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人言可畏人,但难畏己。纵使段承诩与郑夫子多言之凿凿,心里终究是把那些话印进去了,叫他原本的满腔自信顿失一底。
“鸣鸿!”才出郑夫子住处,段承诩令招鸣鸿。
“属下在!”一直隐身暗处的鸣鸿闪身出来。
“你…”段承诩指着鸣鸿,将言未言。“罢了!”
鸣鸿奇问:“公子有何吩咐?”
段承诩没答,自顾抬头看着天,说的也是些不着边际的。“这天,真是好天,就不知究竟是何种颜色!”
鸣鸿莫名跟着也看向天空。“这天,不就是蓝色么?”
段承诩收回目光,神情暗淡莫测。“你问就确定是蓝色?”
鸣鸿道:“一目了然之事!”
“目所及便一定是?”段承诩是对鸣鸿说话,却又好似不是对他。“若错了,可如何是好?”
“错了?”鸣鸿更莫名了。“错了便错了吧!也无伤大雅!”
“无伤大雅?”段承诩瞳睫微动。“便是错了也无妨?”
“公子!”鸣鸿笑道:“属下不知您究竟是在说这天色还是旁的,但既然那天能被说成是蓝色且无校正,那便说明他内里究竟是何颜色不尽重要,何必多去计较?”
“当真?”段承诩眼睛一亮,随之又暗下去。“我还是不放心!”
鸣鸿道:“公子若实在不放心,大可去一试!”
段承诩睨鸣鸿。“如何试?”
“这…”鸣鸿尴尬的挠挠头。“属下不知是何事,怎知该如何试?”
“呵!”段承诩在自己下鄂上抹了一把。“罢了,也知道指望你不上。”
鸣鸿嘴角抽动,莫名其妙就背一大锅,还不能推走。幸而段承诩没将锅甩了就不管的意思,跟着吩咐:
“你去替我办件事,寻样东西!”
“是!”鸣鸿端手。“敢问公子,要属下去寻何种东西?”
“一本书,藏南经,前些日子我见连生在找!”
“是!”鸣鸿领命离去,但在走远一段后忍不住腹诽。“还天空何色,直说是忧心卫公子呗,与我卖这些关子!”
“连生!”打发了鸣鸿,段承诩就来找卫连生了,门并未栓,推了就进去了。
“段兄来了!”此时卫连生正在写着什么,已与段承诩熟络,就没多礼。“待我写好这些!”
段承诩凑近了问:“连生这写的什么?”
卫连生蘸了墨,续写未停。“上次白慕说,夫子所讲这篇文章他一知半解,正巧今日有时间,我做些注解!”
一听白慕,段承诩心里那醋坛子顿时打翻,皱着眉看满篇满页的字。“连生对那白慕倒是真的好!”
卫连生笑道:“那是自然的,都说了我与他同寝三年,且都从京城来,他对我的照拂,我二人不是手足胜似手足!”
段承诩扯了扯嘴角。“我看你对他的照拂也不少见!”
“既为同窗,自然是要相互照拂的!”卫连生写完了一篇,将笔放了。“我这里好了,段兄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无事便不能来找你?”段承诩说完将卫连生写的拿起来看。“连生这字倒是写的漂亮!”
卫连生微微一笑。“段兄谬赞!”
“我这可不是谬赞!”段承诩一行一行看着那些字。“就我所见,连生这一手字,已属极好!”
“段兄这就说的太过夸耀了!”卫连生手上开始收拾笔砚。“来这碧山书院的学子,无不是为他日科考做准备的,便是学问再好,那字若不巧,也是无殿上夫子能瞧得上,我不过也如其他学子一般罢了!”
“连生打算科考?”
“嗯,自然的!”卫连生随口答着,但无意侧目,却见段承诩正神情怪异的看着他。“段兄,你…?”
“哦!”段承诩慌乱收回目光。“我只是听说你要科考,不知何时要去?”
卫连生道:“科举三年一次,下次便是明年!”
段承诩幽幽道:“连生要参加明年春试?”
“嗯!”卫连生道:“我也年岁不小,该去历练一番!”
“只是历练?若是中了呢?”
“那我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卫连生说着打个哈哈。“不过些许幻想,如今四海人才济济,如我这般的,几次都未必能过,遑论初次。”
“连生这般聪慧!”段承诩将本要收好的文章又端起来看。“只要肯考,必定能中!”
“那我真要借段兄吉言了!”谁都爱听好话,卫连生也不例外,听了几句,心情大好。“我爹虽为京官,但做个礼部郎中,上无高枝,下无权柄,更无法为百姓谋福祉,自己还整日战战兢兢,唯恐哪里出了纰漏。”
段承诩品着卫连生这番话,总结:“连生倒是很懂为官之道!”
“我哪里是懂什么为官之道!”卫连生自嘲道:“我不过是听我爹念叨多了,便记了些!”
段承诩问:“连生既然知道为官很难,为何还要去考?”
“难便不做了么?”卫连生道:“我爹为难,是为所处位置所累,他日我若能中,定不要留京!”
段承诩来了兴致:“连生想去哪里?”
卫连生想了想。“南安!”
段承诩问:“为何想去南安?”
卫连生道:“我曾听夫子说过,南安极美,山清水秀,但流匪横行,以至于原本土地肥沃的地方,却落得民不聊生的结果!”
段承诩了然。“所以连生是想凭一己之力,去挽救南安?”
“我哪敢有这大的自信!”卫连生笑道:“至多算是多出一份力,真要治理,还得圣上仁心!”
段承诩听的抚掌大笑。
卫连生只感莫名。“段兄在笑什么?”
“没什么!”段承诩止了笑。“那我再问连生,若连生不做官,可有想去之地?”
“这…”卫连生垂目思虑了半晌,道:“约莫是山阳!”
卫连生道:“我听闻山阳虽远,但处海边,有日出日落,景色极美!”
段承诩状似无心将手搭在卫连生肩膀上,并轻轻捏了捏。“有机会,我与连生去山阳!”
“啊?”卫连生没反应过来。“段兄要去山阳?”
“倒也不是!”段承诩测过脸,掩去其中某些情绪。“倒也不是,只是听连生说的好,便心生神往!”
“嗯!”卫连生点头。“有机会倒是的确可以去看看,若我科考无缘,便去山阳,开个学堂,教授学生!”
只待卫连生再次低下头整理自己的,段承诩才将目光有转回。“若有那日,我定与连生同去!”
“你去做什么?”卫连生抬眼,对着段承诩眨了眨。“还是段兄就如此坏,不盼我好,就盼我落榜,看我哭不哭?”
“我当然不是!”段承诩下意识就要解释,但见卫连生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俏皮,不由愣神。
“段兄?段兄?”
好半晌,段承诩才反应过来,见卫连生一只手在自己面前挥。“抱歉,走神了!”
“无妨!”卫连生的俏皮也就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素日模样。“段兄怕是想到心上人了。”
“确实如此!”卫连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段承诩坦然认了,倒是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段承诩也看出来,替他说下去:“连生怎不问我心上人是谁?”
卫连生本对他人之事无甚兴趣,但既然但这,便随口问:“段兄心上人为谁?”
段承诩开始卖乖。“连生想知道?”
卫连生想说不甚所谓,但觉不妥,遂顺着话说:“段兄若肯说,在下自然洗耳恭听!”
“今日还不是时候!”段承诩说这话时,神情已作十分认真。
卫连生本也是顺话来说,没想到段承诩会如此认真。“其实…段兄不说也可!毕竟是你的私事…”
段承诩打断卫连生。“非是我的私事!”
“哈?”卫连生诧异。“段兄这是?”
“连生,其实我…”一瞬间,段承诩是想将心里所有话倾盘而出,但话到嘴边,还是没出口,一转成了:“时候不早,连生早些睡吧?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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