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这位被窗内那只耀武扬威小白蛇，几乎气晕厥过去的少年，正是那位与京城八字不合，刚来就丢蛊丢护身黑白双煞还差点丢心的苗疆少主姜朝。
今日午后他正在房中打坐吐纳，原本乖乖卧在他身侧呼呼大睡的黑白双煞，忽然一阵躁动不安，姜朝并未在意，以为小黑小白饿了，忙去了外屋，从盒中取了喂食的肉干，手中拿着肉干，无意一瞥，见小黑小白以头互触，还时不时绕着圈子。
姜朝将小黑小白自小养大，喂养了数十载，大概明白这两条蛇动作的表达意思，这是说主人被打了，要纠集同党去给自己报仇雪恨，杀仇人全家一个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愿望是好的，实际操作颇有问题，首先他好生生的在隔壁屋子给这两条蛇拿肉干，什么时候被打了？难道是小黑小白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打，吓醒后分不清梦和现实。
再次，纠集同党应该就是要在京城呼朋唤友，找一堆蛇伙伴去寻仇，这是想把全大盛的捕蛇人都引到京城吧。
姜朝正要回屋阻止小黑小白愚蠢的行为，不想小白蛇尾一弹，这个动作他懂，是说送死它去，娘子不许冒险。
小黑瞬间就不动了，神色悲戚送别小白，小白一游三回头，决绝的往窗外蜿蜒而去。
姜朝又好气又好笑，看来不是做噩梦，难道这两蛇另外还有别的主人，不对啊，这两条蛇与从小自己形影不离，它们有没有其他主人自己难道不知？
他心中好奇，回屋将小黑纳入袖中，而后一路尾随着小白，见小白沿着墙洞钻到一户人家，他一个纵越越墙而入，身轻如燕并无人发现。
姜朝惊讶的发现这户人家的宅院富丽堂皇，奴仆成群护院无数，好在他轻功了得，灵猫一般在院中腾挪，并无人发现，当然了，小白更是如鬼魅一般，除了他，别人影子都看不到。
很快小白到了一处院子，进了院子在屋门口驻足不前，迅速吐着蛇信，不一会周围围了一圈蛇，小白雄赳赳气昂昂带着群蛇游进屋里。
姜朝瞪大眼睛，心中的好奇像潮水般涌来快要将他湮没，他悄悄靠近窗户，伸手轻轻戳破窗纸，窗户处原本有几条守在外面的大蛇，见到姜朝靠近刚仰起头警告，就见到手腕上缠绕的小黑，吓得立刻夹着尾巴溜走。
从窗纸上的破洞望进去，见小白狐假虎威带着一群蛇将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团团围住，少年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抖，瘫倒在地上。
少年相貌俊秀，有些面熟，姜朝细细思索，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苗疆，他从未见过这人，更别说和他有什么仇怨，小白今日之举着实令他费解。
心中忽的一动，一个念头不可思议的浮现，难道是这个少年偷了自己的合欢蛊？小黑小白感觉到了合欢蛊，来这里讨回？
见少年被吓晕过去，群蛇相继散去，姜朝原本打算悄悄进去将小白带走，不想小白沿着门缝游了出去，似乎向着府中另外地方游去。
姜朝越发惊奇，难道这府里还出没一个欺负自己的人？
尾随小白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院里种满花花草草，虽说因天气寒冷仅仅抽芽，但姜朝很快认出这些花草大多是药草，住在这里的人还精通医术？
此时更深露重，院中其他人早已安睡，唯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烛光，姜朝悄无声息跃到窗前，窗内传来悦耳动听的声音，如溪水潺潺如夜莺婉转。
“绿杨，红杏，你们去外室睡吧，我再看会医书。”
“是，小姐。”
声音熟悉，是上次白云寺见到的沈悠然，姜朝一颗心顿时怦怦乱跳，那夜明月之下芦笙声中，心动无声无息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脸上也有些发烫。
正心潮起伏间，眼角余光瞥见小白已顺着门下缝隙游了进去，小白这是要攻击悠然？可小白小黑没有自己的命令是不会主动攻击的，究竟是为何？
他心中大骇，忙掀起窗棂，纵身一跃跳入屋内，却见小白弹升而起，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扑向沈悠然，而他却是晚了一步，并未抓住小白。
姜朝脑中顷刻间一片空白，从未有的惊恐涌上心头，小黑小白是苗疆蛇王所生，不但可号令众蛇，且剧毒无比，被咬者立毙无药可解。
他身子一软，脚步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不想手腕上的小黑闪电一般往前扑去，这次姜朝反应极快，堪堪抓住小黑的尾巴。
“咦，是小雪啊，你又来了？”耳边传来沈悠然惊喜的声音，姜朝紧紧咬唇，鼓足勇气往前望去，只见小白缠绕在沈悠然的手腕上，正亲昵的用头轻触她的手。
被自己抓住的小黑，正幽怨的望着自己，似乎在埋怨自己为何拦着它和佳人相会，按照蛇信子吐出的速度来看，骂得还挺脏。
姜朝怔怔的松开手，小黑瞬间扑过去绕在沈悠然另一只手腕上，身体几乎扭成麻花，两条蛇亲亲热热又卖萌又作怪，姜朝忍不住翻个白眼，色令智昏的蛇。
沈悠然不经意抬眸望见一名玄衣俊美少年站在窗边，摇曳的烛影，少年浓艳昳丽，凤眸深邃如海，定定望着自己。
她吓得正要大声呼救，赫然发现这少年是苗疆少主，好生惊讶。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若是其他男子，她早就命人撵了出去，可不知为何，面对这位少主，她总是心中柔软不忍为之。
窥破心事，沈悠然不禁脸上涌起霞红，低声问道，“少主，你怎么来这里？”
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红杏敲了敲门，“小姐，你没事吧？”她听到小姐房中有些动静，忙披衣前来询问。
“无事，刚才不小心书掉在地上，你去睡吧。”沈悠然镇静自若，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红杏离开。
姜朝走到沈悠然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小黑小白的脑袋，带着薄茧的手指貌似不经意从沈悠然的手上划过，哑声道，“我随小黑小白而来。”
沈悠然恍然大悟，她说这两条颇有灵性的小蛇是谁养的，原来是这位苗疆少主，她早该想到，京城压根见不到这样的蛇。
“原来是你养的啊，名字叫小黑小白？上次它们来这里，我还喂它们喝了牛乳。”
沈悠然笑着回答，抬眸对上姜朝熠熠凤眸，那双眸子映着烛光，忽明忽暗幽邃如海，静静望着她，一瞬不瞬。
她脸上越发红，像是染上一层胭脂，心跳的厉害，贝齿用力咬了咬朱唇，勉强道，“是不是你饿着它们，它们在到处找寻吃食。”
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她忙走到桌边，倒了一碗牛乳，将小黑小白放在桌上，小黑小白欢快的游到碗边喝起牛乳。
沈悠然托腮坐在桌边，含笑喂着小白小黑，唇边梨涡隐现，宛若春水畔梨花落晚风，清丽出尘。
姜朝一颗心又如白云寺那晚吹奏金芦笙的时候一般，跳得厉害，凤眸灼灼，眨也不眨望着眼前的姑娘，她颜若朝华，她含羞带娇，她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抚小黑小白。
他忽然间有些嫉妒小黑小白，可以离她那么近，就像那晚她倚在他的怀里，那么近，近到眼神眷绻，近到气息交缠，近到心跳不可遏制。
清咳一声，姜朝低声道，“它们不饿。”
沈悠然嗯了一声，杏眸望去，少主板着脸垂着眸轻扇长睫，“我饿。”
有些无语，沈悠然心中琢磨了下，感情这位少主带着两只家宠来自己这里打秋风啊。
既然少主饿了，她也就尽尽地主之谊，只是不能给少主也喂牛乳吧，她想了想，从桌上的碟中拿起一块绿豆糕，这是她昨晚剩下的点心。
“那个，姜朝，这是我昨晚剩下的点心，你若是不嫌弃……”
姜朝摇摇头，“不嫌弃。”
他嘴里说着不嫌弃，却是丝毫不动，薄唇微启，凤眸盯着小黑小白出神。
沈悠然举着绿豆糕，伸到姜朝面前，见他并未伸手来接，晃了晃示意他伸手来接。
姜朝依旧不动，皂白分明的凤眸含着委屈，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冲着小黑小白努努嘴。
沈悠然心中疑惑，这是不想吃点心，想和小黑小白一起喝牛乳？那委屈什么呢，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这位少主是想自己喂他，如小黑小白一样？
她的脸顷刻滚烫起来，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被她骂上几句登徒子，命人撵出去，可眼前少年，她心里抗拒着，绿豆糕却慢慢移到他的嘴边。
姜朝欢喜极了，一颗心像要炸开，就着手咬了口绿豆糕，甜到心底深处，情不自禁笑了笑。
沈悠然第一次见这位冰山少主笑得灿然，脸上清冷皆散，笑容清朗，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他浓厉精致的五官愈加鲜明，不禁有些好奇，难道这个绿豆糕居然如此好吃，好吃到让这位不苟言笑的少主笑如春风？
姜朝并不知沈悠然心中想着的是那块绿豆糕，他默默想着自己对沈悠然异样的感觉，想着小黑小白对她的亲昵，想着两人之间的默契和灵犀。
难道这就是师父大祭司所说的夙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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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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