那孤寂而脆弱的背影,看着他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几乎要碎掉的悲伤,心中涌起了两种极致的情感。

一半是撕心裂肺的心疼。他想立刻冲过去,将那个瘦削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

而另一半,却是疯狂的、病态的嫉妒。

他嫉妒那个躺在冰冷墓碑下的、已经逝去的人。嫉妒他能让沈清弦流露出如此深刻的情感,嫉妒他占据了沈清弦心中那个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位置。那是连他陆寻,用尽了所有手段,都未能完全攻占的领地。

这个逝去的人,和他所代表的“过去”,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无形的墙。

那一天,陆寻没有上前打扰。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直到沈清弦离开,他才从树后走出来。

他走到那座墓碑前,看着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和碑上刻着的生卒年月。

沈-wei-guo,1965 - 2017。

陆寻的眼神变得幽深而晦暗。他拿出手机,对着墓碑,拍下了一张照片。

他轻声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清弦哥,你说过,你想让我了解你的全部。”

“所以,你不能怪我。”

“我会把你所有不愿意说的、藏起来的过去,一点一点地,全都挖出来。”

“然后……让它们,再也无法伤害到你。也再也……无法从我身边,分走你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一股名为“调查”的、危险的念头,就此萌生。他要做的,不仅仅是了解沈清弦的过去,更是要彻底地掌控它,然后……摧毁它。只有这样,沈清弦的世界里,才能完完全全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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