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继续下手,我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真狠心。」
那声音森森幽幽,恍若万骨笼里爬出的恶鬼,我浑身竖起汗毛。
「谁!」
我转过头。
男人幽黑的影子站在牢门前,看不清脸。
漆黑空寒的牢狱里。
幽暗的光透过窄窗打到他的背脊上,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烈鬼。
季之晔缓步走下台阶,在看清我的身影后低低地笑了。
我倒退一步,他却一步一步地走到我身前,那唇像吞人的蛇信子。
「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白幼薇以为来了救星,在笼子里激动不已。
「救我!」
季之晔听闻她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我心瞬间一紧。
季之晔看到了她。
我和他的合作说来也不过是没有任何保障的东西。
若此刻,他背叛我,也是意料之中。
毕竟没有承诺的关系。
本就脆弱不已。
季之晔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悠悠开口。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冷冷一笑。
「没有为什么。」
这个行为极为奇怪,将军府女儿在此地对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人动用私刑。
可如若我抬头。
我就会发现他的眼中并没有对弱者的怜悯,只有因我回答而燃起嗜血的光。
他凑近到我的侧脸,那声音极小,唇息滑过我的脖颈。
「这些……交给我来做。」
「为什么?」
他一瞥我握着竹条颤抖的手。
「你的手。」
「不适合沾血。」
愣神间,他拢了拢我挂在脖子上的披肩。
「外头冷,出门小心。」
23
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季之晔走近白幼薇。
白幼薇声音轻颤,仿佛看见救星,她奄奄一息。
「大人……救我……」
季之晔挑起她下颚,仔细端详她的样子。
这张脸和旁人没什么不同。
相貌寻常又普通,他本以为是什么绝色美人,结果却大失所望。
这传闻中的名伶,还未有他好看半分呢。
白幼薇以为是因为眼前这人惊于她的美貌,她神情凄凄,瑟瑟发抖,眼中浮现泪水。
「大人……妾不知怎么得罪了卿小姐,被关在这牢里……」
「如此这般数日……求大人相救!」
季之晔狠狠捏紧她下颚,「哦?」
他直视那张夹杂着贪欲的眼睛。
那下颚,因他捏的痕迹,蜷缩成了一条条皱皮。
浑然一副鳄鱼皮。
「怎的我听说,是你作恶不成,栽赃陷害?」
白幼薇激动不已,「那、那是她故意这样说的!我、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季之晔手中的利器轻轻一割,绳索有松动之意。
粗绳断掉,白幼薇掉落在地,声音却带着欣喜:
「我就知道……大人会救我……」
「大人心肠这般好……不似那毒妇……」
未回过神。
白幼薇下颚疏忽被掰起,漆黑药丸咕噜一下送进她口中。
白幼薇睁大了眼睛,惊惧未定地抬起头。
季之晔冷笑一声,那笑渗透骨髓的恶意,他幽幽道:
「你又怎知我不比她更恶毒。」
「是来救你的?」
24
我回头。
望着风里伫立着这藏了无数罪孽的牢笼。
不敢相信季之晔方才说的话。
我的手……不适合沾血?
作为将军府的小女儿,我一生中,的确手上未沾过任何人的血。
唯一一次沾上的,还是自己的。
前世。
和秦良成婚后。
白幼薇总会出现在我面前。
那时,我不知我已早被她盯上了。
这其中包含的,不仅是我。
还有我腹中的骨血。
而当我应她的邀约而出门赏雪时,她却将我推倒在地。
在我倒在血泊里,喊着秦良的名字时,却换来的只有。
她蹲在我身前,笑意绵绵:
「姐姐,真是愚昧呢。死心吧,秦郎不会来的。」
那是我的第一胎。
在雪地里,我腹痛倒在雪地里,血流不止。
那日我的样子,何尝不是此刻白幼薇这般的样子?
不过,他又如何知道?
我加快了步子。
此处地处远郊,距离京邑极远。
若不能在日落时分赶回去,阿棠定会担心。
此时,一双手却突然出现,扼住了我的喉咙。
「唔。」
「闭……嘴!」
我被林深处被去。
25
我被压在身下,夹杂着浓重的呼吸声。
男人转过头来。
凌厉的下巴和那深邃的眼睛一下涌进我眼中。
这眼睛极为熟悉,像是……像是!
津南经!
那个前世那个掳走我的男人。
白幼薇的旧情人。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是哪?」
津南经饿狼般盯着我。
于他而言,此刻出现的任何人——都无疑是能拯救他的荒郊里的肥肉。
马死了,行囊里的银票也被沿路的劫匪抢走。
他这一行,真是不顺!
那是刻在我心里,永远也无法去除的一段肮脏烙印。
入夜。
我倒在石床上。
男人炽热的肉感和脊背下的冰冷令我浑身发抖,一层一层褪去我繁重的裙子。
粗糙的手搁在我的大腿根部。
不过是出门祭祖的功夫。
这人倒在我的身旁,引我搭话趁机迷晕了我。
浑身颤栗,我疯狂用脚踹他,却换来他更为猛烈的巴掌。
我大叫已有身孕也换不来他的怜悯,他更为兴奋地羞辱我。
一轮又一轮的肆虐下,我的身上被浮现出了无数红痕。
直到一切结束,我睁开茫然,空洞的眼睛,声音颤颤巍巍的问他是谁。
他只对我说过两句话。
他说,你不配知道。
他说,若不是应人请求,不会碰我这样的烂货。
完事后,他穿好衣衫。
在清晨时分,将我丢在了人来人往的国道上。
这样一张,污秽的、肮脏的。
我死也不会忘记的一张脸,正喘着粗气,咳着血。
他受伤了。
26
此刻,
他极为虚弱。
我身上的每个细胞,叫嚣着。
杀了他。
在季之晔曾塞给我的暗器里,有一根狭小的袖箭。
我只需要……
只需要,找准时机。
我说:「这里是……京郊。」
低垂着眼,我声音怯怯,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
他咬着牙,嘶了一声,松开了我,又意识到我是女子,放柔声音。
「姑娘,我是津帮的镖师,因为回程路上受劫匪……若得姑娘仗义相助,回镖门后,津某定予姑娘厚报。」
说着,他掏出带血的令牌。
我沉默。
不,他说谎。
他不是送镖的人。
他是劫镖的人。
是受衙门通缉。
江湖上有名的亡命之徒。
当年的白幼薇救了这样的人?
江湖上的人恩怨分明,讲究道义,行事乖张,看准了的事,上刀山下火海。
一言既出,万死不辞。
所以,我不会怀疑,他说这句话是认真的。
当年的他,的确是奉了命行事。
只是,白幼薇,你和他苟且。
若是我……
27
我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绣帕,小心翼翼替他擦了擦污黑的脸。
声音轻柔,「疼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津南经这个问题。
自被打成奴隶后,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没有人尊重他,更别说问他疼不疼。
他一愣,呆呆地回道:「不、不疼……」
我将他脸上污浊的地方擦拭干净。
他有些羞怯,自他来到中原。
这还是第一个人,和他做如此亲密的动作,他的声音僵硬。
「如果可以,麻烦姑娘帮我抽出后背的箭。」
听着,他的声音更虚弱了。
我看向他背后。
他宽阔的背脊上,的确插着一支渗着血的羽箭。
我转过身,手抚摸到那宽厚的肩上。
或许是我的力道太舒适,轻柔缓和中,津南经感觉浑身痛柔和不少。
他叹了口气,似有感慨:
「若是能娶姑娘这般良善的女子,就好了。」
我却不吭声。
手放在了他背脊上。
猛地插入那沾着毒的袖箭。
28
津南经身体一震,随即暴怒地又将我压在身下。
迎面的巴掌将我嘴角扇出血,他一边扇我一边咒骂我。
我轻笑一声。
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我并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凝视他。
又一巴掌下去,呼吸不上来的威压令我喘不过气。
「臭婊子,继续笑!」
我被他按在身下面,津南经目光残暴如饿狼,口中叫嚣着污言秽语。
「就算死,老子也拉你一个垫背的!」
他以为我会害怕,而我只是静静数着时间。
一、
他脱去了我的第一件外衣。
二、
外衬被他撕开。
三、
……
疼痛麻痹了他的手臂,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最后重重掉下。
「我的仇家数不胜数,我不信……我会倒在一个女人手上……」
我站了起身,重新开始穿被丢掉的衣服,并不理会他的喃喃自语。
我眼中恨意太明显。
津南经咬紧牙关,猛地吐出一口血。
「我、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究竟是谁?」
我讥笑一声,声音轻柔无比。
「收你命的阎王。」
29
距离大婚还有三日。
这三日里,我恍若傀儡,坐在将军府里。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似乎极为不真实。
可是那日沾血的手,告诉我这一切真实发生过。
这期间,秦良来过几次。
本应是按礼数避嫌,但为了给他泡茶。
我又坐回到了曾经惯坐的椅子上,为他吹拂着余温未消的茶水。
「小心烫。」我细细地叮嘱他。
他轻轻地喝下那壶清茶,好似这样的日子在他看来珍贵不已。
我注意到他面上的红润比以往更甚,想来是毒性是已经开始蔓延。
温和的草药香蕴散在我的闺房里,这屋内也是有存毒的。
闻得越久,人越是容易恍惚。
秦良有些昏昏欲睡。
我躲在帘子后面换婚服,待我走到他的身前。
他似乎一瞬间恍惚。
我讷讷道,「不好看么?」
大红色锦鲤纹的官纱,是宫中御用的针娘一针一线缝制的。
说是和皇宫里娘娘比肩都不为过。
可惜的是……上一世我穿过后,这件婚纱就被白幼薇烧掉了。
秦良此刻心情看起来极好,竟是轻轻地牵起了我的手,小声说:
「好看。」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又打量了这一眼婚服。
其实这件婚服与前世并无不同。
我盈盈一笑:
「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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