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室内一片乌黑,床榻前出现一道黑影,直直将缚愉的睡意惊散开。

她应激反应出招,不料被锦衾缠绊住小腿,娇躯跌回榻上,一阵剧痛在腰际蔓延至周身。

“嘶…”缚愉秀眉不由得攒在一处。

帷幔被人从外掀开,接着落入一道微凉的怀里耳廓旁传来熟谙的男低音,“是我。”

“撞到哪了?”

被熟悉的气息萦绕,缚愉心头的防备没来由地卸去,舔了舔干燥的唇畔,忍着阵痛用气音回他:“腰。”

守夜的素书听到动静,掌灯推门而入,“娘娘,发生什么……”

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娘娘躺在主子爷怀里,匆忙压下头颅,心中升起一丝疑虑,她一直守在门外从未离开,王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过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可不敢过问,做好份内之事才能在主子身边呆的长久。素书向来知分寸,自然不会愚昧到跳火坑,静静垂着身体静待主人吩咐。

君夙启头也未抬,淡淡道:“将灯掌上,去端一壶热汤进来。”

缚愉抬眼看他,心里暗叹失忆带给人的变化可真大,心思倒是细腻体贴见长,对方似有所感的看向她,前者早已撇开目光。

男人从缚愉腰下摸出汤婆子来,她方才知晓自己的腰是撞在这物什上,难怪痛极。

瓷盏递至缚愉的唇间,她欲伸手从君夙启的手中接过它,被男人避开后,索性就着他的手喝了两盏水方解了渴。

素书利落的做完主子吩咐的事,随后掩门退了下去。

身子被他轻缓的安置在靠榻里的被褥间,缚愉料想他定要给自己上药,忙不迭道:“殿下,唤素书进来替臣妾上药即可。”

君夙启睨了眼她,“夫妻间无须见外,况我们……”

“殿下,臣妾不碍事,休息片刻缓过劲儿就好。”但她想腰后那块肯定撞出淤青了。

“乖乖躺好。”

后腰一凉,凝脂的肤色里横亘着一团团乌青色的淤青,男人提着裙裾的手微滞,墨瞳里闪过疼惜和自责之色。

“往后不会再惊着你了。”

缚愉眼睛微眨,怀疑他话里有几分可信度,遂想翻身去看男人说这番话的表情,双肩刚动弹,被大掌扣住。

“别动,当心扯到伤处。我去取药,在这等我会。”君夙启叮嘱后,旋即出了内室。

经他这一提醒,腰间骨火辣辣的疼,也知这人的蛮横性子,缚愉老老实实趴着,不敢再动。

她瞥头目送男人起身离开内室,视线将将要收回时,无意瞧见半开的轩窗,心底算是明白素书刚才进屋时惊愕之态。

男人适才是翻窗进来的念头盘旋在缚愉脑海中。

南暹国素来有不近女色之称的他,会夜里偷翻窗进入女子房中么?

君夙启迈过门槛,进了内室,自然感受到缚愉炙热的目光。

缚愉在想他为何之前不同现在这般,光明正大的从门里进来?

君夙启疾步到榻前,以为她顶不住痛意,“可是疼得厉害?”

捕捉到他眸底闪过的怜惜之意,缚愉垂下眼眸,一团视线盯着被褥上层叠绽放的海棠花,不禁想到花无百日红。

险些要被他的关怀糊住了心神。

缚愉轻摇了摇头,“好些了。”

“囡囡是糊弄我,还是欺你自己?”君夙启嗓音微冷,不喜她对他的疏离感,亦不愉她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察觉到他的愠色,缚愉鬼使神差佯装不经意开口:“殿下是几时回来的?”

言语间视线还故意往轩窗瞟去。

君夙启心思何等敏锐,岂会猜不出她言行间何意,俊朗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僵意。

出宫门时,天色已晚,君夙启索性回了屿行苑,独榻而眠,只觉漫漫长夜,异常难熬。

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的等待,可今夜却没能熬的过。

明知她合该睡下了,他还是按捺不住来到她住的院子。屋外有侍女守夜,怕惊扰她酣睡,兀自翻窗来到榻畔前。

隔着层叠的帷幔,看不清睡榻上的人儿,君夙启静静的立在榻前,只听得见纱幔内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原本胸膛下浮躁难耐的心渐渐疏缓。后来榻里的人醒来,事态发展到眼下这般。

君夙启收回神思,视线落在泛着乌紫的肌肤上,“先上药。”

他避而不答的举动,反倒证实了缚愉心中所想,她嘴角微勾,“殿下半夜翻窗进入臣妾的阁房中做什么?”

腰间搽药的手力道重了几分,惹得缚愉难捱,娇靥蹙作一团,“殿下,您这是伺机持凶报复。”

他收了力道,方才之举确实存了异样的心思,但不单是为了转移话题,于是乎坦荡开口:“此药需揉推开来方能见效。”

缚愉将脸埋进金丝软枕中,闷声道: “那臣妾还得谢过殿下,替臣妾上药了。”

“这倒不必。”君夙启默了一瞬,手间动作不曾缓下来,又道:“只是你腰间的伤须得尽快恢复才行。”

缚愉不解何意,问他缘由。

“白日里陛下召我入宫,所因高都一事,遂我向陛下请旨去高都一趟,于三日后启程,囡囡随我一同。”

缚愉记忆里有君夙启去往高都一事,而且时间线也提前了,她记得在两人婚后一月有余他才启程去往高都,她这个妻子还是事后两三天知晓此事的。

再接着君夙启自高都回来后,缚愉往后在府中的日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忆到不好的前尘往事,缚愉神情冷了下来。

他前世不曾带上自己,怎么这趟出行却将自己带上了?如今缚愉是看开了,也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只盼少同他处在同一屋檐下,少些相处的时间。

缚愉可没忘去往高都君夙启会遇见谁,只怕那时倒阻了某人的路,若她随他去了,往后缚愉又如何有由头提出和离一事?

试图挽回他想要带自己去的念头,“殿下,臣妾怕因自己的腰伤耽误了行程,不如还是让臣妾留在府中,替您抄经祈福,愿君早日平安回来。”

“你在即是心安处,比抄多少佛经都受用。至于腰伤,用了御赐的活化散,三日定当痊愈,囡囡不必担心耽误行程。”

前世将她留在府中,导致后来发生了一系列让他难以掌控的事,当时若他再晚些时日回府……

此番前往高都,依前世经历来看,一路上确实会遇到许多麻烦,其中变数尚未可知。

但留缚愉在府邸,总归担心她的安危,将人拢在身侧,才叫他心安。

缚愉眸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滞,自成婚来,他对自己的情谊丝毫不加掩饰,怕他瞧出异样,唯有不言逃避话题。

看来男人是铁了心要带自己一同去,且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有着前世记忆,往后的事态应当遵着前世轨道来,自己只需在去往高都来回的路程上扮作透明人,让前世的事在重新上演一回,自己或许还不用等到回王府,遂可早些取了和离书。

君夙启尚还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婚后她对自己有着戒备之心,他如何瞧不出来。他想的却是正好借此程多和她相处,说不定两人的感情还能升温。

替她搽了药,男人脱了皂角靴与衣物,轻车熟路的上了榻,大掌一挥,室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同榻的俩人各自怀揣着异心而眠。

三日后,高墙之上,一对主仆眺望着夙王府的马车驾离京城,渐消匿成黑点。

原本预想借高都一案折断倪昭的羽翼,眼下的局面倒是在戎桓主仆的意料之外,不过看来承德帝颇为重视高都一案,将君夙启派遣赴高都,于戎桓而言,提前下这步棋也算没白费力气、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寄奴于声音不带半分温度:“大人,此番君夙启亲自前往高都,所带人马不过三十人,其中并无女眷,可要派人将他做掉?”

听到那人并未携带家眷,戎桓心下不由得流露几分诧异,却也只是稍纵即逝。

城门口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见到夙王府的马车离开京城后,随即离开。殊不知自己早已暴露行踪,这一幕尽收入戎桓眼底。

戎桓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有人替其上开胃菜,咱们何必如此着急。”

只需要在火旺的时候,添把柴,岂不是更有趣?

寄奴于自然也是看到了城楼下的探子,“是,大人。”

那名探子自不知自己的行踪早暴露在他人眼皮子底下,从城门口一路掩人耳目来到五皇子府上,将窥探到君夙启已离开京城的消息禀报给君慎。

君慎听完挥手让他下去,“本王的王叔只带了三十余人马,个个定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但那又如何?去往高都县的路途遥远,他这么点人手怎能与咱们抗衡?”

屏风映出一道晃动的人影,在其后传来

粗犷的声音:“五殿下是打定主意要在路上对夙王动手,又何须派人引鄙人来。”

君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否则堂主岂会在国宴上动手?既然我们有一致目的,何妨联手除掉碍事物?”

他不疾不徐接着道:“堂主要知道世人逐利,利不可独,独利则败。”

庞弈罡心想传闻五皇子常年沉湎于酒色中,行事荒唐,如今看来不过是粉饰太平,叫众人放松警惕。

庞弈罡思忖道:“五皇子差遣玉茗堂办事,也该懂玉茗堂的规矩,不知您想用什么做筹码来达成这桩交易?”

“待到除去夙王,本皇子登上那个位置,可许堂主三桩愿。”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

“五皇子慎言。”庞弈罡闻言色变,此等诳语脱口而出,料定是个不成大器的主。

君慎不由多往屏风处乜了几眼,一抹怪异划过脑海,随后轻嗤一声,“府邸上上下下都是本皇的护卫,若今日的话真有风声走漏,除了你我二人外,再无旁人。”

“只是震慑百姓的玉茗堂堂主,可不是尔等胆魄宵小之辈,回去将原话转告你们堂主,这笔买卖若是成了,本皇子方才的话仍旧奏效。”

被点破身份,屏风后的庞弈罡身形一僵,却也很快收敛好情绪,语气一沉:“五殿下在说什么,依你的话,本堂主的身份难道还有作假的可能?”

“你是玉茗堂的人做不得假,否则,又岂能来到本皇子的地盘。只是听闻玉茗堂堂主素来脾性怪诞,竟然连承德帝都敢刺杀,又怎么会听到本皇子刚刚的一番话而色变?”

话音甫落,庞弈罡竟哑口无言,但他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临走前不忘刺他一记。“五皇子的话定会一字不落的传达给堂主,希望不要是口惠而实不至。”

君慎感受到屏后气息消散,遂唤来得力属下,对其吩咐了几句,后者得令去无踪。

他已命人布下天罗地网,他的皇叔纵有通天的本领,也休想活着回到京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镜中色

贵妃娘娘千千岁

春夜渡佛

放纵

春盼莺来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缚君心
连载中拂春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