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琅回到阿晚小梨子身边时正巧下面的龙舟赛结束。
震天的欢呼声惹的人耳朵根生疼。
等人声小了点，明琅开口：“回去吧。”
“这就回？”
龙舟赛后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自护城河到东街一路上的小玩意儿哪个都能叫人挪不动步子。
明琅扫了她们一眼：“结束了。”
小梨子嘟着嘴：“小师爹，再玩一会吧……”
明琅听到这个称呼惯是受用的，思索片刻：“半个时辰。”
“好！”
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知道她们不会有危险，明琅索性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小摊子上。
小九不得空出来，买些小玩意儿回去逗她开心也是好的。
“老伯，拨浪鼓怎么卖？”
“十文钱。”
明琅正在看手里的九连环，余光瞧见有人站在他旁边，微微往侧边站了站。
“嗯？明公子？”张庚捏着拨浪鼓疑惑出声：“真巧。”
明琅侧头看过来，冲他微微颔首：“张捕头。”
张庚掏出铜钱递给老贩儿，开口问：“宋大夫没有一起吗？”
“小九在忙。”
“咚咚——”
拨浪鼓被转动，发出一阵略显沉闷的响声。
“原是这样，明公子一人来的？”
放下手里的九连环，明琅浅笑：“领着家里两个小辈一起，她们调皮，不跟着怕是要走丢，告辞。”
他说罢没等张庚有回应便抬脚离开。
张庚又转了转手里的拨浪鼓，回头：“小宝大些正好给他玩。”
张芷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没忍住轻声问：“那便是宋大夫的……”
“是他。”
瞧着张芷抱着娃娃累得额角出了一层细汗，张庚伸手将娃娃接过来：“回吧。”
小娃娃颇不给面子，被自家舅舅一抱就哭，一点都哄不住。
“哥哥，还是我抱吧？”
“哭累便不哭了。”
无奈看了眼自家哥哥，瞧着是有点凶的，跟在身后逗他怀里的娃娃，怪不得小宝害怕……
*
一个上午宋忍冬都有些心不在焉，没有病患时总想往门口瞄。
她知道昨日碰到顾长生是意外，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们今世好不容易顺利了些，实在不想再和顾长生扯上关系。
其实她明白现在担心早了些，便是要担心也要两年后，之前琅哥儿和顾长生有来往都是科举之后的事，更不用说今世琅哥儿不准备科举，可只要想起之前的事她便心神不安。
顾长生做事最是心狠手辣，都是他将琅哥儿带坏了。
眼睫一颤，她嘴角挂起笑，起身去迎回来的几人。
“玩得可开心么？”
小梨子狠狠点头：“热闹极了！小师爹给我们买了好多吃的！”
阿晚像是累极一般瘫在角落的小榻上：“累死了……”
宋忍冬侧头去看最后的明琅。
明琅怀里几乎要被塞满，尽数放到药台上才开口：“买了些小玩意儿，姐姐无事时玩。”
说罢凑近她低低道：“姐姐方才是不是来迎我？”
宋忍冬看着药台上的小玩意儿笑：“哪个迎你。”
明琅笑了一声从袖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子：“姐姐今晚戴这个。”
宋忍冬没打开瞧便晓得里头是什么，拐过两道街那家珍玉阁的手首饰铺子惯是用这种匣子，她以前不认得，可这阵子已经是攒了好几个了。
“又乱花银子。”
“不然挣了银子给谁花。”
“自是要留些家底。”
明琅示意她打开看。
宋忍冬翻手收到怀里，扫了眼阿晚和小梨子：“回去再看。”
说罢又开口问：“攒的银子今日可是花完了？昨日颜掌柜来送香囊时顺便带了几个荷包，你的那个给你放到屋里了，里头有银子。”
明琅忍着笑：“还有呢，姐姐的银子自己留着。”
“我倒没什么花银子的地方，买药材的银子都是留了的。”
“姑娘家的银子自是有用处，不买花戴？”
宋忍冬顿了顿，声音放低许多，只叫他一人听到：“花……自是日日有人送的。”
明琅这下才是毫无顾忌地笑出声，直笑得宋忍冬没好气瞪他一眼才收了声，听宋忍冬还未吃午食，忙抬脚去后坊做饭。
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宋忍冬才朝阿晚招了招手：“来。”
阿晚从榻上蹦起来，走到药台边随手拿起一个小玩意儿玩起来：“师父怎么了？”
“今日琅哥儿一直与你们一起么？”
“自是一起的。”阿晚嫌弃地看了看手里的孔明球，师父又不是小娃娃，怎会喜欢玩这个，明琅竟是连哄人都不会。
她突地笑了一声：“师父是怕他出门和旁的女子说话？”
宋忍冬：……
“胡说八道。”
闲得无聊，她顺手捞过旁边的九连环摸索，嘴角挂着笑，暗道自己实在是太过小心，琅哥儿今世定不会和顾长生有甚关联。
至于两年后……
两年后便让琅哥儿出远门避一避，只要见不着，总归是有法子不叫他跟着顾长生学坏的。
手里的九连环不大听使唤，宋忍冬摆弄了半天也没找到解法，皱眉：“这么难……”
阿晚无奈地看了眼她，原来不是明公子不会哄人，是她肤浅了。
直到明琅做好午食来叫宋忍冬吃饭，她还在和九连环叫劲儿。
明琅站在她身侧看了一会儿，抬手握住她的手指：“这样，再这样……”
“别全解开，我还要玩。”
明琅嘴角含着笑，牵着她朝后坊走：“先去吃饭，我来还原。”
吃饭时见她时不时朝九连环瞟两眼，明琅失笑：“这般喜欢？”
宋忍冬点头：“小时候玩过，时间太久忘记解法了。”
“姐姐小时候一定很聪慧。”
“是哥哥教我的。”宋忍冬说起这个称呼时眼神瞬间柔和起来，“他最聪慧。”
明琅给他夹菜的手顿住，若无其事地闲谈：“姐姐有哥哥？”
“过世了。”
不知道是时间过了太久还是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宋忍冬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叫人心下一紧的悲伤。
再看向宋忍冬时眼神里盛满了怜惜，是他不对，不该提起小九的家人。
明琅想起关公庙那一屋子的牌位，暗猜是不是遭了难，不然为何只留下了小九一个。
低头拨动九连环时带了丝小心翼翼，他甚至有些后悔带回来了这一堆的小玩意儿。
“错了。”宋忍冬突然出口，“方才那一步。”
明琅仔细去瞧，抬头笑：“姐姐明明晓得怎么玩。”
“偶尔想起来一步。”她放下碗筷把九连环接过去，“时间太久了……”
久到她几乎都快要忘了亲人的模样，哪里还会记得这种小事。
明琅起身自身后抱住她：“我重新教姐姐，定会想起来的。”
后坊只有两人，宋忍冬倒也没推开他，任由他将下巴搁在自己肩膀上，低头轻笑：“那便谢谢琅哥儿。”
“我与姐姐之间何须言谢。”
耳边微痒，宋忍冬手肘轻轻推了他一把：“远些。”
明琅含笑挑眉，不退反而贴近了些：“半日未见了。”
手轻轻环上她的腰撒娇：“姐姐，去屋里……”
宋忍冬被气笑了，低斥他：“你如今真是越发没脸没皮。”
今世从没被她这般说过，明琅闻言喉结微动，眸光更显幽深：“姐姐惯的。”
宋忍冬手里拨弄着九连环，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晚上去看花灯……”
腰上的手圈得更紧些，脸颊与她轻蹭：“那姐姐先去歇歇脚，晚上我们多逛会儿。”
说起这个宋忍冬才想起来问他：“你的腿能久逛吗？”
“这算些什么，不妨事。”
宋忍冬拉着他坐到一旁：“我再给你瞧瞧。”
手指在之前的伤处摩挲一阵儿宋忍冬才放下心来，明琅今世好动，整日的在外面逛，能恢复成这般已是不易了。
“以后还是多歇着。”
明琅动了动脚腕：“伤着了姐姐再给我看就是。”
话音落地便“啪”地一声挨了个巴掌：“没个忌讳。”
明琅笑着凑近她：“姐姐不舍得使劲打我。”
宋忍冬呼吸微顿，瞟他一眼起身去了前堂，独留明琅盘算着离日落还有多少时辰。
念叨了一下午，天色刚暗明琅就给阿晚和小梨子备好了晚饭，丢下一句“饭在厨房”然后拉着宋忍冬回了后坊。
着急忙慌的模样看得宋忍冬忍不住笑：“且早呢，花灯要晚些时候才有。”
“姐姐还要梳洗打扮。”明琅侧头看着她眨眼：“自要留些时间。”
宋忍冬：……
“没得那般讲究，左不过换套衣服就是了……”
说话间便到了宋忍冬的屋子，明琅自然至极地走到衣柜前替她寻衣服：“穿哪套？”
宋忍冬：……
“你出去，我自己来。”
明琅回头，试探：“我想给姐姐找。”
“……淡青那套。”
“好！正好配今日买的耳铛。”
宋忍冬见他正忙着，坐到梳妆台前拿起今日明琅给他的小木匣打开。
入目是一对锈绿玉耳铛，入手冰凉肉质清透，夏日佩戴无端驱了几丝炎热。
比到耳边对着铜镜看了看，没忍住又说了句：“日后不必买这些个，我这有几幅，够用的。”
明琅抱着衣裙上前：“姑娘家的首饰哪有嫌多的，日后我赚了银子给姐姐买一屋子，每日里换着戴。”
书坊分红不算少，他如今正琢磨着拿着那些银子做些什么，否则他花银子大手大脚，日子久了小九定会生疑。
“不用你赚银子。”宋忍冬透过铜镜看向他，“医馆，足够养得起咱们。”
安安稳稳便好，不要大富大贵。
椭圆铜镜将明琅的身影拉得有些长，宋忍冬目光落在明琅修长笔直的腿上定住，片刻后手里的耳铛瞬间掉落。
她有些慌忙地收回目光，指尖紧攥忘了去捡耳铛。
她有一个瞬间，竟觉的该打断明琅的双腿，将他困在身边才能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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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他最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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