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那是迫不得已,若没有东宫闹腾,你该会平稳走完那遭历劫。”宋徽衣伸手覆去萧则额角,嘴里喃喃,“这次莫要乱动了。”缓和片刻,嘴唇贴住他眉心,左手扣住萧则五指,再引了周身灵力,细微光芒如萤悬浮二人周身,萧则确然察觉到自身背负的那股子因果重量逐渐减轻,心头不免怀疑宋徽衣怕不仅仅是个普通小仙吏那么简单。
眼皮子公然打沉,先前少眠,如今与他人同枕竟这般毫无戒备,也不是甚原因,想到深处,耳边传来宋徽衣的呢喃细语,也不知说的什么,应该是要他快些休息罢。
隔日雪意掩埋屋檐田地,萧则恍然睁眼,侧头,旁人依旧深眠,未有动静打搅,他翻床轻着地面,披衣穿鞋,溜出厢房。
楼下曹寄芳倚在西侧门槛,正眼对面乐坊姑娘奏器舞袖,旁见萧则似准备离开:“南衡仙官这是准备去哪?”
萧则不回应,曹寄芳闲步跟上去:“这么离开不大好吧,宋仙官是不是还没醒?他昨晚熬夜了是不是。”曹寄芳笑两声,结果这句玩笑话砸进萧则耳里变成了另一个调调。
“他昨晚确实闹腾。”
“……”曹寄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萧则云淡风轻道:“问他本人。”言罢,眨眼消失,叫曹寄芳都没来及反应。
宋徽衣浅酌茶水,闻言中似乎没有心思只慢慢应了声。曹寄芳问:“南衡走得匆忙,未曾留甚话给你,不过宋仙官,曹某有些八卦,想问问你们昨晚。”脑袋慢慢凑过去甚是好奇的脸儿询问,“真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宋徽衣差点呛住:“没有。”
“那他怎么说你折腾。”
“估计我翻来覆去,惹得他没睡好。”
曹寄芳斟酌斟酌,眼瞳地震了:“你们睡一块?”双手抓住宋徽衣肩膀猛烈晃动,“宋仙官知道不知道南衡是谁就和他睡一块?你若是沾惹什么因果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宋徽衣被晃得头晕,无奈道:“倒也没发生什么事。”
曹寄芳停手:“没有?”
宋徽衣点头:“唔,没有。”
曹寄芳怪怪地瞧他:“真奇怪。”
宋徽衣微妙瞧他:“曹仙官还想我们闹出什么事儿来是不是。”
曹寄芳瞥他眼:“怎么可能。”话题中断,曹寄芳恍然想到昨晚深夜面江突袭震泽企图夺走天柱石一事,那会儿宋徽衣他们睡得极好,只有曹寄芳被惊醒,哪知赶往震泽江,又碰见桩诡事。
宋徽衣询道:“何事?”
曹寄芳回答:“震泽江里玉楼原封不动,面江却被甚么人打得满地找牙,倒在血泊中抽搐不停,嘴还念叨着什么不中听粗话,哎,当时我就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厉害人物将上等罗煞搞成那般惨样,四周探查也没查到甚结果,返回来的时候,面江那厮早已突破结界跑路了。”无奈摇头,“你说会不会是南衡仙官?”
宋徽衣道:“南衡仙官睡得熟。”
曹寄芳道:“你又怎知他真假?”
宋徽衣瞧他半晌,笑道:“曹仙官,我们莫要猜忌仙僚了,再这么下去,恐怕您就要怀疑我了是不是。”
曹寄芳摆摆手:“我倒觉得你怀疑我。”
宋徽衣磨蹭下巴颏儿:“曹仙官需要玉楼,为私为公?”
曹寄芳并未犹豫:“为私。”停了停,笑道,“可惜那东西不能动。”
宋徽衣温声道:“曹仙官莫要难受,机遇还有。”
曹寄芳笑道:“你说的极是。”
窗外白雪压梅,囱烟上拨青空,见书起身收拾包袱,似准备出行,曹寄芳手撑着下巴颏儿询道:“回天还是进山?”
宋徽衣道:“回天。”
曹寄芳脸上带了些笑意:“我以为宋仙官打算去寻南衡。”
宋徽衣闻言脸色平静,稍待片刻,回答:“宋某的打算是待万事安稳,再去寻他叙旧。况且红门宴接近,宋某可不能继续闲着了。”
红门关圣地,宴席由天帝亲自统持,虽不如其他宴席繁重复杂,天帝却是要在红门宴前祭出玉楼,洗濯去垢,淬星纳福,稳固根基,良辰吉日自然是由月满殿的司命仙官占的,百年一期,邀请四海八荒众多贤者聚此畅饮,旁观祓禊之礼。
宋徽衣自回天界,便一直苦埋卷宗处理大大小小事务,翻查完了便与小仙童一同送去月满殿的藏书阁里审核,藏书阁着重之地,一向由少司命掌管,可惜少司命生性好动,不喜拘束,明面上是他亲自操持,私底下早已交给副官全权打理,这一打理便是好几百年。当副官助岳满脸呆滞眼圈深陷,瞧着小仙童送来的那簇快要顶破屋檐的书卷,口出魂魄,差些飞天了。
小仙童伸手戳戳助岳:“助岳仙官?仙官可好?”
宋徽衣见助岳这般,将卷宗置在文案上,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宽慰:“助岳仙官好好歇息。”转身瞧眼宽阔无际的藏书阁,火烛悬空,百万书橱被塞满了各类卷宗古籍、珍宝画卷,从开天辟地珍藏至今万年时光,藏书阁来来回回扩建面积百里,前有仙童清理小尘,后有仙子为其他仙官点火寻卷。
路过的几位仙官朝他招呼:“宋仙官,许久未见。”
宋徽衣妥帖见礼:“两位仙官,可曾见到少司命?”
“少司命在寅道,直走便能见到。”
“多谢。”
藏书阁十二路道对应十二时辰。宋徽衣暂且告辞助岳,转身行至寅道,门板上金制龙神兽踏云盘殿,栩栩如生,仙传这十二时门由完樾城工程师亲手刻制,其内部机关巧妙绝伦,若为天界仙者,轻叩三下便可进入。
宋徽衣途径书橱不过半炷香,便听走道深处持续传来少司命夸张热性的笑声:“我从未见你这般模样,寻人都寻上天儿来了,哎,我可是亲耳听你说绝不回天这句话儿的,咋的,老年痴呆几年了?”低沉沉笑两声。
杵在原地的宋徽衣面色平静,沉默半晌,越过两重书橱后,来到某处休憩的小茶厢里,露出抹温笑来:“少司命。”
少司命端坐在蒲团上,手握茶盏中,抬眼望去,见宋徽衣规规矩矩立在原地,双眼立马亮起来,勤勤恳恳要他坐过来:“宋仙官,真是许久未见许久未见,来来来,咱俩坐一块聊聊话,前几日提议要你转职到我此处来这事儿,宋仙官心头怎么想的?”
宋徽衣对案入座,坐姿端端正正的:“此事还在考虑。”
少司命嘟起嘴:“这事儿还用得着考虑?宋仙官,你可知有多少人眼馋命格那职位儿?”
宋徽衣诚道:“少司命见谅,眼下要务繁多,宋某无暇多想。”
少司命道:“好吧,咱等红门宴过了再议可好?”
“好。”宋徽衣却有一半心思放在蒲团上那只黑犬上,也霎时间有些猜不准萧则想法,他怎地会来此处眯眼儿打呼噜。回眼,见少司命打量自己,笑两笑,闻声回答,“少司命,宋某前来有一事询你,事关云路里沈苜云,请问那位姑娘是否真的无缘续世了?”少司命不仅掌控人气命格,亦有占星预算、赐姻统富之力,业务广泛至极,与那位拂沅仙官那般,位五仙之列的月老真君。
少司命沉默半晌,道:“尚有生机。”
宋徽衣道:“我还以为司命仙官会以天机不可泄露这遭说辞回绝了去。”
“若是旁人我必然这遭说辞。”少司命手撑下颚思忖片刻,笑起来:“不过巧得很,我受人之托,需得多多关照宋仙官。况且我本人也很欣赏你,便没想瞒你。”
宋徽衣正欲询受何人所托,少司命已抱着大摞古籍起身:“宋仙官大可留在此地吃些东西养养精气神,我尚有要事,不便闲聊。”
宋徽衣道:“仙官慢走。”
沉寂得很,少司命与助岳的谈话声隔着好远距离络绎不绝地传到耳内,宋徽衣侧目瞧眼旁座酣眠的黑犬,微微蹙眉,似有些气了,手撑茶案站起来,气鼓鼓地心想着睡吧你就。
刚出茶厢,迎面差些撞上助岳。助岳端稳那盘子茶水零嘴,心有余悸道:“宋仙官这么着急离开是有何事牵扰?”
宋徽衣手握门柱,摇摇头。
他又返回原位,眼前是助岳亲自倒的热茶,旁边黑犬依旧一动不动,仿若真睡着了。
宋徽衣撇头观察片刻,心想许是自己瞎猜,不是他吧。
身板慢慢凑过去后摸住黑犬脑袋,顺了顺皮毛,右手五指挪到黑犬嘴边,指腹蹭其胡须,却在巧然间碰到了嘴里尖牙,热湿乎乎的,宋徽衣没缩手,黑犬倒是唔声,睁眼瞧宋徽衣半会儿,竟张嘴咬住了他拇指,力道不大,满脸享受劲儿地眯起双眸。
宋徽衣顺着他意思,温声道:“南衡仙官这是想咬到什么时候?”
萧则松嘴,头脑初得有些清醒,爬起来松松四肢,嘣地轻响白烟肆冒,人随性懒散地坐在蒲团上,肩头外袍滑落,发带也是松散了去面目迷糊,看来真是在少司命这里睡了好些时候,宋徽衣抿抿嘴:“你来司命这里做什么?”
来啦,最近自我怀疑中Orz,差点没信心写了
另外欢迎留言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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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淤泥地一苇渡关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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