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大爷的欲擒故纵,苏长运险些暴口,收剑入鞘,见黑犬默默无闻选了处宽敞位置蜷缩休憩,有些无可奈何,“好端端的,你带只狗是什么意思?”
宋徽衣笑道:“和小家伙有缘,打算养着。”
苏长运想想他那座巴掌地儿大的仙邸,好心提醒一遭:“这玩意儿凶起来猛得很,可别被它拆了家去。”
宋徽衣道:“多谢长运仙官提醒,小黑喜静,平日宁愿被我抱着也不愿多走几步路,着实懒散惯了,拆家这种问题应该不会出现,除非小黑。”
苏长运哼笑道:“除非那只狗懂人话,琢磨着报复你。”
宋徽衣回答:“长运仙官莫要说笑,莫要说笑。”
关于齿仄山内的冤魂尸鬼,苏长运画阵通灵,祭了块夜明珠,共通天上两位专业仙官的五感神识,准备叫他们真身下界诵经超度,清清山内煞疠孽障。
结果旁座儿正经吃茶的宋徽衣横插一句:“长运仙官,有件事儿还未与你通报。暴雪临前一日,宋某在齿仄山里遇见位道骨仙风的散仙,自称慕糸地仙,平松老仙请他帮忙驱除山内亡魂,故得此一行。宋某见那位神仙修为宏厚,不一会儿便将那些冤魂超度回了鬼界,如今山内毫无鬼气作乱,就连那座神坛,亦被开光辟邪,没了半分邪恶气息。”宋徽衣欣然淡笑,“因此也不必劳烦两位仙官白跑一趟。”
那两位专业仙官儿倒是有些诧异:“慕糸地仙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几百年没见到他老人家了,宋仙官竟能撞见他,真是好气运。”另一位恭敬拱手:“长运仙官,齿仄山亡灵既被慕糸仙官超度,那我们便去处理其他要事了。”摆袖消了身影。
苏长运切断联络,瞥他眼:“这种事以后早点讲。”
宋徽衣道:“宋某以为你们在商讨西荒那事儿,没敢打搅。”
苏长运揣度片刻:“你可知慕糸地仙去了哪里?”
宋徽衣摇头:“那位神仙甚话都没撂便走了,倒是神秘。”
“确实神秘,冷不丁出现在齿仄山。”苏长运蹙眉,顾虑宋徽衣不明白慕糸究竟是甚人,开口解释,“宋仙官不知,慕糸与我算是同辈出世的神仙,他原本天运甚佳,却主动委职地官,当时谁都瞪圆了眼惊讶不已,因着地官比天官多的是体力活,好点了能隐居世外做个高人,坏点的碰上甚魔高妖怪,单枪匹马也是应付不来。天官的职位,谁都往上挤,那厮偏偏反其道而行,窝在六界四处,有甚坏事儿便一应去解决了,做完好事儿还不留名不求功德,到处跑,近百年我们托人寻遍各地都没寻到。”无奈摇头,“这种傻人百里外也挑不出一个来。”
宋徽衣挠挠下巴,笑道:“宋某觉得当地官也挺好的,到处游山玩水自在得很,总比在天界当差,整日面对青天闲云来得舒坦。”
苏长运毁了地面阵法,回之一笑:“你与慕糸地官性情相投,改日若再遇见他,倒是可以深交深交仙友关系。”
宋徽衣欣然回答:“那是极好,自然极好。”轻轻挥手,茶案旁的窗棂依次打开,寒气渗入,他忍不住打了个颤,缓缓呼出一口白雾,眼瞧着远处缭绕长远的江水,如今与苏长运他们同乘大福船,趁天晴西下,赶往西荒,虽是冬日,此江却无甚冻结之象,苏长运为此解释:“此乃震泽江,东通海界,中越凡界绵延万里,横穿道禹江,尽头水脉枯竭处便是西荒沙土地段。西荒与鬼魔两界相距接近,宋仙官,届时抵达,你我定不能分散。”
宋徽衣点头:“长运仙官放心,宋某绝不会像上回那般马虎。”手轻轻拍了拍萧则脑袋,“行路一日,宋某和小黑这便去隔厢休息了。”
苏长运颔首:“也好,后日便该到了,早些休息。”
宋徽衣离开前讪笑问他一句:“长运仙官,我上船前听一位樵夫讲说,震泽多难,福船易遭劫财害命,咱们今夜上的这艘九尺大船,不会正巧被水贼盯上吧?”
苏长运正捏身骨,道:“震泽江横跨两岸,水官护道,船里还住着这么多能打能砍的武士剑客,那些水贼还能掀船不成?”
宋徽衣道:“那也得以防万一是不是。”转身就要走。
苏长运道:“你房间在左侧。”
宋徽衣解释:“我去瞧瞧备用船只得不得行,别怕被老鼠啃出米洞,若到时候遇贼沉船,还可用来救急,装人运去陆地。”
苏长运:“……”
震泽江宽三百五十丈,长度仅次于西越江峡,大福船恰经最宽江岸,烟波浩渺,气吞虹蜺,幸得冬日江岸静谧,掀不起大浪。宋徽衣登上二叠船舱,头顶船帆左右晃动,身侧经过三四位船员,欢声笑语地说待结束远航,便回家了去与妻子团聚,宋徽衣闻言微微笑起来,那一抹笑亦被萧则看去了眼。
远观湖天一色的雾迷景象,岸边诡谲多变的漆暗,自然灵随处可见,他慢慢揽紧怀中萧则,哑声道:“昨日正巧听了说书先生一席话,他说古间某位帝王颠覆制度,企图成神统率天地执掌生死,当时好千万个将领誓死追随,四十年征战沙场,杀敌扩土,血染苍穹,后以古神名号建国乐业,帝王却欲求不满,企图永生不灭,前往西荒鬼界,妄将那处也占了去,可惜千军铁骑抵达末途,那位帝王却冷不丁死了。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某位绿衣姑娘立他身侧,静然旁听片刻,一双秀智的眼旁挑起来,略透着些活泼:“如何死的?”
宋徽衣瞅了瞅怀里黑犬,再望望那位姑娘,笑起来:“船越震泽,江水汹涌,失足淹死的。”
姑娘眨眼静笑,说出的话儿确有些冷意:“那皇帝狂妄自满,杀生害命,触怒死神,若是活得长,也是浑身除不尽的孽障,淹死倒是便宜了他。”
宋徽衣挠了挠脸,笑道:“姑娘,莫论死者。”
姑娘道:“那你又何故说起那位杀戮成性的暴君皇帝?”
宋徽衣讪道:“小黑不肯睡,便想着讲讲故事哄着睡了。”
姑娘瞧眼萧则半会儿,噗嗤声掩嘴笑起来。宋徽衣温眼瞧她,温声提醒:“姑娘,此地人多眼杂,莫挑深夜随意出入。”
姑娘柔道:“多谢公子好意。”瞧眼怀里那只黑犬,“公子的这只黑狗倒是凶神恶煞,自方才起便一直瞪着我了,公子也要小心罢。”瞧着宋徽衣,“可别被他囫囵吃进了肚。”
宋徽衣步入厢房,虽是大船,各客厢房占地面积却小,他将萧则缓慢放在床榻上,摸了摸他脑袋,解开披风,连腰带也一并解了,衣料窸窸窣窣响动,萧则抬眼,琥珀兽眼直直望着宋徽衣看似瘦弱的身板,一瞬后,撇过脑袋闭眼假寐,想着近段日子与宋徽衣同眠共枕,竟莫名治好了缠身多年的难眠怪症,这儿倒是个好去处。
宋徽衣扎紧里衣带,掐灭烛火,哆哆嗦嗦躺到床上,钻进被窝里,顺手将萧则揽进怀里,脸蹭了蹭他脑袋,笑道:“真暖和。”喃喃完了,眼皮子打沉,拢着慢慢睡了。
屋内寂静,萧则慢慢睁眼,瞧他半会儿,钻出被窝跳落地面,抖落抖落碎毛,一瞬消失在厢房里头。
方才船头那位绿衣姑娘正躺在自个屋里的美人榻上,着手握盏,闻听动静,眼眸微微上眄,那只黑犬儿上榻后显出真身,金光晃过,他于对案入座,倒杯温茶,递到嘴边细细品了品,沉声道:“霍仙姑游哉数年,怎有心思来此僻壤之地。”
霍仙姑手撑下颚,玉镯滑落,叮咚声儿顶是清脆,细美的眼儿仔细瞧他半响,脑袋微侧,头顶两侧的珠樱流苏步摇阵阵轻轻响动,烛火明亮,显出了她眉心四瓣红花钿,她缓缓弯起唇角来,端详他片刻,道:“大人才是,月顶黑夜,倒是有心思来凡界游哉,还窜到了一小仙官怀里,您这是随便玩弄人家还是真将芳心暗许了?”
萧则云淡风轻道:“玩弄还是芳心暗许,你想揭到底?”
霍仙姑琢磨琢磨,欣然颔首:“我从未见你这般装弱地窝在别人怀里,觉着新奇,可惜那位小仙官眼拙愚钝,看不透你真身,竟瞎取了个名儿。”笑一声,“小黑大人,这名倒是衬你。”
萧则惯不理她那嘴调侃,想着霍仙姑被迫出山,大概是那小子按不住焦躁性子溜了出来:“钰青在哪里?”
霍仙姑莫有些心虚:“那小子老实在家呢。”
萧则再问:“他跑去西荒了?”
霍仙姑沉默良久,眨眼笑了笑:“那小子活泼得紧,我应付不来。”她摆摆手,单手握着茶盏将身子缓缓挪靠过去,贴到萧则背上,柔声道,“应付不来啊。”
萧则不为所动:“捉他回去。”
霍仙姑道:“大人不也正巧去西荒吗。”
萧则颔首:“同路不同事,钰青既是霍仙姑弄丢的,那就该由霍仙姑找回去。”说罢,侧目淡淡含笑望她,“我说的是不是?”
霍仙姑清咳两声,自觉挪离,正常了:“我尽量罢。”
萧则起身:“那便仰仗霍仙姑了。”
来啦,埋了些伏笔_(:D)∠)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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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敲云逐山望新春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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