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寄芳杵在原地迷茫半晌,倒是真不担心宋徽衣有甚意外,握着酒盅喝上两口,再抬袖施法,震泽江面正上空法阵层层生出,借此抚平汹水,好让底下人尽快镇了天柱石,清咳两声,周遭地裂平稳一半,玉楼盛光亦是逐渐湮灭,想必是南衡仙官成功了。曹寄芳就此作罢,挑了棵干净树干坐着继续吃酒,不曾想天外窜来一道白光圆球,悬在眼前,曹寄芳擦擦嘴,抬手解了通灵,耳听天上万里开外的苏长运一通怒骂,曹寄芳略些无奈,道:“长运仙官莫恼,欸?宋仙官不在我这里,他,他极度想念南衡仙官,赶早回了南帘。长运仙官说得是,是曹某不对,当时就应该极力阻止他,不不不,非也,曹某并非在帮宋仙官说话,宋仙官不过有些傻气罢了,仙官莫要与他计较。长运仙官?长运仙官?”通灵戛然而止。
曹寄芳屏退光球,借着一方月稀光芒,见他们二人已安全上岸,曹寄芳寻上去,道:“宋仙官没事吧?我很是担心啊。”
宋徽衣拧拧衣袖,瞟他眼道:“曹仙官方才还说宋某傻气,怎会有时间担心我。”
曹寄芳笑道:“这就见外了。若不是我里应外合,那位长运仙官早跑下界来将你丢进震泽江里,我说你傻气,那不过是以一变应万变,使些小伎俩掩掩长运的眼睛罢了。”
宋徽衣温声道:“曹仙官也就在我这里啰嗦些,若在苏长运面前,不得怂似夜磨子。”笑罢,伸手接过曹寄芳怀里包袱,诚恳道谢,转身逮住萧则,“南衡仙官想去哪里?”
萧则被扯衣袖,立在原地侧目望过来:“回山。”
看来这遭顺手帮忙不仅没惹萧则高兴反倒将他脾气激了出来,宋徽衣压下不安:“太晚了,与我回城镇落脚吧,萧则。”喊了真名,拽紧了他衣袖,继而笑道,“况且仙官不是正奇怪我为何能到帮你吗。”
后面曹寄芳冒出脑袋满脸八卦询道:“宋仙官帮什么了?”
宋徽衣心想那事儿可不能叫别人知道,就算对方是曹仙官,若被传到天界,指不定会被监察队的诸位仙官押去天帝面前候着,百口同声质问他为何干了那档子丢脸的事儿。
宋徽衣额角冒汗,手蹭着半边嘴唇回答:“唔,也不是什么大事。”眼目眩晕,脚定着地面几乎要栽下去,萧则及时握住手腕,宋徽衣有意挣扎,不料对方手劲挺足,没得气力反抗,便只能在曹寄芳似乎磕到的眼皮子底下,去了西侧小城镇。
于某家小栈落脚,已是深夜,自震泽江那股子滔天妖浪掀得周遭地层断裂,某些个小民心里不踏实,连夜赶去拂沅仙庙里叩拜祈福保佑全家福乐安康。
曹寄芳随手扯开海蓝锦袍,与宋徽衣对案坐着,伸手握住茶盏,听了栈外小民保佑保佑的声儿,摇头失笑道:“可惜拂沅仙官早出神去了西天禅悟,若听此地祸乱,定要派遣小仙官下界来调查调查,若知南衡在场,拂沅定更加忌惮他。”
宋徽衣问:“为什么?”
曹寄芳笑道:“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可是忘了南衡仙官是谁?”
宋徽衣斟酌半晌:“祸乱。”
曹寄芳道:“他们常道祸福黑白相依相克,若没了祸端,天下太平,福气满眼。天界那群老头谈此假设,我听得也是气了吐血,那种因果岂能说灭就能灭的。”
宋徽衣笑道:“可能他们真有办法也说不准。”
曹寄芳摇头觉得此假设不可成立:“异想天开,胡说八道。”抽出锦囊里的酒盅,正欲给自己倒上一杯,宋徽衣阻止:“曹仙官,夜深了,勿要贪杯。”
曹寄芳挑眉,握着酒盅沉思片刻:“宋仙官今晚是打定主意留在我房里睡了?”今遭地震屋倒,城镇官府衙役受命调员,安抚民心,设了不少落脚点,此家客栈亦被写纳志愿名册,至此房间满人,两间房三个人,可惜宋徽衣并未苦恼睡哪儿。
宋徽衣举手打停:“我睡隔壁。”
曹寄芳一个意味眼神瞧过来,两手一拍:“宋仙官有骨气,曹某佩服。”
宋徽衣诚道:“曹仙官谬赞。”
风雪进室寒气刺骨,萧则单手握酒葫坐倚着半截窗栏,眼望远边震泽江里的动静,未曾察觉雪埋脑袋,眉眼浸寒霜。宋徽衣端了盆热水进室,见他那般静止不动,雪几乎遮了整张脸儿了,他开口询问:“南衡仙官不冷吗。”问的是蠢问题,萧则属狼族,常年温高,怎会怕冷。
萧则侧目望向他:“你不睡隔壁?”
宋徽衣拧干面巾递给他:“我睡这里。”
萧则没接面巾,眼神儿倒是一刻不落地审视宋徽衣,敢情他脸上贴花金儿似的,宋徽衣被瞧着有些手抖,道:“为何这样看我?”
萧则却猛然握住宋徽衣手腕,将其一把拽近些,宋徽衣身体失衡,单臂搂住萧则肩头,膝盖却不巧撞上榻沿,痛觉致他微微蹙眉,萧则无甚在意,如今脸色倒生了寒,懒声问他:“你们天界究竟在卖什么关子?震泽江里的那玩意儿都想拿走,难道不知它融于地基,轻举妄动,周围百里的生灵都要遭殃。”
宋徽衣回答:“曹仙官并非有意,他只是瞎说着玩儿罢了。”
萧则嘴角挑着冷笑:“旁人有意无意,我以为你定是明眼能看准了人儿的,暂且不论曹寄芳性子如何,那厮是个水官又怎会不清楚水脉各路地基,他原便是打算强硬抢了去。”
宋徽衣斟酌片刻:“南衡仙官莫恼,此事待明日我亲自去问问。”言罢,手腕挣脱了萧则束缚,没有立刻远离,却是伸过去清了清他头顶雪籽,“就算不怕冷也该注意身体,你洗把脸便去睡吧。”
宋徽衣双臂撑榻,身子慢慢经过萧则伸手关了窗,耳旁边却传来萧则云淡风轻的说话声:“先前要我信你,我便信你,你为救我以身渡祸,我感谢你,但事关玉楼,这百年天界私底下是什么态度我一清二楚。你若是被蒙在鼓里便继续糊涂过着,若是没有,你我就此打住。”
宋徽衣坐回原位,神情静静敛着沉默半晌,道:“事关天柱石,我隐约知道些天帝所意,今日之事确实是曹仙官莽撞了没有考虑周全。”顿半秒,抿抿嘴,“我既渡你便是心甘情愿,你无需道谢。”
余光见萧则慢慢起身,似有离开的打算。
宋徽衣心脏一沉,哑声询道:“离开前就想问问你那句话,是真打算就此打住吗?”
室内没了动静,宋徽衣垂视地板,心想他大约是真走了,左手揉揉膝盖,心思沉重间,却见到骨骼分明的手探过来覆住膝盖,他问他:“还疼?”
宋徽衣猛抬眼望去,萧则面目平静,半蹲在眼前。愣怔良久,讷讷吐出句:“你不是走了吗。”
萧则道:“重打了盆热水。”
宋徽衣问:“为什么?”
萧则耐心回答:“因为水凉了。”
宋徽衣重复道:“你不是要走的吗。”
萧则道:“我为什么要走?”
宋徽衣闷闷道:“因为意见不合吵架了。”
“意见不合而已,没必要和睡觉过不去。”萧则起身,脱掉外袍衣裳躺到床上蜷着被子似真有睡觉的打算,宋徽衣见他那般随性,情绪明朗,草草洗脸洗手后,竟打了喷嚏。
柜里并无多余被褥,宋徽衣思忖半秒,坐到榻上脱去鞋袜转身便钻进软被里,萧则闭着眼儿,却往里边慢慢挪了挪,宋徽衣便随他一致往里面挪了挪,他挪他再挪,直到萧则伸手捂住宋徽衣那张脸,压声道:“少得寸进尺。”
宋徽衣却笑了,鼻息打在萧则掌心里,依旧泛痒滚烫。
被褥一时间窸窸窣窣响动的原因,是因为他伸臂搂住了宋徽衣腰板将人拽近了些,黑暗里四目相对,气息扑面而来,热腾腾的,挠人心窝,宋徽衣坦然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原是在担心方才震泽江里那些个煞疠没有给他清干净。
他眼眸攒着深沉:“有些。”
宋徽衣掌心覆住他额角,脑袋倾过去后嘴唇贴到眉心。便这样姿势保持许久,萧则臂力紧凑圈住着他腰板,却听宋徽衣一声唔,心脏哪块地方被甚东西戳了戳,之后神使鬼差,右手摸住宋徽衣的半张脸,几乎屏息凝神,慢慢凑过去,嘴唇贴住宋徽衣脖颈处喉结,垂眼亲了亲。
宋徽衣被这么搞,浑身一震,浑身灵力顿时散了,他脑袋僵硬地原路折回去,见萧则依旧面不改色,好似如今乱了套的只有宋徽衣一人,宋徽衣双手撑住他胸膛,眨了下眼,睫毛微微颤动,后吞吞吐吐:“你这样,我没法渡。”不禁抬手捂住脖颈,脸躁得很,“南衡仙官可知这种情况我们是要结亲的。”
萧则笑道:“不是结过亲吗,在宋国。”
来啦,可能会修改啥的,欢迎留言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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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淤泥地一苇渡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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