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外头就隐约传来一些说话声。昨晚通知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村里怕是没有几户睡的安稳，叶遇舒也是如此。
“等下我走后，你们把这木桩抵在门后。”
石青越从墙边搬来两根粗壮的木桩，这是之前修缮房子剩下来的。他怕野猪暴乱冲到山下，想着只要把门堵实，家里其他地方还是很结实的。
“我……”
“不能。”
石青越知道叶遇舒想跟着一起去，可他怕万一。
等他出了门，与村里众人在山脚下集合不久，就看到齐管事带着一群人过来，等到大伙陆续聚集在山边，这时天也不过才蒙蒙亮。
昨日石青越找到庄子上，齐管事听他说起山上野猪群的事，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庄子与槐山村离得并不远，甚至说田地就是连接在一起的，而且庄子上的田地可不是槐山村可比的。如果说万一野猪群真的跑下来作乱，坏了田庄这次秋收收成，就算情有可原，在主人家那里，他这个做管事的不可能一点责任不担着。
石青越和村长跟齐管事简单打了声招呼，石青越左右看看两边的人，不用比，齐管事带来的人可是有模有样的，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样的自制的长柄武器，腰上挂着绳网。不像他们村里人手上拿着的上各式各样的农具，铁叉，锄头之类五花八门的。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彼此间便也没多说什么。沿着昨天发现野猪的路线，石青越领着一群人急匆匆的往山上赶。
那地方脚程不近，他怕速度太慢，等找到野猪的时候天在黑了。虽然身上都带着火把，然而秋日山上枯叶繁多，他们也不敢轻易点燃，若是不小心引着山火，那祸事可不是一群野猪可比的。
原本石青越想着等大家越过前面两个山头，再让众人小心行事，分散开摸过去。没想到的是，日头才上树梢，他们一群人骤然就和野猪面对面碰上了。事发突然，别说人了，野猪都愣住了。
见此情景，石青越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当即出了一身冷汗。这幸亏昨日提前发现了它们，有了防备，现下这地方离村子也不远，要是在他们什么都没准备的情况下，遭遇野猪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人与野猪相对，周围一时静谧下来，不见声响，只有山风裹挟着一股腥气，迎面扑来。
“哐哐哐，哐哐哐”也不知是谁带上来一个破铜锣，被对面的野猪群吓得一激灵，直接敲了起来。
陡然响起的铜锣声没有吓退野猪，倒是激的它们回过神来嚎叫向人群冲撞过来。狰狞的獠牙在阳光下，映在人的眼里，令人不寒而栗。
“啊啊啊啊啊”
“天老爷，它们过来了，怎么办。”
“啊啊啊啊～”
人群中炸开了窝，胆子小点的，哆嗦着往后退。也有胆大的年轻汉子，拿着手里的农具带头攻了过去，还有人点燃艾草试图把野猪熏跑，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这距离太近，人和野猪又混在一起，石青越手里的弓箭起不了作用，怕误伤到人，便挥着柴刀上前肉搏。
果然如同叶遇此前舒千叮咛万嘱咐的那般，遇见这些牲畜，心里就不能打怵，石青越是越战越勇。
比起他们这边手忙脚乱，齐管事带来的人手脚可是利索多了。他们有序的分成几人一组，围剿野猪。
村长抡圆了手中的锄头，把面前那头野猪打翻在地，看它摔得七荤八素的。眼神瞥了眼旁边，想起什么，急切的冲着旁边大吼一声，“大周，绳网呢，大周，快放绳网啊。”
他看见齐管事那边井然有序的撒下绳网，才想起来自己这边也带了。
“绳网，绳网…”
被点到名字的大周手上哆嗦，嘴里念念有词却不见有其他动作。还是石青越一个跨步过来，将他背上的绳网一把薅过去，分给其他人从四面围拢，将网撒下。
野猪被缠在网里，惊得奋力挣扎，绳网却紧紧勒在它的身上。
上来的人多，几个人按一头野猪还是按的住的，只是不待他们缓口气，耳朵就听到了绳子根根断裂的声音。
“他喵的，大周你搓的这是草纸吗。”有人被吓得破口大骂起来。
还好有人反应过来，立即拿起锄头就挥舞起来了，把野猪生生打死在破网之前。
只是最大的那头野猪力气实在太大，三两下就把绳网挣断，一个扭身把周围几人全部甩开，喘着粗气，喉咙里闷声传来愤怒的嚎叫。
这头大野猪的脸上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伤到过，长长的一道疤斜躺在那里，带着眼睑外翻，看着实在骇人。
齐管事那边也在收尾了，村长领着大家慢慢围了上去，只要再抓住这头大野猪，这件事就算完了。
却见野猪突然调头，前脚刨着泥巴土地，想阵风似的冲向站在后面的大周，大周本来就怕的不敢上前，特意站在后面，没想到野猪直奔他而来，登时更是吓得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所幸石青越反应快，动作也快，一把拽住大周向旁边一躲。
野猪一下没扑着，转头蓄力又要撞来。大周被吓得双腿瘫软，石青越还得拖着他躲闪，一个没注意，就被身后倒下的树干绊倒在地。
周围一切光景好像顿时变得很慢，目光中野猪的身影渐渐放大，石青越屏住呼吸，抬起头脑海一片空白，难道今日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哼啊哼”
马上要撞上来的野猪像是无形中被人扇了一巴掌，头一甩整个飞向一边，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村长领着大家拿着家伙忙忙上前，一时间铁叉，锄头齐齐捅进野猪的身体。黑红的血水流了一地，它被众人死死钉在地上。
石青越一口气松下，把头摔在地上，劫后余生，看着阳光从林间射下，远处的鸟叫听着都是那么的动人。
大起大落过后，眼看危机解除，众人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喘着气，互相说笑起来。
“大家都没什么大事吧？”
村长胳膊被蹭掉块皮，一点小事，看着大家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擦伤。
“何胜，你怎么了？”
村长打量一圈，看何胜面色如纸，蜷缩在地上，脸上一层冷汗。他胆子不小，年纪又青，刚刚一直冲在前头，不会是被吓着了，村长急忙赶到他身边。
“我，我腿疼的厉害。”
村长看他右腿耷拉着，一时也不敢上手碰。“不会是刚刚被野猪踩到了吧。”
“没有。”何胜摇摇头，“是摔在地上，正好磕石头上了。”
何胜个头小些，被刚刚那头大野猪直接甩飞出去。
“何松，你腿脚快，把何胜背下去，去我家找你叔么拿钱，赶快带他去镇上看先生。”
那个叫何松的块头大，还是何胜的堂哥，他一看何胜伤到了，急忙过来背起他就往山下去。
“村长，村长，我也不行了，你找个小子把我也背下去吧。”大周躺在地上哀呼，像是受了不得了的伤。
“你滚蛋。”村长过来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老村长不理他，大周起来又追着村长问道：“还有我那绳子呢，我搓了好久，就等着秋收时候卖钱的，现在可是全完了。”
“昨天不是说了吗，算村里的，回去就给你拿钱。”
村长说完，转头看到齐管事他们用绳网活捉了几头野猪，正准备拴在木棒上抬下去。回头看着大周，没好气的又骂了几句，“你也看看你搓的是什么绳子，能用吗，一下就扯断了，也不怕卖出去，再被人打上门来。”
“我那是捆稻子的，稻子又没野猪这么大的力气。”大周缩着脖子，干笑着为自己辩解。
村长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转身组织大家把野猪捆好，准备回去了。
“青越，你不回去？”
村长看着石青越问道，大家都往回走了，他还坐在地上。
“村长，你们先回吧，我把这里处理一下，别再招什么东西过来。”
石青越指了指这片地，尤其是最后那头大野猪，血淋淋的流了一地。
“那我留两个人帮你。”村长一拍脑门，一想也是，他都没想到。
石青越摆摆手，道：“不用，给我留个铲子就行。”
看他们走远，石青越又坐了一会才起身，拿着铲子插在地上也没动手。抬头看向上方用眼神寻找着什么，没两下就被他发现了不远处扒在树上的身影。那棵树叶子茂盛，不仔细些，一眼还注意不了。
石青越走到树下，抬起头看。叶遇舒挂在树上冲他讨好的笑笑，才往下来，没滑到底，离地还有一人高的时候就松手扑进石青越的怀里。
“怎么还是过来了，门顶上了吗？”石青越像抱孩子似的抱紧叶遇舒，刚才回过神来，他就发现不对，那野猪眼睛血糊糊的，像被什么东西打了进去。他一下就知道是叶遇舒跟了过来，毕竟弓箭被他带来了，可叶遇舒身上还有他的宝贝呢。
“心里有些担心，门顶住了，我爬墙出来的，你还好吧。”刚刚那一幕，着实吓到叶遇舒了，他不敢想，要是他没跟过来，是不是以后就看不到石青越了。
“嗯，其实有点不大好。”石青越就着这个姿势把头埋进叶遇舒颈间，深吸一口气。
叶遇舒没说话，抬起手像哄着孩子似的哄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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