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很多事发生在一瞬间。

在宋清梦认出许长诀的同时,也因为院中有人而受到惊吓,手上松了劲,整个人就要往后栽去。

她脚还在用力地扑腾,腰封已被人抓住。

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

等宋清梦双脚落地站在院子里,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许长诀是如何抓住她腰封,又如何将她从墙上提溜起来,一跃而下,宋清梦都没来得及看清。

现在许长诀的手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甚至还拿着那坛酒。

他今日头发半束,发丝飘动间,比起高高在上的许大人,更像当初江湖侠气的牧归里。

宋清梦一时看得竟有些恍惚。

许长诀松开手。

令人心跳停滞片刻的踩空感传来,宋清梦短促地惊呼了一瞬。

她蹬蹬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刚才被许长诀搂着,双脚根本没落地!

只是他肩臂搂得太稳,她竟没觉出来。

在许府见到许长诀时,宋清梦便有些惊讶于其如崇山峻岭的背影,如今挨近了,发现她只能到他胸口。

至少又长了十多公分。

以前她的眼睛还能到肩膀呢,如今头顶有没有冒出去都难说。

宋清梦不得不微微抬眸。

“谢许大人出手相助。”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梦感觉自己声音有些抖,像是才哭过后,颤音混着鼻腔。

许长诀眼珠微动,却并未说话。

四周的蛙声还未停,虽不及在街外的多,但一声接一声也扰得人心烦意乱。

宋清梦被这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她刚一动,忽觉腰间一松,随即吧嗒一声,落了个什么东西。

地上躺着个熟悉的物件。

宋清梦仔细看了两眼,觉得很像她的腰封。

目光再往上,她外衣正徐徐敞开,现出里面的夹袄,红得有点刺目了。

宋清梦猛地合上外衣。

脸上红了一片。

出门时她为了避免吵醒知春,随意拿的衣物,红的红绿的绿也没管。

四周没地缝,宋清梦无处可钻,十分后悔为着方便选了暗扣的腰封,此时只能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将就用的腰带。

空荡荡的。

没什么东西。

除了地上的披风。

宋清梦赶快过去捡起来,披上身被笼着后,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声音发颤兴许是有些冷。

这期间许长诀一直未动,除了眼神,像是尊塑像。

“许大人怎么在这里?”

宋清梦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先开口。

月色沉沉。

“宋夫人。”

许长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低沉缓慢地吐出几个字。

宋清梦愣了片刻。

她看了眼许长诀手中的酒坛,以及桌上敞开的一个空坛子。

心想许大人应是有些醉了。

不然不会将宋夫人这几个字,用那样低沉微哑的声音,如此缱绻,像是在称呼心爱的夫人。

“私闯民宅?”

许长诀目光滑过宋清梦翻进来的地方。

他走到石桌边坐下,搁下酒坛,又抬手捏了捏鼻梁。

这下就正常了很多。

虽然声音还是哑的,但之前许大人的那种威压又卷土重来。

宋清梦不由心生紧张。

“这我的院子。”

许长诀眉眼微抬。

“真的。”宋清梦不想被他安什么私闯民宅的罪名,“我只是没带钥匙。”

“是吗?”许长诀看着她,“没记错的话,这院子现在应该属于本官。”

是了。

地契都给出去了!

宋清梦眼睛不由瞪大,有点想骂人但不知道骂谁。

“能,能还给我吗?”

宋清梦小声而弱弱地问。

许长诀冷笑了一声。

宋清梦确信自己没听错。

不是给她一个淡漠的眼神,而是带着情绪,她知道拿回来不太可能了。

虽然这很奇怪。

因为原本在宋清梦心中,其实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拿回来。

罢了,人都是会变的,宋清梦想。

“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是深夜神志不清,又或许是被如今钱财尽失给打击得失去了理智,宋清梦上前,在许长诀对面坐了下来。

说这话的同时,她甚至歪头闻了闻坛子里的酒。

有点子过分胆大了。

无人回应。

宋清梦坐直,抬眸看了许长诀一眼。

其实看见院中之人的那一瞬,宋清梦除了惊讶,还有一种从心底而起的酸涩和心疼。

为何这个样子啊,许长诀。

你如今身坐高位,周遭众人环绕,再不必像少时寄人篱下过得落魄,为何你还是不开心?

为何孤身一人在这破旧的小院,喝这苦酒。

许长诀指尖微顿。

他第一次主动移开同宋清梦的对视,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冷冰冰开口,“同你有何干系。”

听着这无情的话,宋清梦不自觉撇了撇嘴,她拿过酒坛,没找到碗,就着喝了一口。

又弯腰吐了出去。

难喝。

宋清梦擦了擦唇边的酒渍,忽地一个失手,手中的酒坛砰一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气味不好闻,她皱了皱鼻子。

“呀,一时没拿稳,大人不会怪罪我吧……那些银子应该也够陪了。”

女子故作惊慌无辜,但演得并不是很用心,一眼能看清她就是故意的。

许长诀不明白她哪来的胆量。

但确实很难生气……又无可奈何。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无可奈何,或许今日就不该喝太多酒,模糊了情绪与界限。

宋清梦拢了拢披风。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近乎挨在一起。

她声音轻软,好像对面坐的不是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许大人。

“今、昨日春香楼,你原打算说什么。”

“又是同我无干吗?”

见许长诀沉默不语,宋清梦笑了笑,她倒是有点后悔将酒摔了,此时也想喝两口。

她目光落在许长诀腕间手指。

曾经的痣和腕间的咬痕都变成了更大的瘢痕,凸起一条条,不仅如此,隔着石桌的距离,能看清他连颈间都有衣领没遮住的疤痕。

这几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宋清梦先前只将许长诀的事当故事听,如今不禁往深处想,走到现在,他是如何过来的。

只是这些,她没有能问的资格。

“确实是我逾矩多问了。”宋清梦微微垂眸,“大人既差人查了当年的事,也应知晓我所言属实,也谢大人不计前嫌,还季大哥一个公道。”

宋清梦习惯解决问题。

许长诀的事始终像剑横在头顶,她摸不清他想法,却想要个态度。

不如趁着这机会,将事情说开。

“你怎么知道我差人查了?”

许长诀突地问。

宋清梦迟疑了一秒。

若是她说从林无明的只言片语间猜出来的,不会害他被罚吧?

“我猜的。”

宋清梦默默省掉了来处。

她见许长诀沉默,以为是默认,心中便多了几分希冀。

“当初确实是因为没有办法,同季大哥成亲只是——”

许长诀没能听得下去。

他打断了宋清梦的话,“只是不得已为之,你们还约定好和离。”

宋清梦一愣,没注意到许长诀眸色中的深沉,露出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对,你——”

你怎么知道的呀。

话没问出来,就听许长诀说,“那为何一直未离?”

宋清梦抿了抿唇。

被这一问,她忽然想不起,在季初弦升四品之前,有近小半年的时间,为何一直没能和离。

好像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耽搁。

“还没想好?”

许长诀眸色讥诮。

一模一样。

同季初弦所说一致。

宋清梦在他困境时不离不弃,却会因为不想连累心爱之人选择和离。

季初弦求他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她。

“你不信?”

宋清梦微微拧眉,终于反应过来。

他要如何信。

成亲这五年多做不得假,四处奔走也为真,见了他,张口闭口也都是季初弦这事。

约定好了和离。

却这样过了四五年,共度佳节,相携宴会,共赏日月。

月色沉默地流过许长诀微垂的眼,高挺的鼻梁,打下的阴影让冷俊的面孔越加冷硬,他转了转拇指的扳指。

“脱。”

看着宋清梦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又重复了一遍。

“脱衣服。”

“你不是就想听我说不计前嫌,放过你们吗?”许长诀的声音很冷,“这就是我要的赔罪。”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宋清梦衣襟。

这视线有如实质,穿透厚重的衣服,让宋清梦指尖都在抖。

“宋夫人,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许长诀微微抬眸,一字一句,“还能换你夫君此后官途无忧,青云直上。”

买卖?

宋清梦不自觉咬紧了唇。

蛙声不知何时歇了声,只有被风吹动的树叶发出细碎的声音。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宋清梦白玉般的手指,颤抖着覆上了披风的系带。

许长诀瞳孔一缩。

他垂眸,桌下攥紧的手陷进了掌心都没察觉。

这一瞬间,好像又回到当时的秋雨中。

宋清梦一字一句说她只是一时起意,从未真的喜欢上他,与季初弦早已情投意合。

罢了。

是他——

许长诀刚欲起身,厚重的披风随着带了哭腔的怒骂一同砸来。

“你有病吧牧归里!”

他下意识抬手,将其接住,听见宋清梦的声音,“你是不是当官当傻了!”

“你厉害你杀了我,别来恶心我。”

宋清梦又难过又生气,越想就越生气,浑身发抖,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一阵输出完,对面却毫无反应,在这静默中宋清梦理智回笼,又开始后怕。

特别是当许长诀站起来。

高大的身影靠近,宋清梦单手撑着石桌,连后退都困难。

她梗着脖子,却发现方才情绪冰冷如煞神的人,此刻竟温和了许多。

他温和地抬手,掐住了宋清梦的脖颈。

“你后腰有鱼尾状胎记?”

宋清梦一愣。

她后腰确实有块墨青色胎记,少时看不出形状,也是后来长着长着就很像尾鱼,恰好在腰窝附近。

但他如何知道?

“你夫君亲口同我说的。”许长诀勾了勾唇角,却没什么笑意,他看着宋清梦因为呼吸受阻而泛上潮意的双眼,声音黏腻冰冷,“你说我要怎么信你呢,”

“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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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入狱后
连载中风青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