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来,再带上些姐妹,声势便小不了。
至于柳文渊的担忧,穆亭晚自然也想得到,而且她想得更深,更远。
她是最清楚流霞笺的造价的人,哪怕如柳文渊所想,出个简易版,将价格打个对折,对买家来说也是相当不值。时间一久,一张纸而已,做得再好,藏得再深,也总有人能够仿造。到时满大街的流霞笺,墨韵斋拿什么脱颖而出?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分享出去,将名气扩得更远。穆亭晚还在每一张流霞笺上都加了墨韵斋的印记,遇光则现,难以伪造,再加上她有意引导的舆论,一提流霞笺,便知墨韵斋。旁人就算学去,也是板上钉钉的偷学。
偷!自诩清流的人会跟这个字眼沾边才怪。
将来两极分化,平民百姓大可以在小作坊买到更好的纸,清流们花了银子,得到了道德和品味上的优越感,可谓皆大欢喜。
穆亭晚也不是故意让柳文渊着急,只是解释起来实在麻烦,比起麻烦自己,还是让他急一急吧。
她很没心没肺地想着,倒把自己给逗笑了,柳文渊一听这笑声,更是七窍生烟,撑大了眼睛瞪她,恨不得立刻掐死她算了。
穆亭晚笑完,却也不禁有些惆怅。
马上就该启程了啊。
她一想到不久之后风餐露宿的苦日子,就忍不住叹气,书也看不进去了,目光遥遥落在大门外。
门外石板街道上,有阳光慷慨洒落,一地春光。
三日后便是立夏。
祤朝重视农耕,节气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在这个时代是很重要的日子,不像现代那般无人在意。
穆亭晚选立夏当主题,也是看中这一点,顺带还把后续的路铺平了,二十四节气都这么轮一遍,是为节气笺系列。
虽然她本人是要走了,但是日后的分红还可以让李颉他们拿走。穆亭晚素来恩怨分明,在流霞笺打出名气之前,她白吃白喝,李家兄妹都没说什么。
就算这是念着她的恩情,两相抵消,他们平日里对她也是很好的,无论什么书,是否珍贵少见,只要她开口,没有不给的,也不怕她给弄坏了。
那么动身之前,给他们留点本钱,也是她的心意。最好能让他们搬个家,免得跟徐家同处一城,哪天再撞上霉头。
想到这儿,穆亭晚不禁有些郁闷。徐仁那种狗东西,就该阉了才对。然而县令这官放历史里啥也不是,放在这小小的岭藩县,就是权威中的权威。
普通人连他的面也见不到,更别提什么公道了。
穆亭晚折腾了这么久,也是根本……
“嗯?”她忽然睁大眼睛。
对啊,为什么狗官还没来找她麻烦?
一般来说,提起贪官污吏,就想到他们挪用公款,吞掉朝廷发的赈灾银之类的大宗大案,但是灾荒不常有,公款也不是说挪就挪的。毕竟,如果把银子都搬回府里,衙门整得破败不堪,看着也实在不是那么回事。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金山银山,其实是从一笔带过的“民脂民膏”中来的。
按理说,流霞笺搞得这么沸沸扬扬,县令早该闻风而动,来收各种奇奇怪怪的的税了。那徐县令养的儿子这么嚣张跋扈,他难道会是什么清官么?
穆亭晚手握成拳,下巴搁在上面一点一点的,神色凝重,头一次觉得想不通啊想不通。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
让穆亭晚遭遇穿越之后第一个滑铁卢的徐家,其实正如她所想,不是什么善茬。
之所以这么安静,是因为他们如今自顾不暇了。
那日徐仁落水之后,县令府很是兵荒马乱了几天。他才刚有些好转,徐县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碰上一桩糟心事。
今年的军饷发不下去了。
岭藩县毗邻宁国,但因为占据天险,有浚荒山阻隔,所以戍边的将军府建在贡州城。这地方没有压得过县令的官儿,只他一家独大,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但岭藩县毕竟地处边界,县城里还是设有卫所军队的。
那些军队他没有权力调动,一出了问题,却都来管他要说法。
祤朝的军饷来源各地有所不同,通常是卫所自耕自给。但岭藩县实在贫瘠,常有天灾,大多数县民做的是运送货物,互通往来的生意,粮食产量不高。所以此处军饷的钱一部分在地方征集,另一部分由朝廷拨款。
徐县令对其中的门道一清二楚,每年都会借着这个由头大肆敛财,谎报人数,多征粮税,两头吃。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贪的已经是别人指缝里漏出来的了。人嘛,都一样,哪有真正的两袖清风。
但今年实在是过分了,他连一两银子也没见着。
其实他自己的私库里锦绣成堆,若是拿出来救急,也不是不能撑过这一年。但进了他府中的钱,哪有往外掏的道理?
发给那些士兵!有什么用?他们能让他升官吗?填进去就是个无底洞,这辈子也别想收回来。
徐县令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本来就是两方供养,如今朝廷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一半可还依着惯例都发下去了。就算饿死了人,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
然而卫所的士兵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本就不多的粮饷骤然少了一半,已经到了难以维持生计的地步,而岭藩县唯一说话有分量的人就是徐县令。
他们围住了县令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节气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