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争吵,最终以沈清弦甩开陆寻的手,独自打车回家告终。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冷战。
沈清弦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看着满屋子陆寻留下的生活痕迹——洗漱台上并排的牙刷,衣柜里挂着的他的衣服,厨房里他用惯了的围裙——心中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窒息。这个空间,早已被另一个人无孔不入地侵占,他连一个可以独自喘息的角落都没有了。
他将自己关在修复室里,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然而,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陆寻在停车场里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疯狂的眼睛。
陆寻没有再打电话或发信息来。公寓里安静得可怕,这种寂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心慌。
第二天,沈清弦没有去“天工阁”。他需要冷静。
然而,到了中午,季阳的电话却打了过来,语气焦急:“清弦,你快去看看陆寻吧!他好像出事了!”
原来,陆寻今天一早就把自己关在了他的雕塑工作室里。他的同学给他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最后不放心,跑去找他,才发现工作室的门反锁了。他们从窗户看进去,只见陆寻像疯了一样,赤着手,在砸一块巨大的石膏模型,满手都是血。
沈清弦的心猛地一沉,也顾不上还在冷战,立刻驱车赶往美院。
当他用备用钥匙打开陆寻工作室的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工作室一片狼藉,工具、泥稿、画纸散落一地。而陆寻,就坐在那堆废墟中央,背对着门口。他的白衬衫上沾满了石膏粉和斑驳的血迹,右手鲜血淋漓,还在往下滴着血。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地转过头。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阳光,也没有了争吵时的疯狂,只有一片死灰般的、令人心悸的绝望。
“你来干什么?”陆寻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沈清弦看着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揪住,怒气和理智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无法抑制的心疼。
他快步走过去,想去查看他的伤口,却被陆寻猛地挥手打开。
“别碰我!”陆寻的眼神空洞,像一个坏掉的人偶,“你不是觉得我让你窒息吗?你不是想逃离我吗?你走啊!”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有多重要!”沈清弦冲他低吼,眼睛都红了。对于一个雕塑家而言,手就是他的生命。
“重要吗?”陆寻自嘲地笑了笑,他举起那只还在流血的手,眼神中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意,“如果这只手,只会让你觉得被禁锢,只会让你想逃跑,那毁了它,又有什么关系?”
他用最极端、最残忍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控诉。他在告诉沈清弦:你看,你对我的冷漠,会让我毁灭我自己。
这是一种极致的情感绑架。
沈清弦彻底溃败了。
最终,沈清弦几乎是强硬地,将陆寻拖去了医院。
在医院的长廊里,等待包扎结果的时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医生出来后,告诉沈清弦,伤口很深,伤到了筋,虽然已经做了最及时的处理,但未来一段时间内,这只手都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创作,甚至……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听到这个结果,沈清弦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陆寻却异常的平静。他从处理室里走出来,右手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他走到沈清弦面前,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沈清弦苍白的脸颊。
“清弦哥,”他看着他,眼神里重新有了光,那是一种混杂着歉疚、依赖和一丝……得逞的光芒,“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以后……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你一生气,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会……伤害自己。”
沈清弦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写满了脆弱与依赖的脸,和他那只可能被永久损伤的手,心中所有的愤怒、委屈、挣扎,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沉重而无力的叹息。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还能怎么做呢?
他伸出手,将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又心疼又恐惧的灵魂,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他不知道,这个拥抱,是代表着又一次无奈的妥协,还是代表着,他已经在这场名为“爱”的、无法挣脱的漩涡里,选择了彻底的、放弃抵抗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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