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吃完饭来到河边时，村里人家基本都到了，有帮忙的，有看热闹的，除了过年的时候，难得看到那么多人在一起。
河边临时支起的锅灶，底下的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水已经滚开了许久。
“这猪毛可真粗嘿。”大声说话的人正是大周，看样子他这会儿精神已经回来了，模样神气的很。背着手站在那里，看别人抡着菜刀，用力的刮着猪毛。
“乖乖，这还跟鱼刺一样了。”他看着不过瘾，上前一步用手摸了摸刮下来的猪毛。
“看你这稀罕的，拿几根回去剔牙去。”刮毛的人停下来歇口气，调侃道。
“你拿吧，我可嫌腥。”大周撇撇嘴，又背过手去，不过嘴闲着没一会儿，又开始指点起来。
“你这不行啊，刮的也太慢了，你得那样斜着拿着刀。”
“不然你来。”刮毛的人被说毛了，把刀一撂。
“我不行啊，我上山抓野猪去了，够累的，现在可没劲。”
“屁，我可听说了，你什么也没干，还被吓尿裤子了。”
说起这茬，大周就不想在这站了，扭扭脖子，哼哼着就走开了。
刮了毛处理好的野猪，村长吩咐力气大的人开始干活。寻了几处平整一些的大石头，将去了内脏，冲洗干净的野猪放上去。村长撸起袖子，抡着斧头就劈了起来，得把大骨头都砍断，才好分肉。这野猪骨头确实硬，一头猪才分完，就浑身是汗。
“村长，我来吧。”石青越上前接过斧头。
“吃过饭了。”村长退后一步，把地方让给他。
“嗯。”
“行，那我先去把弄好肉分了，早分完，早了事。”
看村长拿着刀要开始分肉了，原本分散的众人一窝蜂都围了过来。
“村长，先给我分了吧，我家里还有事。”
“哎呦，大娘，谁家没有事啊，莫不是想先挑好位置的。”
“你说你这孩子，大娘能是那样的人吗。”
话虽如此说着，大娘面上却露出悻悻之色，看来是被说中了心中所想。
“村长，能给我分块梅花肉吗，光听过猪身上这块肉好，我还没尝过呢。”
“一头猪身上就那么一块梅花肉，还不知道有几斤，都给你，我们还想要呢。”
“好了，都别吵了。”村长大喊一声，“到底谁先来。”
“那先说怎么分吗，是先到先选，还是怎样，可还有虚头巴脑的地方呢。”
“还，还有那些猪下水呢。”
有了正经的肉，谁会想着那猪下水，但要是随他们拿，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这样，分什么，分多少，我来弄，你们要觉得不公平再来找我，还有那下水是留着分给来帮忙的人的，你们要是想要，拿肉去换。”
村长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们，拿着刚磨好的刀，利落的挥舞起来，“砰砰”几下，几块割好的肉就落在一边。
“谁家没出人，就过来拿这些。”
“村长，这肉割也太碎了吧。”
“你嫌碎，我还嫌麻烦呢，赶紧的吧”
倒是想直接一人一大块，可得了大腿的，想着排骨，得了排骨的，又想着五花，想着那几指厚的肥膘。
村长被他们吵的头疼，又怕他们继续吵下去，索性就在野猪前胸后背，脖子大腿各割了一刀，均匀的分开，这样谁都不要埋怨自己拿的肉不好。
“村长这样分，也太麻烦了吧。”
叶遇舒在远处看着，摇了摇头，觉得太费事了。
“没办法，你看那周围站着的，那个不比村长大。”石青越直起身，抹了把汗。
等到日头偏西，看别人分的差不多了，他们才上前去。
“肉够分吧。”
因为还有内脏和骨头，村长是估摸着肉的重量给大家分的肉。
“够，还多一些，不过也没多多少，我打算给里正送过去。”
村长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拿过他们的筐，就算后面有人过来帮忙，他今天也累的不轻。
“多了吧。”
看村长还在往筐里放肉，石青越连忙出声制止，就算村长多想着他们，但周围领了肉，还留在这里看热闹的人可不少，怕人瞧见了有怨言。
“没事，不多，我这点准头能还没有吗。”村长笑道。
“是啊，不多，等下你们回去还有大件呢。”
叶遇舒和石青越相互看看，不理解，疑惑的看向说话的婶子。
“不应该吗，你回去问问你家汉子，在山上要不是青越拉他一把，看他还能全乎的站在你面前吗。”
村长“嘭”的一声把刀放下，开口训斥道。
“村长，是要给我们啥好东西啊。”
看两者脸色都不好看，叶遇舒连忙笑嘻嘻的插上一嘴。
“你们把肉先拿回去，等下去我那一趟就知道了。”
村长还跟他们卖了个关子。
“唔～”
石青越开口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叶遇舒一个肘击打断。
“好，我们等下过去啊。”
叶遇舒说完让石青越拎上肉，招呼着丁玲一起回家。刚刚那一群人，丁玲也挤不上去，是以不比他们早拿到肉多长时间。
“你拿的哪些肉？”
“后腿连着腚那一块。”丁玲觉得村长那样分太费力，衣服都湿透了，直接让他随意给割了一块。
“挺好的啊，有肥有瘦。”
“是吧，我也觉得。”丁玲回头看看，看周围没有人，小声又跟叶遇舒低估了一句，“村长还多给了我两斤。”
叶遇舒一听就觉得这是村长能干出来，刚刚围了那么大一圈，没有几个人开口让村长省点事的，都怕自己吃亏。
“诶，不用，你们留着自家吃啊。”
丁玲跟叶遇舒说着话，突然觉得手里一重。回头一看，是石青越把分到的猪大肠放到了她的筐里。
“你拿着吧，我们家没人爱吃。”
邻居几年，石青越就算不爱与人打交道，也知道丁玲她公爹就爱这口味道。
“那怎么行，不然等我割块肉给你们，算是咱两家换的。”
原本丁玲过来时就想好了要一些猪大肠的，结果听村长说下水要分给帮忙的人，她就没开口了。
“不用，你拿着，我们家分了这么多肉呢。”
“这…”
“好了，别这那的，莹哥儿去你家也吃了不少好东西了。”
“那孩子能吃几口。”
“好了好了，就这样，就这样，诶，你没拿到大骨啊。”
村长实在没有精神再去想着分大骨了，直接让他们自己拿，叶遇舒离得近，挑了好几块呢。虽然肉被剔的精光，但拿回去炖汤，不比菜汤有味啊。
“我拿了，塞肉底下了。”
有些年纪大的没拿到，会跑过来找小年轻的讨，又不是正经的肉，两句可怜话一说，像丁玲这般的，不好意思不给。
叶遇舒手上没拿东西，怕丁玲端着箩筐费劲，想上前帮忙。
丁玲哪能愿意啊，一扭身竟然小跑走开了。
“刚刚怎么不让我说了。”石青越看丁玲走远了，才开口问道。
他们在家说好的，猪肚的事要跟村长知会一声的。
“你刚没看到，后面有两个婶子过来，反正村长让我们等下去找，到时候再说呗。”
二人回到家，等到齐管事过来把狼和猪肚拿走，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往村长家去。
到那一看，村长果然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歇脚。
“你们来了，过来坐吧，我不起来了啊。”
村长动动胳膊算是打了招呼，他实在累的不轻。
二人才坐下，没等村长开口，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就递到他的眼睛。
村长眼睛盯着银子都快直了，“这，这，这是！？”
“齐管事想要野猪肚，这是他给的钱。”
“就这啊，给这么多，那，那我得快去看看野猪肚被谁拿走了，别给煮了。”
村长撑着腿就要起来，又被石青越按住。
“没，猪肚已经给他了。”
那会分肉都跑到村长跟前去了，没人注意，叶遇舒就把猪肚全给拿了出来。
“给了呀。”村长慢慢又坐下身，“哎呀，人家找你们的，又把钱给了你们。你说你们不拿出来就是了，既然拿出来了，我这怎么分啊。”
“野猪是大家的，野猪肚也是啊，我们怎么能私吞呢。”叶遇舒笑了笑，想了想又道：“我是觉得就不分了吧，直接算在村里，不说这次还有人伤着了吗，不得村里拿钱啊。”
“何胜怎么样了？”说起有人受伤，石青越跟着问了一嘴。
“我刚刚回来顺道去看了，人家先生说了，骨头是伤到了，但好在没断，拿了木棒绑上，说躺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那今年富裕，过年的时候能请人来唱大戏不。”
槐山村不过几十户，不算大村，村中公里的钱一直也就那些，不像那些富裕的大村，年年都能请人来唱戏，而他们就只能早早的过去站在一边蹭着听。
村长拿着银子觉得叶遇舒前面说的也对，这二十两看着多，分了每家也拿不了几个。再一听后面这话，可不是嘛，过年时让大家乐呵乐呵，反正都是花在大家身上的。
“诶，村长你叫我们来干嘛。”
“哎呦，差点忘了，你们跟我来。”
村长把他们带到后院，“你们看这个。”
后院竟然躺着两头小野猪，叶遇舒看着它们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
“这是！？”
“给你们的。”
“这怎么行，我们已经领了该有的猪肉了。”石青越开口就是拒绝，怪不得那时有人脸色不好，加上这个，他比别人多领了一倍了，更何况这是活蹦乱跳的小野猪，仔细点还能养大呢。
“怎么不行，回来我就跟大家伙说过了，这就是给你的。你在山上出力最多不说，还得顾着别人，这东拉一个，西拽一个，才让他们一个个的能直着回来。放心，没几个说你不该得的，领回家去吧。”
说完，村长一手一个小猪，连带着他们，把两人两猪撵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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