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衣唔声,挠挠下颚,缓缓笑起来:“我原以为你不喜欢。”心鼓鼓地跳,他想自己定是脸红了,如今又是这副狼狈模样,暗自将手腕往袖里塞了塞,暂没弄明白萧则是如何这么迅速且精准寻到他的,当时只能以犬科动物嗅觉灵敏为由头糊弄了过去,惹得萧则轻笑一声:“宋仙官好生动的话,我倒是一时找不到话儿堵你的嘴。”
宋徽衣见得对方那脸笑,不知为何额角冒汗,惴惴然询道:“说真的,萧,萧郎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不说皇城外围那堵诡谲多变的结界,就算机缘巧合下溜进内部打探情报,亦会被那股子迷眼煞疬转昏了方向。
萧则道:“如宋仙官所讲,揣着狗鼻子闻过来的。”
宋徽衣想笑,忍住了:“难为你了。”清咳两声,准备扯离黑绫,结果半天没拽松开来,愣半天,心道完了,这黑绫虽不是件厉害法宝却缠得很,被徵良私底下套设禁制,现今除他本人无人能解,无奈扶额,嘟嘟哝哝道,“若没被抓走也不会这样。”
萧则云淡风轻道:“萧某的错,宋仙官莫要生气。”
宋徽衣慢慢昂头,似有些呆滞,虽瞧不见眼。
萧则睨他眼:“好多了吗?”
宋徽衣脑袋挪到别处:“唔,好多了。”点头过后猛然想起其余二人,“长运仙官与少司命他们呢?”
萧则扶他站稳身板:“别担心,他们在完樾西城。”侧目瞧眼掉满地铁链,眼瞳微亮,突窜炽火将其烧得不剩丁点痕迹。宋徽衣思忖过后:“是我的错,当时应紧随你们,让长运仙官他们担心了。”
萧则摆手否决:“没有。”面不改色,“他们进城后便被春满楼的姑娘勾着跑了。”
宋徽衣:“……”
春满楼甚地方,宋徽衣在黑绫里瞧得一清二楚,对男人来说,是红情漫香女裳坠地儿的好地方,宋徽衣平日不甚在意这些,只是担忧萧则会被女子牵了去瞧热舞。这会儿二人刚踏春满楼,浓烈粉香扑鼻而来。
“嗳呦真是两位俊俏的爷,快请进请进。”
“在下是来寻人的。”
“公子寻哪位姑娘,是月楼阁的紫薇姑娘还是日照阁的飞音姑娘?”
宋徽衣摆摆手:“不不,我是来寻男人的。”
老鸨上下仔细打量眼缚黑绫的银衣男人,灵犀动脑,立马想明白前因后果,喜上眉梢比方才还要激动万分:“有有有!只要是公子想要的喜欢的我春满楼都会满足公子!来!二位公子快跟上我!”
宋徽衣神情错愕,正欲解释自己并非那样的人,身旁萧则掩嘴噗嗤笑声,宋徽衣微妙半晌,嘟着嘴巴询道:“好笑吗。”萧则清咳两声,摇头,故作素日里那份慵懒沉稳模样:“我只是想配合配合你。”
雅间烛火通明,觥筹交错,美人奏乐赏舞,少司命瞧得那是津津有味乐在其中,旁边儿长运仙官却是一脸喝醉酒的红脸,趴在酒案上嘟嘟囔囔怒骂着曹寄芳那狗厮居然将他一宝剑拿去了典藏阁里典当换了颗破珠子回来。
少司命闻言,笑得眼儿弯弯,耳听屋外动静,便早先遣散了那些姑娘们,宋徽衣二人踏进雅间,见苏长运倒地不起,少司命面不改色,指间握盏,笑意吟吟。
宋徽衣道:“少司命。”
少司命抬眸望去:“宋仙官被谁搞成这幅狼狈模样。”
宋徽衣席地而坐:“徴良。”
少司命安静半晌:“他与你说了什么?”
宋徽衣道:“过往。”
少司命笑道:“也不知是不是在骗你。”
宋徽衣指指黑绫:“少司命可有法子解了这东西?”
少司命摇头:“解绫还须系绫人,咱们深陷完樾城,这地儿有主,动不得。不过……”思虑半晌,“宋仙官可想知道下文?”
宋徽衣道:“自然。”
少司命微微笑起来,搁下酒盏,着手显出柄桃花木杖,往地上敲了两把,仙雾顿聚,如流水拢在两人周遭,宋徽衣察觉手腕被谁握住,旁边响起萧则的淡淡嗓音:“我同他去。”
少司命瞧眼萧则,并未阻止,挥动杖头,仙雾猛然汇聚,将他们二人全身笼罩。宋徽衣身体轻盈飘荡片刻,眼前黑绫消散,睁眼后,是喧闹的完樾城街道,一地痞流氓急忙跑过去,撞得他身体失衡,狠狠摔向旁边木桩,被萧则一手握住:“小心。”
宋徽衣察觉到臂间痛感,迟疑道:“我以为是幻体。”
萧则道:“少司命让我们回到了过去。”回到过去并非意味可以随意改变,就好比方才那位地痞流氓粗心大意直面撞上宋徽衣,可惜肉眼瞧不见人,自然忘记了朝人碰瓷索财赔偿肉/体损失费。
宋徽衣顿半晌:“奇妙。”
严冬寒霜,冬天彻地的刺骨。宋徽衣手托下颚满脸沉思,旁边儿萧则瞧他那股子认真模样,挑眉,云淡风轻询道:“宋仙官要做什么?”
宋徽衣道:“先找到苏长运吧。”
萧则往周围瞅瞅:“问问人?”
宋徽衣道:“长运仙官好歹是亲王,被新帝盯狠了性命,怎会在这种节骨眼儿随处溜达。”
萧则抬手指了指灯火阑珊处的蓝衣少年:“喏。”
宋徽衣望过去,沉默良久:“嗯。”
苏长运套着身藏青麻布衣裳在喧闹糟乱的街道急速蹿溜,宋徽衣跟得紧凑,同时察觉到暗处刺客正密切关注苏长运:“这是徴良发动宫变前的时候?”
萧则未言,直到二人抵达房稷将军府邸:“宋仙官想得没错。”
眼前景象化墨水消散无影,眨眼转成一处暗光厢房,寒风刺影,烛火颤抖,苏长运胡听房稷的一段话,浑身僵硬、口不能言,精神几乎崩溃,将记录册子猛然甩到地上,狼狈跌地,缩在角里瑟瑟发抖低声啜泣:“文丞相也死了,他真的敢杀他!文丞相是对我们最好的人,小时候,他是待我们最好的人。”
房稷将散落书册拾起叠好了,弯腰蹲下去,伸手握住他肩膀:“徴良,再忍忍。”
苏长运抓着脑袋摇头。
房稷蹙眉,扣紧肩头逼人对视,低吼道:“清醒点苏长运!你这样子拿什么和他斗!”
苏长运面目呆滞:“也是,也是。”屈腿起身,却双脚发软重新跌回地面,苏长运眼见那些散落一地的记录册页,跪过去一页一页捡起来,一页纸里一条人命,一字字刻在他眼底印在他心里,曾经那么多鲜活正义的人,生命平凡却想为得他人争一席公道,苏长运捧着册页,蜷缩原地哑声低喝,“连这点公道,都被苏长鄞踏得体无完肤,”冷笑两声,“那个疯子,真敢与天斗么。”
房稷伸手接住册页,拍了拍他肩膀:“夜深了,你在我府里休息吧。”
宋徽衣推断房稷应早就是苏长鄞的人,此番嘘寒问暖也不过陪他演戏,为日后政变足足打苏长运的脸,毕竟苏长鄞乐意玩。萧则却觉得一切尚未定论,宋徽衣想罢点头,道:“我研究得浅,若想得深了,便觉谁谁都有难言之隐。”
萧则便问他:“想必宋仙官收集玉楼,亦有难言之隐罢。”
宋徽衣哈哈笑两声,做出脸严肃回答:“咱可说好暂且不谈这类的。”
夜天即将翻白,透过屏风,宋徽衣隐约瞧见苏长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萧则为此表示:“宋仙官大半夜不睡觉站这儿看人家睡觉这趣味儿着实新奇。”
宋徽衣烫脸儿解释:“并非趣味,我只是在调查。”
萧则了然嗯声:“我也只是在逗你玩。”
宋徽衣拉下脸:“南衡仙官还是那么有趣。”
萧则道:“承蒙谬赞。”
话语间,数支飞刀穿窗而过猛然窜进室内,宋徽衣自我反应,护着萧则于安全处闪躲,床榻上的苏长运自也提着警惕性,倏地一下翻跳越过床榻地板,抽出架上银剑抵住若干飞刀毒针,最后破门而出,只见二十个死侍围堵大院,二话不说持剑而上。
萧则见他臂膀嵌着两把飞刀,利刃已然深陷肉骨,血流不止,伸手摁住血脉口,沉声道:“我拔/出来,忍着点。”
宋徽衣面色不改:“好。”
苏长运瞧着那些送上门的狗腿,心道他们也是杀了那些忠良清廉世家的刽子手,当时愤怒极了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往前冲,杀了一个又一个,待雪地染红,一切寂静,苏长运跪坐寒地,披头散发,血自额角、胸膛、腹部、左腿持续漫出,他双眼空洞,含恨失笑,哑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得了我么苏长鄞,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死之前我绝不会死!”他大咳一声,口吐黑血,视线迷离,一道黑影急忙追上来,苏长鄞瞥了眼房稷,见其眼眶通红,嗤笑道,“素日见你那般风流,如今这幅红眼模样装什么难受,真当我要死了升天不成?”言罢,咬紧唇角,猛然推开房稷,“滚!我不想看见你。”
宋徽衣在那一刻忽然想明白,也许苏长运早已猜到房稷是哪方的人,只是他选择装傻充愣,至于是甚原因,眼过之处,除开房稷双臂紧拥住了苏长运的那场景,还有散了一地的枯梅。这一刻,不知怎的,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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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应该有修改,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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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他年应瑶阶折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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